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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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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呼叫001!”
“呼叫001!”
“呼叫001!”
这是陈一宁第三次呼唤,但始终无人回应。空荡荡的卧房内,纱窗飘飞,缕缕阳光倾泻,映在落地窗前,然后铺开一路,照射在陈一宁的脸上,激得她不得不睁开疲倦沉重的眼皮。
陈一宁打着哈欠坐起身,顶着凌乱的头发,潦草得像个鸡窝头。她半探出身,白皙的手蹒跚摸到白色床头柜的手机,掐亮一看,早上十一点钟,于是她又瘫回去,拿被子蒙住头,在柔软的大床上打了个滚,把被子裹满全身,声声喟叹。
果然有钱使人堕落!
摊上一个有情的霸总,每天从八百平的大床上睁眼,真真是人间天堂是也,不是我等打工人类的畜牲能体会和享受的!
陈一宁艰难爬了起来,捯饬好自己后,满面荣光出了房间,对陈管家露出一个和善灿烂的笑容。她太饿了,早餐没吃,已经等不到周云庭回来共用午餐,估计周云庭也没空回来陪她吃饭。
果不其然,陈叔沟通过后,让她稍等片刻。陈一宁极其没有吃相地狼吞虎咽,打了一个极大的饱嗝后,才不得不收回手,眼巴巴地光看却不能吃。她洗了把脸,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也不能怪她这么没有志向,辛辛苦苦打了半辈子工,给人当社畜使唤这么多年,难得经历一段不愁吃不愁穿不愁没钱的好日子,沉湎一下,不是罪过。做人当要懂得享受,以后说不定没有这样的机遇了,她不好好把握怎么行!
陈一宁看着陈叔忙前忙后不得停歇的身影,她稍微正色起来,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
她参与一项游戏的测验,进入游戏中,绑定系统001来完成任务。目前她掌握的信息是,她要好好活着。
很简单的任务,陈一宁只觉得毫无头绪。001这个死系统,只说了任务要求就死机,不知道哪里去了,到现在已经七天过去,她还是联系不上。
目前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不知道陈一一是谁,身份为何,人际关系怎么样;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周云庭是谁!
幸运的是,于身边的人看来,她失忆了。
一周前,她醒来时正在医院,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脑袋上缠着圈圈纱布,虚弱又无助。
管家说,她下楼梯时因低血糖犯了晕眩,没站稳摔了下去,磕到了额头。当时正值半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别墅三楼以上没人在,是天微明时才发现的,已不省人事。
医生诊断为脑震荡,虽失血过多,幸无大碍。因陈一宁一脸茫然样,像个痴儿,什么都不知道;经检查一番,医生最后下了定论:失忆!可能是间接性,也可能是永久性,能不能恢复,这不好说。
这是陈一宁偷偷听来的会诊报告。她心中窃喜,身处异地,来龙去脉不清晰,只得装聋作哑当痴儿,一问三不知,好蒙混过关。
如果是失忆的话,那还不好说,反正过去都不记得了,她算是个全新的陈一一;准确来说,是陈一宁了。
但她还是要完成任务。
医院时,系统001忽然联系上她,匆匆讲了几句,自我介绍,解释现状,交代任务,还未彻彻底底道明,便玩起消失术。
好好活着?
难道她会有血光之灾吗?
会死?
死于什么?
车祸?
或是身体原因?
陈一宁思忖。
“陈叔,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周云庭的情况。”陈叔下楼,陈一宁嘿嘿笑着迎上去,绞尽脑汁编好借口,“过去的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包括周云庭这个人,我一无所知。从这个屋子的生活轨迹,我大概猜出我们过去是情侣,所以我想了解了解他。”
陈一宁不确定:应该是情侣吧?
她只见过周云庭一次,医生诊断失忆时周云庭正好在现场;确认失忆后,周云庭再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都是陈叔负责联系。
陈一宁理解,也许他接受不了现实,以工作为借口,找个地方掩埋伤心事了吧。
见陈叔一脸诧异,又略显为难,陈一宁安慰说,连连表露出宽宏大量的态度:“放心吧。我知道的,一般霸……像周云庭这种英俊的绅士,过往必然夹杂很多情史,露水情缘啊家庭联姻压等等都有可能,但我不会计较的。谁年轻时还没点小故事……但过去已然成为过去,没什么好纠结的,是吧?我们还是要看好当下,是不是?”
陈叔不说话,慈眉善目,温柔地笑,看得陈一宁内心发怵,她自问:难道说错什么了吗?
陈叔说:“我需要禀报少爷。”
陈一宁忙挥手,恭送的态度。
陈叔没有避讳,就客厅的座机打电话,陈一宁假装在看电视,实则早已高高竖起耳朵,不自觉倾斜身子凑过去听,她还悄悄调小电视音量,为听得更清楚些。
陈叔回首,陈一宁忙藏好。
陈一宁其实问过陈叔,陈一一是怎样一个人。陈叔说,她十分有上进心,自立自强,彬彬有礼,典雅和善。
陈一宁挑眉:淑女啊?那不行,她大大咧咧惯了,装不来淑女,装聋作哑倒有一手。
陈叔似心有感应:“其实陈小姐现在也很好,更活泼些。”
陈一宁讪笑,不好意思地接受这个名不副实的赞美。她又问:“和周云庭关系怎么样?”
