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动呀》忒尤浅

2、孤傲脱俗

　　“喂，外婆。”余芠娆回到家，外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阿娆，听娴之说你现在学习越来越厉害了，外婆真高兴。”

　　“嗯嗯，外婆也要好好吃饭，养好身体呀。”

　　“......阿娆，星城美术展比赛在十一月份，你......”外婆欲言又止。

　　“外婆，我知道的，你让我想想。”余芠娆打断了外婆的话，语气里带着沉闷。

　　电话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阿娆，不管你怎么下决定，外婆的支持你。别在意你爸......你爸他......哎，余海就是个倔骨头，娴之性子太软了......阿娆，你还有外婆。”

　　“嗯，我知道的外婆。阿娆有点想你了。”

　　余芠娆抬头，眼眶微红，声音也有点哽咽。

　　“阿娆乖，等过年就来外婆这。”

　　挂了电话，余芠娆打开微博主页。一幅暗色的油画图映入眼帘。

　　画中，一朵盛开的野玫瑰在破败的墙角插着，昏暗的月光下，大雨压弯了枝干，花瓣被冲刷的不堪重负，红的发黑，暗灰雾蓝的色彩碰撞出凄美败落冷清孤独之美。垂下的花蕊隐藏着一丝一丝的倔强。

　　图片右下角有两行笔锋凌厉洒脱的字——题名《望》，作者阿娆。

　　余芠娆从小就喜欢画画，自从余海知道她励志靠画画为生后，就开始千方百计的阻挠她画画，也不说原因。

　　余芠娆到底也是个拧巴性子，固执起来像头牛，认定了便要一条路走到黑，谁都拉不住。许是艺术在她心里扎下了根，也可能是叛逆的年纪，不管余海怎么骂怎么打也不回头。陆娴之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骨子里到底是软性子，只要余海说往东，她就不会往西，所以她心里也不支持，看着爱女如此坚持，平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余海不发现就行了

　　家里支持余芠娆的，也只有她外婆了。老人家因她同余海争了几次，争不过，后来就将自己的积蓄全留给外孙女画画，自己回了溪江宛。

　　此后，余芠娆更加叛逆，为了反抗余海，硬是把自己混成了坏学生，抽烟喝酒打架。余海一气之下扇了她一巴掌，毁了她的绘画工具就去了外地，半年没回来。

　　床底下的黑匣子，被折断的画笔，倒掉的颜料盒，撕裂的画布早已在余芠娆心底划了一道道伤口，伤口溃败腐烂，结成痂，却难以痊愈。

　　随着数学老师的一句下课，余芠娆的愉快周末终于到来了。

　　果断推掉了和唐棠的会面，重色轻友的余芠娆打算陪陈景去看他喜欢的球赛。

　　她轻车熟路的趁值周老师不注意，钻进了尖子楼，找到高二一班。

　　尖子楼的学生一般放学比较晚，而且周末也只有半天的休息时间，一中一向对于学校的重点希望抓的特别紧，要说意外，也只有高二一班隔壁的那个教室——高三一班，那个班管的不是特别严，时间都是学生自由支配。毕竟临近高考的学霸有自己的时间安排。

　　空荡荡的走廊里没有一个学生，教室里也安安静静的，一个个都低着头奋笔疾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余芠娆看了下时间，离陈景下课还有三十分钟。

　　她靠在护栏上将书包里的球赛票拿出来，摊在手心上，轻轻抚平了卷角，宝贝的不得了。

　　看着那个正低头疾书的少年，阳光打在他侧脸上，笔随着干净的手指在纸上滑动，小姑娘连带着这粘腻的热乎乎的空气都觉得十分美好，心情也跟着楼外的阳光一缕一缕的轻轻跳动。

　　陈景做完试卷伸了伸脖子，抬起头，目光无意间瞥见窗外那个熟悉的身影，逆着光，背靠着护栏，一双修长的腿微弯，一动不动的垂着头，阳光依旧刺眼，小姑娘的脑袋尖儿仿佛还冒着烟，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马尾轻扬。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东西，红润的樱唇微微上翘。小巧的鼻梁溢出了几滴汗珠，一双杏眼圆溜溜的，浅色的瞳仁被长长的睫毛覆盖着。

　　陈景觉得这样文文静静等着他的姑娘很讨人喜欢，也很可爱的紧。他不知道自己对余芠娆是什么感情。只是当初知道她打架抽烟喝酒的时候心理上产生了厌烦，后来知道她认真学习只为了离他更近的时候心里到底有点动容。

　　陈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热情，那个张扬，明媚，大胆，任性的姑娘，除了成绩陈景一无所有。

　　余芠娆突然抬头，撞上陈景温柔润朗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咧开嘴朝他笑，杏眼弯弯，眸光热情。

　　陈景低下头，嘴角不由得向上一勾。

　　“叮——”

　　安静的教室立刻热闹起来，空荡荡的走廊也变得熙熙攘攘。

　　“阿景，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最后一题，我爸爸给了我两张球票，等会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啊。”

　　“你看这个题，AB.....”

