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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本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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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阳光明媚,适合出去玩。
靳锦物欲没很高,她出门喜欢公交和地铁,喜欢逛便利店,喜欢田园风格的装饰,喜欢家里铺的是地板而不是瓷砖。
只要安全设施到位,住着不糟心就行。
因为预算充足,所以房东发来的房源也有好几处。
靳锦在里面选了一个最合眼缘的先看,在世纪城小区。
几年前才刚刚建成交付的新小区,绿化很好,出了地铁没走几分钟就到了。
靳锦没吃早饭,见门口有罗森,进去点了几串关东煮。
靳锦餍足地嚼着牛肉丸,不紧不慢地来到十五楼。
房东发了信息说在门口等着,靳锦回了一只鸟比ok的表情包。
电梯很快,门一开,靳锦刚迈出一步就被香气扑了满脸,是雨后的青草香。
靳锦记人很厉害,这不是那天安安旁边那位?她一愣神,牛肉丸无比丝滑地流下食道,靳锦呛得耳朵都红了。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她。
于姨今天穿了一件颜色扎眼的碎花衬衣,搭了一件泛光的黑色绒裤。
白天光线好,靳锦这才看清她脸上的皱纹和她因染发膏没抹匀而斑驳的黑白相间的头发。
房子看下来很顺利,靳锦的条件都满足,尤其是阳台上吊起来的小秋千,想让她立即在合同上签字。
于姨问,“怎么样?”
“挺好的,我刚看见隔壁胡同口还有买早餐的小摊贩,过几天正好去尝尝。”
于姨笑了,“这意思是要了?”
“要了。”
“成。”
于姨随身带了合同,靳锦选了三个月那份。
于是,在这个上午,她拥有了自己在滨城的第一个家,租来的家。
她几天前拜托了朋友去帝都的家里打包了一些行李,这会在于姨那要来了地址发给对方。
电梯下到一楼,靳锦想道别回家收拾东西但被对方叫住。靳锦疑惑地转过身。
于姨笑了,她问靳锦,“你来滨城,吃过正宗的滨城菜吗?”
靳锦摇头,实话实说,“还没。”
于姨接着说,“那我请你吧,地道的滨城菜,让你感受一下滨城人民的好客。”
靳锦想了想,说,“好啊,我请您吧。”
靳锦想得很简单,她在这的租房经历要比大多数人顺利得多。
唐糖是一方面,于姨是另一方面。要不是运气好遇见她,她不知道要在这上面耗费多少心力,请吃顿饭也不过分。
但是……
直到手里被塞进一盆豆角,看到被叫过来帮忙的梁温和熟门熟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安安,她才终于回过味来。
她压低声音问梁温,“正宗的滨城菜,在于姨家啊?”
梁温:“别慌,我当初也是这样,于姨喜欢家里有人一起吃饭。”
梁温拿起一根豆角问她,“会择吗?”
“会,”靳锦拿起一根择给他看,两边分别从相反方向折过,剔掉弦,掰成合适的长度。
靳锦不无炫耀地说,“小时候经常帮我奶奶择。”
梁温赞道,“厉害。”
手里不闲着也挡不住靳锦八卦,“你的房子也是在于姨这租的吗?”
“是,”梁温笑了笑补充说,“其实南三道街鲁米治那房子也是她的。”
“我滴妈!”靳锦惊了,“果然啊,大家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包租婆竟在我身边。
“于姨前些年家里条件也不算太好,”想起之前聊天时于姨说过的情况,梁温说,“是早几年家那边拆迁,给的多,条件才好起来。”
“苦尽甘来?”
“可以这么说。”
屋里暖气足,他们都脱了外套。
梁温里面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毛衣,衬得他更加清隽,袖子撸到手肘的位置,翻书的手做起家务来也游刃有……余。
“梁老板你偷懒啊,豆角没择干净。”靳锦拿起他刚择过的,弦还留在上面。
梁温微愣了一下,惭愧道,“手不好使了。”
靳锦摆摆手,“我帮你看着。”
“好。”
四个人吃的不多,两个人干起来也快。
靳锦把豆角盆送到料理台上,梁温也过来和她一起洗了个手。
安安饿了,于是朝厨房喊道,“于姨,饭什么时候好?”
于姨回喊了一句,“快了。”
简单的对话,倒让靳锦愣了几秒。
梁温问道,“怎么了?”
