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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番外 诸伏景光的自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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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诸伏景光,东京警视厅公安部一名普通警察,目前卧底失败正在前辈家中‘啃老’(据前辈说),伪装成前辈的女朋友绿川阳子并且每天接受前辈的另类易容(化妆),除了有点小意外让我的生活和从前不太一致……其实大体上还是蛮幸福的。嘛,毕竟和从前在酒厂里卧底不一样,日常轻松的生活谁都会向往的吧?我在前辈这里的日子过得非常开心。
*
不知道是怎么了,近期经常做梦。
我早早起床,在书房的化妆台找到了粉底液,把眼下的青黑遮住。
我梦到天台上莱伊说他是FBI的赤井秀一,梦到急促的脚步声没按住的左轮和胸口的剧痛。清晰的、宛若现实的,那场景在我脑海里久久不散。
我梦到影影绰绰,那些人与物从眼前飞快掠过,痛苦在胸腔里回荡着无法发泄,看不真实。模糊的、无法理解的,只有痛苦和向上求生的意志能被我清晰发觉。
我不清楚是怎么了,日复一日,我借着自己学习的理由伪装了一天又一天,梦境一天比一天真实。
我看不清模糊的梦里有着什么,只是每次醒来,胸口或者浑身会疼痛,有时候是被贯穿心脏的痛,有时候就感到浑身都碎开了,还有的时候像是花盆砸在头上,脑袋一阵一阵的痛。
这种痛并不会持续许久,我的身上也没有留下过任何和疼痛能对应起来的伤口。但是每一次的痛都像是一次死亡,濒死感总会在那一刻把我整个吞噬。
我想我完全能猜到那些模糊的梦是什么——我的死。
我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久、很久。
我做的伪装非常到位,在日常的伪装时也总是积极地自己给自己摸上一点……砂糖是怎么说的?对了。是打底。粉底液。
我不太懂这种东西……嘛,或许砂糖前辈之前有过女朋友?不过我实在想象不到他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至少不会是绿川阳子,绿川阳子这样表面的大和抚子,实际上和砂糖碰上也只会气得打人吧?
涵养不好的话真的很难容忍他啊。该庆幸他和我同居以来一直早出晚归,没什么精力搞事么?
不,我还是更期待他做点什么出来,哪怕天天在家炸厨房也比现在好点吧?
我在化妆台上找到了卸妆水,手一歪就容易抹到别的地方去。
砂糖知道我在想这个,会说些什么?他怕是会把我做噩梦的事情一起揽在身上想找出点解决办法吧,他的性子就是有一点……嗯……好吧,有一些,有一些倔。
但是比起这个,总觉得他会先吐槽那个同居,“太gay了”这句话他经常挂在嘴边,还会对别人说什么“恐同即深柜”……其实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自己啊。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笑出声。
伪装完成了,现在才接近六点。
砂糖不会醒得很快,虽然他热衷于说什么“007”,但其实本人的作息没有那么夸张——相对来说——晚上的时候加班熬夜,早上的时候会去警视厅工作。
大约七点,接近或者是六点半,砂糖会醒。这个时间来得及睡个回笼觉,或者做饭。
我摸了摸胳膊上还在紧绷的肌肉,无奈地选择了后者。
砂糖本人是会做饭的,奈何脑子里奇怪的想法不知道有多少,明明下得了普通挂面煎得出荷包蛋,还能做几个小炒(他好像说过这是家乡的菜,虽然我从未听说过哪里的美食是这样的),但就是不乐意认真做,更喜欢钻研一些草莓炒胡萝卜、草莓天妇罗、苹果寿司配沙拉酱……这种奇怪的料理。
因为他从不肯好好做饭,并且莫名就认为我厨艺很不错,所以家里向来是我掌勺。
在被濒死感惊醒的近期,更是如此。
我一面走着神,一面去找调味料。
今天的话……就做普通意面吧,多配一点酱料。
我没什么所谓的,砂糖也不挑,只是他会在吃这类食物的时候总想要我多做几种口味尝鲜。
……又走神了啊。
这对我来说并不很常见。
不论作为警察、卧底,还是组织的狙/击手,都有较强的专注力,尤其后两者。
在组织那种地方,没有很强的观言察色的能力是不行的,作为狙/击手,更要忍受长时间的等待以寻求对目标的一击必杀。哪怕是因为任务连续熬夜,我也能做到专注击杀目标。
……如果现在这个状态,怕是要打到目标头顶的天花板上?