　　谭玉欣坐在陈景身边，侧头看了看等在门口的余芠娆，得意的笑了。

　　陆蒹辞走出教室，果然又看见了靠在隔壁班教室走廊上的余芠娆。他觉得这姑娘每天都特别闲，也特别讨人嫌，这周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无聊到顶了？

　　他对这个坏姑娘莫名其妙的没什么好感。

　　余芠娆朝陈景抬了一半的手又落下。

　　她将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掀起衣领，将颈脖和下巴藏进衣服里，转头就走了。

　　护栏下留下了两张能买一套颜料的球赛票。

　　余芠娆性格要强，认定了便要坚持到底，她轰轰烈烈的告白，陈景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叫她好好学习，所以她认为她有机会的，面对谭玉欣的小手段她从来不屑，同时也不后悔她做的每一个决定。

　　陈景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望了望窗，早已没了那个身影。

　　陆蒹辞走进书店，在教辅资料栏的书桌下居然又看见了余芠娆，这姑娘还爱学习？有点意外的。

　　许是在思考，姑娘的眉头紧锁，咬着笔一脸痛苦。

　　陆蒹辞经过她时，“惊鸿一瞥”，结果开头第一题就做错了。

　　啧，也是挺意外的。

　　闭眼就能知道答案的题也能做错，这姑娘貌似脑子也不太好使。

　　他的鼻尖发出一声几不可察的轻呵声，摇了摇头，走了。

　　走了两步才回味过来，为什么他要三番五次的留意这没有什么好感的姑娘？不太像他平时冷漠的作风。

　　夏季的天气，尤其任性，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就大雨滂沱了。

　　余芠娆拢了拢书包带，叹了一口气冲进雨里。

　　不知哪里吹来一张传单，上面的“美术大赛”几个加黑加粗的黑体字钩住了她的眼。

　　雨水润湿了纸张，余芠娆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还是将泡在水里的宣传单捡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视线，连路都看不太清了，湿透的衣摆滴着水珠，打在水泥路上。

　　顺着传单上的路线找到上面的画室。

　　明亮的窗，贴墙摆放着一尊尊白色石膏像，还有画架，颜料，油彩，铅笔芯。这是余芠娆心里向往的味道。

　　“小妹妹拿着传单是来报名的吗？”前台的小姐姐笑容温和。

　　余芠娆顿了一下，捏紧了手里的传单，像是才回过神来，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不是，我就看看，”然后就急忙转身走了。

　　夹着热气的雨水浇在她仰起的脸上，雨珠顺着肢体往下滑动，大概是太大了，所以她的背影才这么落魄狼狈，她想。

　　余芠娆平时是不玩贴吧论坛这种东西的，偶尔被唐棠拖着看看也是有瓜吃了，点开唐棠发过来的链接，入眼的便是被高高顶起的帖子。

　　“震惊！！！空降陆神到底有多帅！！！！！！！”

　　她还没点进去就能看出楼主有多兴奋，满屏的感叹号横飞。

　　帖子里全是陆蒹辞的照片，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B市的，星城的，各种各样的应有尽有，不得不佩服楼主有当狗仔的潜质。

　　楼下一楼:啊啊啊啊拜倒在哥哥的长腿下。

　　二楼：哥哥颜好吃好吃啊！

　　三楼：嘿嘿，我们班的，这妙不可言的良缘！

　　四楼：这不是天赐的缘分吗，楼上还在等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对，楼上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嘿嘿捂好底裤！【贱笑】

　　五楼：爷青回了！

　　六楼：侦探队前来报道：陆神是高二某甘姓老师的表弟。其他的不多说，你们懂得哈哈哈！

　　七楼：甘霖：干脆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得了。

　　八楼：高一全体女同学来电感谢。

　　......