靳锦以为是自己耳朵花了,她指了指梁温又指了指自己,“你叫于姨,我叫于姨。”然后指了指安安,“安安还叫于姨?差辈了吧。”
她的表情愣怔得可爱,把梁温逗笑了,“大家都叫于姨,她自己让的。”
“……”
滨城菜讲究一个浓油赤酱,用当地话讲,叫盐精重。
热锅热油,放入葱姜蒜爆香,酱油点锅,依次放入豆角,切块的土豆和番茄,翻炒出汁,盖盖。
靳锦很喜欢看人做饭,因为她只会做简单的,所以对自己钻研不深的领域充满敬意。
于姨调了下火候又加了点水,回过神来见靳锦看得出神,“我听梁温说你是成都人?”
靳锦意外地看了看正切肉的梁温,答道,“是。”
“正好我这有瓶辣椒酱,一会你要是吃不惯就加点,也帮我试试这酱正不正宗。”
靳锦笑,“好。”
于姨拿了碗去外面舀酱,靳锦转移阵地到梁温这边。他在切一块里脊肉。
梁老板的处女座习性驱使他切肉也要顺着纹理切。
靳锦坐在料理台前的椅子上看得认真。
说君子远庖厨的人一定不知道有烟火气的君子更令人着迷。
梁温叫她,“靳锦。”
没应。
他又叫,“靳锦。”
靳锦回神,“啊?”
“锅包肉吃红的还是黄的?”
触及到知识盲区,本着不耻下问的原则,靳锦问,“有什么区别吗?”
“黄的是老式,挂的是糖,红的挂的是番茄酱。”
靳锦犹豫抉择,“要黄的吧。”
“行。”
想到他原本也是南方人来着,靳锦问,“你会做这些是来这这两年学的吗?”
“对,于姨教的。”
靳锦由衷赞道,“那你可太聪明了,会做饭可太聪明了。”
梁温切好了葱丝,准备就绪,闻言思考了片刻,一脸严肃地答道,“天赋吧。”
靳锦被逗得一乐。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振动,靳锦拿出来,备注是“高教授”。
她抿了抿嘴唇四处望着,梁温抬手给她指了一个房间,“那个空着,去那吧。”
“谢谢。”
高教授那边人不少,也吵闹,她应该是下课了在去食堂的路上,偶尔会有学生向她问好。
“在干嘛?”
三个字,靳锦确定她就是刚下课,老师的谱还没散呢。
靳锦没来由地无力,“要吃饭。”
她们好像在玩谁说的字多谁就输的游戏。
“我后天的高铁票去滨城。”高教授主动叫停了游戏。
“知道了。”靳锦想多说一点什么,“妈,我在这边挺好的。”
租了房子,还认识了新朋友。
高教授好像没听见一般,“闹够了就回来。”
靳锦坚持着,“我没在闹。”
那边也急了,“马上要升职的大好工作说不要就不要,你告诉我你没在闹?”
“……”
靳锦长舒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做得不开心,升职了我也不开心。”
靳锦当初选计算机专业,就是觉得代码和程序简单。非黑即白,没那么些个额外的东西。
但从年初开始,她越来越累,不单单是身体上,而是心理。
既累,也怕。怕自己有一天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
高教授真觉得自己老了,理解不了这些年轻人的思想,“你干什么不累?工作是为了挣钱,是为了让你开心吗?每天在家里什么都不干是开心,再过几年你就废了,要啥啥没有。”
无力感像是涨潮的海水,转眼间将本来在沙滩上自我感觉良好的寄居锦给淹没了。
她不甘地挥了挥蟹钳,想再大战三百回合,势要对方低头叫爸~~~说自己错了。
结果那边碰见了什么人交代一句就挂了,只剩下她被晾在原地,气到吐白沫。
靳锦气鼓鼓地走出房间,闻到了很浓的香气,瞬间把刚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梁温见她出来转身拧开燃气灶开始熬糖,靳锦双手背到后面视察。
白砂糖加热至融化,梁温倒了醋进去,又将刚炸好的里脊肉一股脑倒进去翻炒均匀,再把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的葱丝和胡萝卜丝倒入锅中。
靳锦看了半天,总结道,“做菜是个体力活。”
梁温笑了,“我当你看出什么玄机了。”
靳锦不服,微眯眼睛,“这是最大的玄机。”
“是的,说得对。”
“那靳大仙,”梁温擦擦手退居二线,“出手摆个盘?”
靳锦今天里面穿的是件五分袖,撸了撸小臂上不存在的袖子,“那靳大仙给你露一手。”
锅不重,靳锦一手拎锅把一手拿筷子。说是摆盘,但肉已经被炸到定型,最后摆出了一盆假山石。
梁温端起盘子还真仔细端详了下,“不错,很有艺术性。”
“谢谢,我也觉得。”
梁温把盘子递给她,“拿上去吧,你做的菜。”
“啊?”
“上手了就是做了,”梁温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错误,“现在你也很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