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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试探 ...

  •   待他们走过院子,顾睿喊来东墨,让其把陈凉请回来,说他漏了个物件在这,喊他取回。
      陈凉听得东墨说自己拉了物件在将军那,甚是奇怪,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物件拉在清心小筑。莫非指的是虎符?这虎符,本是被梁副将扣押,后郭都督又索了去,左右不在自己手上。
      郭都督性子急,东墨喊陈凉的时候,他一行人已出了大门,正打算回都督府。陈凉赶上来,对郭都督说:“都督,请留步。敢问都督可有将将军的虎符带在身上?末将需要还给将军。”
      郭登峰已翻身上马,他说:“哎呀,这还真不曾带在身上。这样吧,我一会让老曹给睿儿送过来。”
      老曹是他身旁的亲信,闻言,唱诺说稍候必定送到,请陈参军放心。
      虽然没有要回虎符,陈凉也得回去跟顾睿复命。他到前厅的时候,见顾睿就着阳光在看一方帕子。他行礼道:“禀将军,虎符一会曹副尉前来送还。”
      顾睿抬起头,屏退东墨等人,才说:“陈凉,你跟了我多少年?”
      陈凉一愣,稍微算算说:“自武举那年算起,属下跟随将军五年零三个月。”
      “这些年来,我对你如何?”
      陈凉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哪跟哪?不是说乏了,想要休息吗?乍又说自己拉了物件?见了人又不说物件,反而说些不相干的。莫非还是怀疑自己是奸细?他扑通一声跪下说:“将军对属下甚好!将军,我真不是奸细!”
      顾睿放下手中的帕子,问道:“你也怀疑有奸细?”
      “将军,如不是有奸细,我们何至于如此!”陈凉想起回不来的兄弟,两眼通红。
      顾睿说:“你起来回话。我知道你不是奸细。我把你喊回来,是有事相托。你起来,过来看看这方帕子。”
      看看帕子?陈凉起身,狐疑地拿起帕子。帕子湿漉漉,似刚用水洗,但洗完血痕尚在,上面绣了个小篆的“离”字。除此以外,也没什么特别。“属下愚钝,看不出其中奥妙。”
      顾睿说:“你就着阳光看看。”
      陈凉想起刚进来时顾睿的模样,依言照样映着阳光端详了起来。
      阳关下,本是紫色的帕子微微泛起红光,甚是奇特。本疑心是否里面多织了一层红线,但细看并非如此,而是这个颜色本就这么奇特。看完,他说:“这帕子甚是特别,居然有两种颜色。”
      顾睿叹口气说:“是的。我想你私下帮我查一下这手帕的来处。”
      陈凉问:“敢问将军是从何处得到这帕子?”
      顾睿答:“这帕子是阿离姑娘用来帮我包扎伤口用的。”
      陈凉还没摸着方向,他问:“将军可是看着帕子污了,想买一方还给阿离姑娘?属下是否照着这样子去让裁缝做一方?”
      顾睿摇头说:“非也。我估计你买不着。这不是寻常料子。我不知道阿离姑娘是哪里人,来北晉所为何事,不查清这个,我不放心。但这个事,我不能明火执仗地去查,所以,喊你私底下去查一下。”
      陈凉这才明白顾睿让自己做什么,但不明白为何不能明火执仗去查,他也直接问了出来。
      顾睿说:“因为我不知道奸细是谁。也不知道阿离姑娘是好人还是坏人。如今敌人在暗,我等在明。若是不弄明白,怕伤着无辜。阿离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如非必要,我不想将她牵扯进来这个漩涡。”阿离,看了她的帕子,才知她真的叫阿离。是什么样的父母才会取这样的名字?是取自离离原上草的寓意吗?可惜,她父母早亡,也没个问处。
      陈凉领命说:“属下遵命。”
      顾睿叮嘱说:“此事务必秘密进行,一有消息,尽快来报。”说完挥挥手,让其退下。
      要查阿离来历的不止顾睿一人。郭登峰回到都督府后,跟老曹说:“这次莫名折损我这么多大将,我不揪出这孙子我还不姓郭了!还有,老曹,帮我搞搞清楚救睿儿那姑娘是什么来历,找到她家人,好好赏一下。她救了睿儿,这恩情咱们得还。幸好这小祖宗回来了,把我给吓得。”
      老曹笑笑说:“小的遵命。顾小将军吉人天相,将军不必太过忧心。”
      郭登峰哼了一声说:“不担心才怪。你一会让阿吉带一队人马去清新小筑,给我好好保护好睿儿,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都督担心有人要加害顾小将军?”