　　帖子楼层盖的很高。余芠娆忍不住感慨要是真主的脾气和他的颜值也一样美好就好了哎！

　　余芠娆点开一张照片，黄昏教室里，男生一只手随意搭在椅背上，神色淡漠，冷冷清清。孤傲脱俗，颇有几分出尘这显得味道。

　　啧，养膘了眼啊！

　　不出所料，下一秒唐棠又来消息轰炸了，全是陆蒹辞的照片，也不知道是从那里搞的。

　　【小娆，要是以后我失恋了，我就拿出这些照片来安慰我自己——陆神神颜一骑绝尘，革命仍需努力。】

　　【小娆啊，这男人真是一个尤物啊！】

　　【绝了，死而无憾了。】

　　看到在这些，余芠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平复了一下心里的异样颤动。

　　颜控害死人，颜控害死人啊！

　　陈景最帅，陈景yyds！

　　余芠娆不再理会唐棠的癫痫。手机被随意仍在课桌里仍旧顽强的震动着。

　　“同学们打起精神来呀，明天要进行语数外三科的突击摸底考试了，大家要做好准备。”

　　甘霖站在讲台上，声音温温柔柔的。

　　此话一出，底下哀鸣嗷嗷。

　　“吵死了！”余芠娆抬起头来，睡眼惺忪，一脚踢在桌角上，把正在偷偷涂指甲油的林满吓一大跳。

　　“小娆，hole住hole住，明天要考试。”

　　由于没睡醒，林满的话在空气中绕了几个弯才慢吞吞的传进余芠娆的耳朵里，又过了十几秒她才反应过来。

　　“什么考试？”

　　“语数外突击摸底。”

　　余芠娆皱了皱眉，在暴脾气山雨欲来之际转念一想，如果她这次考好一点，陈景是不是会多和她说两句话？

　　于是她放空洞双眼缓了缓，慢吞吞的拿出压皱了的练习卷写。

　　姑娘睡觉时脸颊上压出的红印弯弯扭扭的挂着，可爱的紧，心里的欢喜溢满了。

　　第二天的语文数学考试难度出奇的大，知识点还偏，余芠娆看着题目两眼发花，又手忙脚乱的。

　　会的全不考，考的全不会，她硬生生的忍住了撕试卷的想法。

　　铃声响了，题还没答完。

　　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催促：“不要再写了，交卷。”

　　兵荒马乱。

　　这次的摸底考来得匆忙，结束的也异常匆忙。陈景的名字依旧在光荣榜上，和余芠娆隔了好几条长长的银河。

　　余芠娆懊恼的将手里的试卷捏成一团，走出公告栏。

　　站在人群外的陆蒹辞无意间瞥见她的神色动作，目光扫过成绩栏，停在中间部分。

　　这数学还真是厉害，60分！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姑娘的脑子不太好使，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吧，她可真是每次都能刷新她在他心中的形象。

　　“小娆！”唐棠从身后一把将余芠娆的肩搂住。

　　白若珽依旧叼着烟，没点，漫不经心的翘着嘴角，老神在在的伸出手指，“妞儿，今儿心情不佳呀！让爷给你算算。”

　　“死远点！”

　　“啧，这是什么？”

　　白若珽跳过来，贱笑着拿出余芠娆书包侧边的纸团。

　　“哈哈哈哈！”

　　“娆姐，你这数学和我有得一拼呀！”

　　余芠娆下意识准备去抢，白若珽意味深长的笑着把卷子往她面前递，嘴依旧欠抽。

　　“您这儿不是从良了嘛，好久都没出来浪了，结果还没我临时烧香拜佛分数高。”

　　余芠娆白了他一眼。

　　“老娘这是失误，就跟你间歇性发疯一样！不，比你发疯好多了，你没救我有救。”

　　“得，不是，娆姐你这还咋人身攻击呢？”白若珽眉梢轻佻。

　　“噗哈哈哈，你这叫作no作no die！”唐棠幸灾乐祸，十分无情，光明正大的嘲笑白若珽。

　　“哎，老夫的小心脏呀！受伤！”白若珽作势手捂着心脏。

　　“噗，你远点，戏真多。”余芠娆忍俊不禁。

　　“得，祖宗您终于笑了，不然小的就要剖腹助兴了！”

　　“皇上，为了感激您雨露均沾临幸臣妾，臣妾新买了个装备来谢主隆恩。”

　　白若珽耍宝一样弯腰欠身。

　　余芠娆被他逗得不行，咧着嘴直笑。

　　唐棠望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笑得开心，也笑的苦涩。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她还是不记伤心，被偏爱。

　　“唐小棠快点啊！”

　　余芠娆回头招手，笑容明媚，仿佛刚才的不快只是过眼云烟。

　　“嗯，这就来。”

　　夕阳拉长了影子，年少的我们，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