我为自己的联想而发笑,由此又发现自己发散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正常做事还是能做到的,我拿了小号的锅,把食材切碎,炒一炒再加点什么佐料进去,恰好就能做三分之一份的酱料,再多就过剩,再少就会被砂糖抱怨。
这份酱做好,我不急着接着去做下一份,而是去观察了一下砂糖的状态。
他还睡着,闭着眼很安详的样子……不,说安详这个词多少有点过了。
我揉了揉眉心,住一起久了就是会被带跑偏。但好歹砂糖是救命恩人,又是警校和警视厅职位上共同的前辈,所以一点小瑕疵完全没有问题。
现在的我衣食住行都依仗前辈,再这么想实在是……
但要是过于客气或是过分恭敬……这个词用什么替换比较好?“见外”?……那砂糖就会很不乐意。
他是那种不会表达的类型,把真情流露和坦诚表达都当成是矫情,总会说什么心领了你别来这一套心里都知道就别说出口大家心照不宣一下嘛!
唔。但是还蛮可爱的。嘴上这么说实际上还是受用着在翘尾巴。
*
是时候再去厨房了,再过不多时间砂糖就要醒了。
我起了锅,努力专心起来。
毕竟被人期待了,就不要犯烧糊菜这样的低级错误。
*
这是我入住砂糖家的第四周了。
我和他为今晚吃什么而争执的时候,已经是他说好可以去找zero的时候了。
走在路上,他就突然提起了这回事,我猜是因为路上不好反驳吧。
这些日子,让我惊醒的濒死感越来越真实、越来越痛苦……这些不合寻常的事情告诉我,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想,那可能是……不。那就会是我的死。
不安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
我在手机上记录下我和砂糖的暗号,又想着手里的那几本日记……不论怎样,zero一定可以看得到的。那里面简单的密码是我和他独一无二的过往,不会再有另一个人知道。
我和砂糖简单地对话两句,我伪装成想要买东西的绿川阳子。
我点开了zero身为波本时所用的手机号,点到短信界面。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了。
我僵硬着身体,完全无法动作,手指上仿佛压着千斤的重物,又仿佛被冰冻在了瞬间,重量沉甸甸得让我几欲幻觉自己坠下地狱,巨石把我压住……又几欲发觉我只不过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间静止了。
而我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或者说,我被什么东西,“看”到了。
恍惚的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我的眼球再度转动时,看到急速前进过来的一辆车。
那辆车是唯一不受时间影响的东西。
我发现自己能动了,我想我可以躲开……
但是我没有。
但是我在一束刺眼的白光里,看到冲我奔跑来的身影。
“景光!景光!!hiro!怎么、会……”
那个人白发,绿眼,容貌清俊。
我从前那些梦突然清晰了起来,每一次,每一次的濒死,都是我在平行世界最真实的死去。
我的时间本该戛然而止在天台上没被按住的左轮,本该一声枪响把一切结束。我从过去是这么认为的,现在我发现就是这样的。我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偷来的。
变长的梦里每一次延迟的痛苦都是偷来的。
是他……他的出现改变了一切,让梦里的我有机会活得一次比一次长。
我没有思考,向那个人影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真可惜啊。
还有……
在白光消逝之处,正停在我眼前的前辈。
砂糖前辈,多谢了。
对不起。
我想我还是让你背负上一条你本不该背负的生命重量。
如果能死在那个天台,是不是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呢?
我有些不甘心地睁着眼,乌黑的色块把我眼中的一切缓慢覆盖住。
我其实还想说句遗言,不会连最后一句话都不让我说了吧?
我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好像我呼吸得很是急促,但是现在也什么都听不到了。空气稀薄起来了。
……说起来,这个死法真的很草率啊。车祸的话我早该被撞飞出去了吧?这是什么奇怪的游戏吗?被撞死之后人物原地下线原地变冷?
还是说为了让前辈看到我好端端躺在这里呢?
……糟糕,想不到什么东西了。
我眼前回闪过许多东西…………和zero的童年、和zero的校园、和zero萩原他们的警校、手上沾血的卧底生涯……天台上响起的枪声、梦中无数次的死亡、朝我奔来的身影……最后是砂糖,他古里古怪的性子、无视尊长的态度和又倔又一心撞南墙的劲头,还没被理解就已经忘却的那些明目张胆的话、在组织时奇怪的被我忽略的救人举措,死去的那些被救者……还有他在暗号里对我说的:
[如果想就去联系zero吧]
我还是感到非常抱歉。
关于现在才发现你在抗争命运,并且已经无法与你并肩作战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