      “哼,这事稀奇。自老将军大胜一场,赢得多年平静,边关再无大的战事。这么多年,小打小闹,什么时候掀起过风浪?这次倒好,因为牧民走失一只小羊羔,居然屯兵百万,向我北晉开战!而且,阿奇明明是比睿儿更合适的人选,却偏偏派他来。睿儿虽然说起来一套套,可那都是纸上功夫,自打出娘胎以来,他没上过沙场。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前几次我见他像模像样,胜了几场,兄弟们也意气高涨。我也是发昏,居然同意了此次他带兵出征!差点啊!幸好平安回来。不然我这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了!对了,阿奇那边有回信了没?”
      老曹说:“还没有。属下算过,八百里加急,估摸也就这么几天了。”
      郭登峰点点头,问道:“让你盯着的那些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郭登峰虽然性急,但却不是一个莽夫。顾睿一回不来,他便立时怀疑有内鬼,当即让老曹派人跟踪顾睿带来的那些将领。自己的人,他信得过,但是跟着顾睿来的,他起了疑心。
      老曹说:“暂时看没有异常。张胖子今天休息,早上没有出门,他的老仆去明记打了一斤酒。梁副将和李校尉他们约了在林家铺子过早,聊得是顾小将军的下落,商量着办法。顾小将军到城门后,张胖子的心腹快马去了林家铺子,林大头的人是先去了都督府,后去的校场,所以和张校尉的人差不多时候到。”
      “张胖子以前是梁黑子的属下,他会给梁静通风报信也不奇怪。这个梁静,拿个鸡毛当令箭,这里几时轮到他做主。”郭登峰不悦道。
      老曹说:“那可不是。居然自作主张把陈凉扣押。不单扣人,还想把虎符也压了下来。属下看,他没准还想自作主张想派兵出去哩。”
      郭登峰从鼻孔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几时轮到他?长得贼眉鼠眼,要不是上头让他负责后续粮草,没让他参与这次事情,老子第一个怀疑他!”
      老曹说:“不太能吧?听说他和顾小将军从小一起长大,交情好着呢。”
      郭登峰不屑说:“呸。你知不知道当年梁黑子是怎么去的西京?那是因为他够狠,知道自己升迁无望,在最后一仗,自己用刀废了自己左腿,然后抱着老将军哭诉说,再也上不了沙场,要追随老将军回西京。老将军什么年纪,他什么年纪?年纪轻轻不为国效力,一门心思想攀高枝!他去西京后,各种结交权贵,还费尽心思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太学,想跟皇亲国戚沾上边。泥腿子想上岸,要靠真本事,他,呸!老子是这个德行,儿子能好到哪里去。我还怕他带坏了睿儿呢,当年听说后,还专门写信给老将军。后来老将军说睿儿进宫去当陪读了,我才放心啊。现在这小子当了这副将,还不知道是抱了谁的大腿呢。”
      老曹笑道:“都督这话说的,就像刚孵出小鸡崽的老母鸡,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小将军是你的儿子呢。”
      郭登峰也笑了,说:“哈哈,我要是有睿儿这样好儿子,那可是祖坟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罗。你看看睿儿,能文能武,长的又是一表人才。现在没什么经验都已经打得南燕那班饭桶屁滚尿流,多历练些时候,怕是要超过老将军当年啊!”
