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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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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姨,今天什么菜色啊?”
展星易从楼梯上蹬蹬蹬跑下来,套着外套袖子,扬声问厨房里的保姆刘姨。
“葱烧海参,锅包肉,炖的鸽子汤。”
刘姨把粉色的保温桶递给展星易,笑着补充道:“多加了盐的。”
“哎!谢谢刘姨。”
展星易嘴甜的冲刘姨道谢。因为刘姨照顾展家夫妇的口味,做菜比较淡。知道蔡霁口儿重后,展星易便特意嘱咐刘姨多放点儿盐。
“应该的。”刘姨又多嘴提了句:“展先生说你姐姐今天回来,你记得晚上回来吃饭。”
展星易还惦记着晚上怎么把蔡霁磨出来约会呢。听到姐姐要来,心不在焉的应付着,“好好好,我尽量。”
展星易的姐姐展月骄,展星易暗地里对她的评价——母夜叉一样的女人!
长姐如母,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展星易是跟在姐姐屁股后边儿长大的。父母觉得不能陪伴孩子,对他有所亏欠,从来跟宝贝一样捧在手里。他闹脾气闯祸,都是姐姐天天喊着,要打劈了他!
虽然姐姐从没真正对他下过狠手,但血脉压制在,展星易在姐姐面前绝对不敢造次。
小时候骂他闯祸精,长大了骂他不成器。展星易看到展月骄这三个字都神经过敏,跟躲瘟神似的躲他姐。
周六,春熙路上的车跟挤在船舱里的沙丁鱼一样,艰难的挪动着。
展星易看了眼时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方向盘一打在路口拐进了另一条路。虽然绕一点,也好过在这里跟前面的车咬屁股。
换了路果然快多了,展星易雀跃的恨不得马上到蔡霁的医院。
突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猛然响起。砰的一声,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
展星易猛地把刹车踩到底,身体随着惯性向前一倾,安全带把前胸勒的生疼。随即又被后坐力弹回座椅,哐的一声砸在椅背上。展星易被这一下砸的七荤八素,定了定神才发现,堪堪没有撞到前车的车屁股。
鼻尖上冒出一片细汗,展星易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被堵住的车群开始不耐烦地鸣笛。展星易看了眼时间,少爷脾气一点就着,拉开车门气势汹汹朝着前面走去。
走到近处,展星易的表情僵住了。本来一肚子骂人的话,现在却像扎破了的气球一样泄了气。
一个瘦小的男孩儿被车撞出了好几米,右腿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歪曲着,软面条一样。身下一小滩血,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男孩儿一动不动,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围观的人群七嘴八舌地私语着,大多数人都在围观,没人愿意揽这个烂摊子。
法不责众,没有人站出来的时候,人们都忘记了责任与道德。长吁短叹的说一句,这孩子真可怜,好像就是慈悲了。
“肇事司机呢?”
展星易皱着眉头高声询问周遭,莽撞的大少爷反而是第一个发声的人。
人群的声响一滞,随即又嘈杂起来。人们开始七嘴八舌说起来:“司机跑了,但是我拍下车牌号了。”
一颗石子投下,层层涟漪荡开。
“对对,我也看见了,是一辆白色SUV。”
“我打过120了。”
展星易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生死未明的小男孩儿,想了想春熙路上堵成一锅粥的交通,咬咬牙,“不等了!”
“搭把手,把这孩子抬到我车上。”
“可是已经打过120了,等等吧。”没有人动。
“啧。”展星易气的要骂人,“你们看这孩子,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了,他等得起吗?”
小男孩儿胸口微弱缓慢起伏着,几不可见。
“我是护士。”一位个头儿娇小的女生站了出来,“确实越早送医越好,孩子等不起。”
跟女生同行的几个人也站出来帮忙。
“动作要轻,不要造成二次伤害。”
女生嘱咐着,几个人把男孩儿抬上了展星易的车后座。护士女生也跟着上了车,她要在后面护着男孩儿。
人群自觉退开,展星易发动引擎,车子闪电一般朝着绥州市第一医院驶去。
“让一让,让一让!”
护士脚步匆匆推着担架车从急诊大厅匆匆而过,陆西临等人闻讯赶过来接应。
“情况怎么样?”
“病人昏迷了。”
“快送手术室。”
陆西临语速很快的吩咐着,余光瞄到躺在担架床上的小男孩儿时瞳孔一缩。
是小阳!
“准备手术!蔡霁!”
陆西临喊了一声,脚步不停往手术室赶去。
“来了!”
