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与太阳之子》Sun森森

73、第73章

　　当黄昏快要过去时，远处的山坡出现了几个晃动的影子。卡尔猛地站起来，默的眼睛也慢慢亮了。
　　影子越来越多，向着朝歌走来。
　　正是阿瓦什的探险队。
　　“山岳……大河，清兮……你们都还活着……”默的眼神颤抖。
　　“当然活着，我们可是说好要一起亲眼看看太阳的。”大河嬉笑着说，然后望向了远处的落日，“这就是太阳吗？真美啊！”
　　清兮说：“我们收到你们的传信了。”
　　卡尔难以置信地说：“可是，山岳，你不是……”
　　山岳说：“只一台战争机器，还杀不了我，只是受点皮肉伤罢了。”
　　“那瑟洛尼呢？”
　　“战争机器被我拆了一半后，她就离开了。但我们仍需小心，她还有两台战争机器在，要不是当时似乎与她失联，我们就死定了。”
　　哈？那是人类能拆掉的东西吗？
　　大河说：“然后山岳找到了我和清兮，我们又找到了探险队的其他一些人。不过可惜，还是有一半左右的人消失了。”
　　山岳说：“你们打开朝歌了？不带我们进去看看吗？”
　　于是，默集合了探险队的人，一起进入朝歌。大家都对这个与地下世界有些相似，而又极其神秘的地方充满了好奇，在整个朝歌四处查看。但卡尔还没有对诺亚做出承诺，所以人们还无法进入舰群。
　　大河好奇地问：“这些个壮观的大家伙是什么啊？”
　　卡尔没有回答他，而是说：“有些事……或许你们三个也应该知道一下。”
　　大河一脸疑惑。
　　山岳则转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默，然后皱起了眉。
　　卡尔深吸一口气，然后将文明边界的事情与人类所处的现状一点点地告诉了他们。听完后，三人沉默不语。山岳直接掉头往朝歌外走去。
　　“喂！你去哪儿？”大河问。
　　“不是已经入夜了吗？我要去亲眼看看星空，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也去！”
　　在大河之后，清兮也摇摇晃晃地跟了过去。
　　不久后，三人回来了。山岳打开虚拟键盘，记录着这一切；大河咬牙切齿，一拳打在墙上；清兮则靠在墙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大河说。
　　“你们觉得，我该带人类离开地球吗？”卡尔问。
　　“当然……我……我……我不知道。”大河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卡尔又看向山岳，山岳沉默着，转过了头。
　　清兮也没有说话。
　　“不该！”有一个声音突然从长廊那儿响起。
　　“谁？！”卡尔大喝。
　　“好像是……将军的声音。”默说。
　　“不可能。”山岳说，“我们根本没有找到将军。”
　　“难道将军还活着？”大河说。
　　伴随着一阵金属在地上划过的声音与火星，宇召拖着一柄剑出现在他们眼前。
　　卡尔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柄剑。
　　他认出来了，那是镶嵌无色梨形钻石“库利南”的智慧圣剑。
　　默把卡尔拦在了身后。
　　还好真的不是你。
　　可是……
　　山岳微眯着眼，冷冷地说：“你背叛了阿瓦什？”
　　“将军……你怎么……怎么会有这柄圣剑？”大河的声音有些颤抖。
　　清兮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周围越来越多的探险队员聚过来了，都在窃窃私语。
　　“将军！请解释一下！”山岳厉声喝道。
　　宇召脸色如常，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我没有背叛阿瓦什，我从第九圣城离开的第一天起，就是智慧审判者了。”
　　他还记得，他原名是基路伯88，14岁时走到神像面前，说他想要去修正人类的错误。神同意了。神说，只要他能独自走出荒沙地狱，就是新一任的智慧审判者。
　　智慧审判者，被允许直视神的智慧，是十八位审判者中唯一被允许自我思考与决策的。
　　“所以……伪神其实一直都知道阿瓦什在哪里？是你一直在给伪神传递消息？瑟洛尼也是你招来的？”卡尔说。
　　“你忘了吗？从你成为战士的第一天起，我就告诉过你，‘我们知道的一切，神都知道’。神的双眼无处不在，人类的一切都纤毫毕现。”宇召面无表情地说，“就如同星空的真理伫立在人类眼前一样，每一座圣城也都伫立着直达天际的神圣之墙。神始终在告诫世人，无论人类的力量有多强大，也永远脱离不了他的掌控。”
　　“既然你知道人类的处境如此艰难了，为什么还要臣服于他，甘当伪神的眼睛，帮助他掌控阿瓦什？”大河大喊。