      老曹说:“所以说,都督对顾小将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年轻人需要机会哩。”
      “好你个老曹,拐着弯来说我哈!总之,这事稀奇。你还是得给我好好看着睿儿。他少根头发,我剥了你的皮,放在冀州城头,当鼓敲!还有,你一会送虎符过去的时候,跟他说,让他好好休息,军中事务别参和了。省得我提心吊胆!”
      老曹唱喏,问道:“那陈凉属下是否也派人盯着?”
      郭登峰点点头说:“现在敌我未明,小心点好。”
      老曹领命而去。他到清心小筑的时候,顾睿喝过药,在卧室小憩。若是送的是寻常物件,交给老管家便是。可今儿他送的是虎符,又值多事之秋,还是交到顾睿手上才安心。
      等顾睿醒来,又梳洗一番。老曹这才亲手将虎符送还,并将郭登峰的关切一一转达。
      听得郭叔叔让自己好好休息,还威胁老曹要剥他的皮当鼓敲,这是把他当成了三岁小娃娃了。顾睿置之一笑道:“曹副尉大可放心,身体是打仗的本钱,我不会胡来的。至于军中的事务,还是一切照旧。这个小伤,不碍事。”
      老曹来的时候就料到顾睿不肯。老将军的儿子,若是贪图享乐,又岂会主动请缨来这一遭?要知沙场上刀剑无眼,可不是西京的那些花拳绣腿。虎父无犬子,委实是郭都督过虑了。苦了自己,夹在中间,送公文,挨都督骂,不送,挨小将军批……真是头大。老曹心里叫苦连天,面上并未有所表露,叮嘱顾睿好好将养,便告辞了。
      顾睿妥善放好虎符,看天色将暗,唤来东墨问:“阿离姑娘用膳了没?”
      东墨说:“不曾。蜜炙鸽子耽搁了些时间,阿离姑娘刚刚也问容嬷嬷是否可以晚饭了。”
      “哦,鸽子还没好?”
      “快了,方才小的去厨房看过,最多一盏茶功夫就好。”
      “嗯。你去竹意轩问一下阿离姑娘,我可否与她一同用膳?”
      东墨看见自己主子悄悄藏起阿离姑娘的帕子,只当他喜欢阿离姑娘。所以,早早好奇去竹意轩看看这位姑娘是何方神圣,迷得自家少爷三魂五道。去看,也没看出个花来,这姑娘戴着面纱,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能看出什么端倪来?容嬷嬷敢拦别人,却不敢拦顾睿这个贴身小厮。顾睿的这个问题,容嬷嬷当时已经帮忙问了。此刻,好回复的很。东墨说:“早先容嬷嬷已问过阿离姑娘,晚上是否要和少爷一起用膳,阿离姑娘说好的。”
      顾睿说:“走,我们去竹意轩。”后又改变主意说:“不用了,你不用跟着了,天色不早,你也去用膳吧。”
      竹意轩离得不远,脚程快,出了院门,几步路便到。这也是容嬷嬷当初反对阿离将马养在竹意轩的原因。反对无效后,容嬷嬷气鼓鼓地接受了。她觉得天底下哪有小姐和马同住这个道理?到哪里都讲不通啊!真是世风日下!顾睿走过来的时候,她正在檐下叉着腰看着火凤凰。火凤凰却没瞧她一眼,正怡然自得地享用着新鲜的草料。顾睿进来,容嬷嬷没瞧见,倒是火凤凰先反应,它停止咀嚼,朝他叫了一声,向他迎了过去。
      它这一叫,容嬷嬷才发现顾睿来了,慌忙也迎向他说:“哎哟,小少爷过来,东墨这孩子也不通传一声。小少爷,屋里坐。香迎,快备茶!”