陈叔微笑言:很好。
陈一宁勉强而笑,幽幽叹气:很好啊?那不太行,我和陌生人相处会很拘谨的。
陈叔提了要求,电话那边静默半晌:“随她去吧。”
于是陈一宁获得窥探周云庭过去的机会,她翻看着资料,陈叔冷不丁来一句:“陈小姐很少关心少爷呢。”
陈一宁呵呵笑,这句话,有小说中管家言“这是少爷第一次笑”的赶脚,果然霸总的遭遇都差不多。
陈一宁眼珠子翻转,悄悄打量陈叔:第一次?这种说话的调调……不是说关系很好吗?难不成是在哄骗失忆的她?莫不是强取豪夺的戏码?
她压抑八卦的心,正经看文件:周云庭,三十而立之年,A市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跺跺脚整个A市都要为之震颤的富豪。玩得是花了些,万花丛中过,却未片叶不沾身,玩包养玩得倒挺溜,一月一换;出手阔错,一月下来,女子赚的钱够吃一辈子老本了。果然是穷人没见识,不能想象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
话说陈一一和周云庭又是怎样认识的?周云庭又是因为什么看上陈一一的?她如果要执行任务,总得问清来龙去脉吧?
千丝万缕,数不尽。
等等,按周云庭这个换人的速度,她不相信周云庭只是为找灵魂上的知心人,拥有着盖着棉被只聊天的纯情。好好活着?她也许可以查一下有没有妇科病!万一是身体原因呢?
她赞许:先把这个问题解决。
陈一宁把资料夹随手搁置在茶几上,伸着懒腰上楼睡午觉。不行,她的精神还没养回来,反正也没人管,那就睡他个三天三夜!
再度醒来时是傍晚六点多,陈一宁是饿醒的,期间她又尝试唤了一遍001,仍是没有回应,遂死心。001要是恢复,应该会主动联络她;她只能等了。
下了楼,陈一宁随意看去,沙发上多出一个黝黑而毛毛的脑袋,她微愣。心下觉得不妙的同时,那人似是感觉到背后如炬的视线,缓缓转过头来,于是四目相对。
黄昏的映衬下,暖暖的余晖洒落窗前,映了一屋明亮。眉似墨画,黑黝黝的瞳孔,目光湛湛,定定看人时又多了丝丝风情,温温柔柔的感觉。金丝眼镜掩了一点温柔气质,更添斯文败类的禁忌感。周云庭抬手从中间扶了扶眼睛,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向她招了招,在唤她。
陈一宁瞬间觉得手脚无处安放,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周云庭。她以微笑掩饰内心的局促不安,扶着楼梯,迎着周云庭的视线,一步一步实实地走下去,悠悠踱到周云庭面前,十分拘束。
陈一宁摆摆手,像个招财猫一样轻轻点了点头:“嗨~”
她无意间瞥了一眼周云庭阅览的文件,是她看的周云庭的情史,其中不包含她的故事。她虚心解释道:“随便看看……我只想了解一下你……”
“没有什么想问的?”
陈一宁奇奇怪怪,该问什么?情侣间的问罪吗?
“我……”
周云庭打断她,陈一宁遂闭嘴,不再言。周云庭看出她的紧张,让她就坐,陈一宁乖乖听话,正襟危坐,如临大敌。
周云庭置文件于茶几上,往前半伸出身体,双手交叉,借着手肘搭在膝盖上的力垂于空中,压迫感很强,语气又很和善,割裂的美感:“你很怕我?”
陈一宁眨眨眼,不说话:她怕露馅。
“听陈叔说,你这些天都在睡?”
医院观察四天,回别墅三天,陈一宁拘谨道:“我以后不睡了。”
她回过神来,差点拍碎这张嘴,忙要纠正时,周云庭贴心道:“我没有要管你的意思。”
哦。
陈一宁腹诽,看着像兴师问罪。
“感觉如何?”
“挺好的。”
“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
公事公办、应付的回答,周云庭似乎失去了耐心,他直起身体:“全都不记得了?”
陈一宁连连点头,不记得才好啊,要是记得,她百分百必露馅。周云庭沉默,终于不再问,陈一宁看着,总觉得对方既受伤又释然。
恰巧晚饭准备完毕,于是两人一起吃饭。陈一宁乖乖坐在周云庭对面,吃饭都显得不自然,小口小口淑女样,夹菜都只吃前面的,面对周云庭递过来的夹菜的筷子,她连连谢谢地接过,不好意思。
周云庭无言。
陈一宁内心咆哮,欲哭无泪:吃个饭都不痛快!她以后不会天天这样吧?还不如不回来呢?起码她自由自在了。
不知是胃口小还是心情不好或是别的原因,周云庭草草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陈一宁怔愣之时也忙放下筷子,不知所以然。
周云庭先散席,陈一宁没吃饱,不舍得挪开屁股,依依不舍地坐了有几分钟,没人撤菜,于是趁无人大吃特吃,这才体会到干饭的快乐,终于心满意足。
吃过饭,她暂时不想上楼,抱着枕头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随意跳台,心思早飞了老远。往常周云庭没回来,她不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不得不思考。她睡的卧房里有周云庭的衣帽间,床头柜里还有未用完的避孕套,即陈一一和周云庭从前是同床共枕,甚至做酱酱酿酿的睡前运动。
但她不是陈一一,如果周云庭要和她睡,还要和她玩,那该怎么办?她可以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