　　“我没有臣服于他，我说了，我只是为了修正错误的道路而来。你们想必已经知道文明边界了，那你们就应该明白阿瓦什的幻想是不切实际的，只有圣城才是人类最后的短暂归宿。人类应当知道，‘生命本质上没有任何价值，只是靠需要和幻觉保持运动。’人类应当知道，‘人的存在是一种错误。’人类应当知道，‘世上所有的生命都同样地献身于同样无意义的生存。’为此，人类应该抛弃不切实际的期待，从头脑中根除对这个世界抱很大期望的错误观念。如此，就相当于给我们的苦难拔掉了芒刺，人类将彻底摆脱文明边界的诅咒。”
　　大河气道：“你这是歪理！”
　　宇召反问道：“那你说说，什么是正理？”
　　大河张口欲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时哑口无言。
　　宇召将智慧圣剑立在身前，站得笔挺，说：“摆脱永恒的痛苦，才是正理。”
　　宇召身后的长廊中，走出了四个人，分别持着一柄圣剑。他们退居两侧，向长廊的那头单膝跪下。
　　一阵轻微而又显得十分漫长的脚步声过后，人们的面前出现一个身影。当看到这个身影时，所有人都如同见了鬼神，或是瞠目结舌，或是惶惶不安。
　　在宇召身后的四位审判者，一位正是正义审判者瑟洛尼，一位则是真相审判者。还有两位，各自手持着镶嵌浅黄色梨形钻石“仙希”的灵魂圣剑，以及镶嵌着长方形桌型祖母绿“莫卧儿”的永恒圣剑。
　　最后的那位来人并未使得宇召下跪，但那人似乎也并不在意。
　　那人的相貌卡尔无比熟悉，因为他在镜子中已经见过了无数次。只是唯有一点不同，那人的左眼全白，右眼全黑。
　　“他是神？！”卡尔大惊失色，“可是他怎么……”
　　“怎么长得跟我一样？”大河说。
　　“嗯？”大家都一齐向他看去。
　　“我看见的是我的样子。”山岳说。
　　“我也是。”清兮说。
　　探险队的其他人也变得嘈杂起来。
　　默重新看向那人：“看来我们每个人看到的都是自己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大河说。
　　山岳的脸色更阴沉了。
　　卡尔说：“你就是神？”
　　“是，也不是。”神说，“我为你们造了一个神。”
　　他的声音像是个威严的君主。
　　神张着嘴，可是这声音却不是从他的喉咙处发出来的，而是在整个朝歌响起。
　　“你是来这里杀我们的吗？”
　　神微笑着点头：“134年前，我特意为你们的文明准备了一份礼物。可你们似乎不喜欢这份礼物，甚至拒绝这份礼物。那么，游戏就该结束了。”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阴暗，像是个魔鬼。
　　宇召突然把圣剑横在了神的咽喉上，四位审判者惊慌站起，想要上前阻止，神却示意他们停下。
　　宇召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阿瓦什只是一群无知之人，代表不了人类。”
　　神不紧不慢地用手指将圣剑推开，仍微笑着说：“是吗？”
　　他的声音变成了一个妩媚的女声。
　　山岳说：“真是可笑！你们。”
　　神摇头笑道：“为什么世人总是不愿直面真相，而更偏爱谎言？”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个真正的神祇。
　　大河指着神的鼻子大骂：“什么狗屁礼物？！你毁了先代的文明，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还要毁灭阿瓦什，你竟然说这是礼物？！”
　　“我是在让人类免于灭亡。”
　　神的声音又变成了个老者。
　　“告诉我，你的礼物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毁灭先代世界？为什么要掀起七日之灾？为什么要断绝人类的家庭？为什么要消灭人类的姓？为什么要清除我们的记忆？”卡尔一连问了许多个问题。
　　“人类的灾难来源于自己，而不是我。”
　　这是个清脆的童声。
　　神的声音总是缥缈不定，似乎能变成任何人，也能来自任何方向。
　　宇召接着说：“每一个文明都内蕴着灾难的种子，越是小型的文明，对事件的反应速度越快；越是大型的文明，对事件的反应速度就越慢。在一个文明中，大事只能由小群体来解决。那些需要广泛群体来解决的事情，往往只能得到一些微不足道的推动作用。因为其牵连太广，涉及人群众多，社会体制在理论上就没有办法进行太大的变动，否则在事情解决前，社会就率先自我崩溃了。而当一个文明发展到极致庞大的时候，任何事件都将大到超过社会机制能够反应的极限值。此时一旦遭遇突发事件，这个文明就将立即触碰到边界。你已经见过雪崩了，处在巍峨高山，任何一个脚印，都可能摧毁一切。”
　　“这就是你认为的文明边界？”卡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