      顾睿看见火凤凰叫了一声,没多久屋内飘过一道紫影,估摸着是阿离听着马儿叫唤,出来看个究竟。
      这姑娘轻功可以,没准连自己都赶不上。
      容嬷嬷话音刚落地,阿离也立定在檐下,见自己的马儿向顾睿示好,竟有几分酸意。火凤凰素来高傲,别说骑它了,摸摸都不得行。结果在顾睿这,竟如此温顺。她酸溜溜地说:“再过几天,火凤凰怕是要变成你的了。”
      顾睿说:“阿离姑娘说笑了。”
      火凤凰听到阿离的声音,回过头,又回过头,看看阿离,又看看顾睿。停在中间,似乎在思索着要去哪一边。
      顾睿见状,右手牵着它,走向它的草料,说:“是我打扰你用餐了。真是一匹好马儿!”
      火凤凰似听懂了他的话,又继续咀嚼,旁若无人的样子。
      顾睿问阿离:“阿离姑娘,在这可习惯?”
      阿离说:“凑合。你们这什么时辰有饭吃?”
      容嬷嬷听到阿离说这里仅是凑合,正想分辩。
      顾睿说:“是在下招待不周。蜜炙鸽子费了些功夫,一盏茶便好。”他又问容嬷嬷说:“容嬷嬷,早前做的桂花糕和枣酥还有没有?”
      容嬷嬷忙不迭应道:“有的。都分别拿了些给阿离姑娘尝尝。”
      顾睿问阿离说:“阿离姑娘不喜欢甜食?”
      阿离说:“我想吃肉。你方才是说,今天有蜜炙鸽子吃吗?”
      顾睿点点头。
      阿离闻言笑眯眯说:“太好了。我可喜欢吃蜜炙鸽子了。”
      不喜欢,会随身带着蜂蜜,随时准备蜜炙鸽子?
      容嬷嬷没见过这么没有教养的小姐,有哪个姑娘会在一个外男前直不棱说想吃肉?若不是有面纱挡着,怕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要是自家丫头,真真是羞死个人了。
      顾睿让容嬷嬷直接传膳,要有肉。
      此次厨房也冤枉,伙夫不是故意拖延,而是冷不丁说要吃鸽子,都无处去寻。现在又时战时,商贸往来少了,东市找不到,西市也没有影子。几经周折才从一家农户处买到四只妙龄乳鸽。后来,得知内情的顾睿再也没有提出额外的想吃什么的要求,厨房有什么就吃什么,不加餐,不多言语。
      若是战事延续,这口粮的供应都会成问题。伙夫只能一边暗暗期待战事早日结束,一边尽量多囤些柴米肉菜,免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容嬷嬷把想要分辩的话语又咽了回去。她不禁替顾老夫人担心了起来,要是小少爷真给这野丫头迷上了,可不得了了。
      交待完,他请阿离进屋,等肉来。
      竹意轩是一厅两暖阁的结构。正厅原是顾老夫人偶尔用来招待小姐妹吃茶的地方;东暖阁是个琴房,顾老夫人闲来喜欢弹奏一二,顾老将军兴起的时候,会就着顾老夫人的曲子舞刀弄枪;西暖阁是一个卧室,当时是顾老夫人小憩的地方,现在给阿离当睡房。
      正厅的案几上摆着些果子,还有方才提到的桂花糕和枣酥,宝塔状的样式顶上各少了一块,想是阿离尝了,觉得不合意,便没再动。除了这些吃食,还有一个小锦囊。围绕这锦囊左边是一张纸,折成四折,后又明晃晃摊开搁在那里;右边上横七竖八摆着鹅卵石、芙蓉石、青金石、松子之类,最打眼的是一颗鸽子蛋大的夜明珠。别的不好说,这颗这么大的夜明珠一定不是清心小筑的东西。
      夜明珠的正主问顾睿:“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顾睿点点头。
      “那好。我把东西收拾一下。”说罢,三下五除二把案几上的小玩意放回锦囊里。那张纸,她拿起来看了看。顾睿从她那个角度望去,上面的内容一目了然,是一张通关凭证,不过她拿反了。阿离似乎也没发觉自己拿反了,她像模像样地看了一下,然后递给顾睿说:“这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路证?”