隔着人群,蔡霁只来得及深深看了一眼前胸和手上全是血的展星易。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问,就马不停蹄跟着陆西临往手术室跑去。
车祸一般是多发伤,后来又来了几个医生,风风火火进了手术室。
展星易坐在手术室前的长椅上,盯着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字,从中午一直到傍晚。
期间展星易妈妈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来,被他含糊其辞的敷衍过去。
旁边坐了一位大叔,两鬓遮不住的几丝白发,杂草一样直愣着,皮肤黝黑干瘪,微微佝偻着腰,好像有座山压在他背上似的。
听护士的意思,这就是手术室里小男孩儿的父亲。看着这个年纪,应该是二胎吧,展少爷如是想。
男孩儿父亲眼底布满红血丝,紧紧盯着手术室。
展星易试图跟这位父亲说几句安慰的话,随即又很有自知之明的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自己嘴太笨,多说多错,遂闭了嘴。
突然,手术中的红灯灭了。
男孩儿父亲眼神一亮,蹭地站起来冲到手术室门前。
展星易也条件反射般跟着站了起来,又反应过来自己跟上去凑什么热闹,便抱着粉色保温桶在原地观望蔡霁什么时候出来。
“陆医生,小阳情况怎么样?”
老李紧张的伸手想抓陆西临,手伸了一半又耷拉下来,紧拽着自己的衣角。
陆西临摘下口罩,露出满脸的疲态,语气却和缓又坚定,“放心,小阳已经脱离危险了。还需要观察一会儿,过会儿就转移到加护病房。”
陆西临强打起精神,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可以被信任。陆西临拍了拍老李的肩膀,“李哥,你先去把住院手续办好。小阳出了手术室,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肩膀被温暖有力的手掌拍了两下,陆西临的话就像是老李的定海神针。老李稳了稳神,攥着衣角的手松开来。
“好,我听你的。”
老李刚离开,接着手术室出来了一个青年医生。他的身量比陆西临矮些,身形也瘦削些。只漏出一双眼睛也格外引人视线,天生多情的桃花眼,左眼尾有一颗赭色小痣。
“师兄。”
青年摘下口罩,颜色浅淡的薄唇,微尖的的下颌,把桃花眼的温和多情冲淡了几分,精致又疏离的长相。
“幸好你还没走。我有事跟你说。”
陆西临回过头,青年眼睛一弯,春风和煦起来。
这样的笑容早就看惯了,陆西临神色无常又礼貌地问:“什么事?”
唐乔这个人,他想跟你好的时候,自然是把所有殷勤善意都拿给你。但是他不想给了,收的也是干脆利落。
陆西临不喜欢阴晴不定的天气,绥州的夏天就是乍雨乍晴,但现在秋天已经来了。
“省会医院的副院长来绥州办事,我爸跟他是朋友,在宴庆楼为他接风。后天晚上,你也一起来吧。”
陆西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既然是唐院长为朋友接风,我就不去了。替我向唐院长道谢,还有事就先走了。”
唐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眉间染上了愠色,禁不住抬高声音,“陆西临!”
几步追上去,唐乔稳住情绪,压低声音,“师兄......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唐乔声音放软,失落和委屈写在脸上,喉头哽了哽,“我看得出来,你在疏远我。可是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陆西临太阳穴的血管直跳,他以为两个人可以心照不宣的,没必要搞得很难看。自己都不计较对错了,唐乔却一脸无辜的来问,他做错了什么?
陆西临盯着唐乔那张漂亮的脸,漂亮的有些虚假。只要他一皱眉,总会有人心软,总会被原谅。
但是陆西临现在不是“有人”了。
陆西临只觉得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可笑。就像是看一出滑稽又漏洞百出的戏,而表演者却还想妄想博得满堂彩。
“唐乔。”陆西临的声音不带起伏,像是台下冷眼旁观的看客戳穿戏子的水月镜花,“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细究也没有精力细究。现在追究什么对对错错已经没有意义了。”
“什么叫没有意义了!”
唐乔尽力维持着体面,怒极反笑:“你不是喜欢我吗?陆西临,你自己亲口说你喜欢我的!”
陆西临无奈地叹了口气,“唐乔,但是你不喜欢我。”陆西临的语气很笃定。
“我觉得我退回同事的位置没什么问题。而且,我也没有义务一直维持这份喜欢。”
“感情是双向的,要别人维持喜欢但又不给予回应,我觉得这不公平。”
唐乔被噎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我怎么不喜欢,我,我......”
唐乔想要反驳却又怎么也开不了口。他真的喜欢陆西临吗?
“先走了。”
陆西临欠了欠身,从唐乔身边走过。衣摆带起的风拂过唐乔的脸,唐乔闭了闭眼,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