      顾睿接过,上面写着她叫赤离,是济世堂老板的外甥女,出城的目的是为了采药。连牲口描述的毛色和火凤凰也能对上。名字怕是叫这个没错,但什么济世堂老板的外甥女估计就是假的了。这么大的一颗夜明珠,别说济世堂老板的外甥女,就算他阿娘娘家也少见。他说:“正是。阿离姑娘哪里来的这张路证?”
      阿离说:“徐嬷嬷给的。她让我进城时给守城的兵士。早上你问的时候,一时想不起来。现在你可以更加放心带我去西京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更放心?更不放心了才是。顾睿苦笑。他问:“徐嬷嬷可是住在济世堂?”
      “什么堂?”阿离一头雾水。过了一会想起徐嬷嬷叮嘱过自己是济世堂老板许世的外甥女,出城门是为了采草药。她画蛇添足说:“啊,你是说济世堂吗?是的,徐嬷嬷是住在那里。”
      顾睿也顺着这个谎言,设个套给她,确认一下她是否真的不识字。他指着路证说:“那就没错了,上面是这么写的。”
      阿离好奇凑了过去问道:“上面还有写徐嬷嬷住在济世堂?在哪儿呢?”
      顾睿也装模作样指了指上面写着她名字的地方说:“诺,写在这里。”
      阿离拿过路证,貌似在看,却神游太虚。此时她想的不是顾睿发现她在说谎,而是担心徐嬷嬷真的在济世堂等她。师父让我去济世堂,难道是早已安排徐嬷嬷在那等我?要跟徐嬷嬷一起去西京,太可怕了。我可不要去。得赶紧出发,免得和徐嬷嬷遇上。她打定主意,把路证合上,再次递给顾睿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西京?”
      顾睿叹了口气说:“得等仗打完。”
      阿离听完,也叹了口气说:“唉,你这仗能不能明天打完?”
      顾睿苦笑说:“不能。”
      阿离看了看他受伤的左手,跟着又叹了口气。
      顾睿问道:“阿离姑娘可认识字?”
      阿离睁眼说瞎话:“认识。”
      顾睿说:“既是认识,何故连路证上写什么都不知道?这上面没有徐嬷嬷的名字,也没有你的名字。是别人的路证。”
      阿离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惊讶。“不可能吧。徐嬷嬷从不骗人!这一定是我的路证。”
      顾睿说:“那阿离姑娘倒是告诉在下,这里哪里写着姑娘的名字?”
      阿离扯不下去了,恼怒说:“好吧,我不认识你们北晉的文字!”
      顾睿说:“阿离姑娘可是认识南燕的文字?”
      阿离点点头。
      顾睿心中明白,这姑娘九成是南燕人。
      此刻,婢女香迎带着小厮们提着食盒进来了。朱红的漆盖一打开,各种香气扑鼻。先是两碟凉菜,酱黄瓜和糟青梅;再排上四只乳鸽,一份手抓羊肉;后面接上一鼎人参老母鸡汤,未几,又上了一筐白面馍馍和数种应季果子。
      阿离看得两眼放光,烛火倒映其中,忽闪忽闪的。“哇,你家伙食开的真好。”
      顾睿说:“阿离姑娘喜欢就多吃点。”
      阿离说:“都说了让你叫我阿离。你左一个姑娘,右一个姑娘,不累啊?”
      顾睿说:“好。”
      阿离继续赞美案几上的食物:“我是不是在做梦啊!这鸽子烤得真好,这鸡汤闻着好香啊。”
      顾睿承认这饭菜是香,尤其是饿了一天的时候。可阿离也太夸张了。若是去到西京,看到那些皇宫贵族的宴席,岂不要感慨此席只应天上有?他问道:“阿离家里是否喜素,不爱荤腥?”
      阿离叹了口气说:“唉,也不是。是我太笨了,时常都吃不上饭。”
      顾睿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阿离问:“我可以吃鸽子了吗?蜜炙鸽子要趁热才好吃。”
      顾睿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离从腰间拔出一柄银质小刀,正是她昨日用来帮顾睿处理伤口那一把。小刀把手精细地刻了莲花缠枝纹,把手的顶端镶嵌了一颗拇指般大小的红宝石,挡手处密镶了两串黄豆大小的珍珠。映着烛光,红宝石光芒璀璨。
      真是怪事,周围富贵,却说自己吃不上饭。顾睿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信为好。
      本以为阿离会大口吃肉,大口喝汤,她却拿出小刀,细细地把骨肉剔开。剔好的肉,对半分,一半递给顾睿,一半留给自己。她对顾睿说:“谢谢你鸽子。鸟儿雀儿也好吃,就是肉少了,还是鸽子好。”说完,用筷子夹起鸽肉,慢慢吃了起来。
      看她说话,觉得是个没礼貌的野丫头,看她此刻的吃相,又像个大家闺秀。
      顾睿问:“阿离是何故时常吃不上饭?”
      阿离本来吃得挺欢,听他这么一问,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说:“唉,笨呗。老学不会,便被罚不能吃饭。”
      “不知是学些什么这么难?”
      这个问题让阿离警惕起来,她瞥了顾睿一眼,说:“我们还没那么熟。不告诉你。吃你的鸽子吧。”
      这姑娘,一会看着傻,一会又精明得紧。
      顾睿也着实饿了。
      两人不言语,据案大嚼。
      阿离吃完肉后,又吃了两个白面馍馍,三碗参鸡汤,数个果子,吃了个肚圆,满足极了。
      对顾睿来说,这只是普通的一顿。若是在西京的家里,比这丰盛十倍不止。
      顾睿还想套她的话,他问道:“阿离身上的衣服甚是好看,不知是哪家裁缝所做?”
      阿离看了看自己那身紫衣,疑惑说:“这衣服好看?灰扑扑有什么好看的?我选它,无非是图它耐脏,不太容易看出路上的灰而已。”
      “这么说,阿离姑娘的裁缝应是心灵手巧之人。”
      “没觉得这衣服有什么特别的。哪看出来心灵手巧了?”阿离嫌弃道。
      到此,顾睿已经断定这姑娘不简单。但是还有太多的疑点想不明白。他问:“不知道阿离是从哪里买的料子?”
      阿离说:“不知道诶。徐嬷嬷每一季都送来面料和样式让我选,我哪知道她是在哪里买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顾睿说:“昨日弄脏了阿离的帕子,想赔一方给姑娘。”
      阿离说:“不用了。我另外买一方就好了。”
      顾睿说:“如果阿离不嫌弃的话,明儿我带你去市集买一方?”
      阿离眼里又是火光闪闪,顾睿以为她会忙不迭答应。谁知,火光闪闪却不持久,阿离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还是在这竹意轩好了。你快点去打仗,打完我们好去西京。”
      阿离原先是想去,但一想到徐嬷嬷可能在济世堂,那就是说她可能在冀州城,万一碰上她,岂不是得跟她去西京?这样,倒不如在竹意轩待着好好练练功。
      顾睿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她念头转了几转,又转回西京上。他问阿离道:“阿离是有事着急要去西京?”
      阿离点点头。
      “不知什么日子一定要到?”
      “白露。”
      “现在是小满,还有时间。”
      阿离点点头说:“希望你的伤快点好。”
      战事能否结束,并不以顾睿的伤为转移。顾睿说:“谢谢阿离,我会尽快。阿离去西京所为何事呢?”
      阿离说:“和你还没那么熟,不告诉你。”
      又是这句话,顾睿又好气又好笑,这姑娘连编谎话的力气都不想花。“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休息。先行告辞。”
      离开竹意轩后,顾睿回到自己房中,东墨伺候着更衣,本想小憩一下起来看公文,结果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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