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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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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晔刚回到教室,教室上方的广播突然响了,里面传来年级主任的说话声。
“我,我没听错吧,广播里说是江晔的那个妹妹,杜昭?”
“我也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在路上见义勇为?”
“我们高三年级只有一个叫杜昭的吧……”
全年级关注江晔的人都知道,杜昭是他的妹妹。
奈何,江晔和她走得太近了。杜昭虽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被迫贴上校内“公众人物”的标签。
于是,碰到熟悉江晔的人,都会说:“你看,那个长得像男生的就是江晔的妹妹,和她搞好关系,说不定会和江晔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哦。”
众人对她皆有印象,差不多一米六的小个子,性格也挺淡漠,能不能自保都是一个问题。她不逃跑反而冲上去,这场景还真让人难以想象,难以想象。
“你刚才听到没有,还有一人,叫黄忆淮。这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估计是这位同学帮了忙吧。要不然,凭借杜昭那个小身板,怎么能打得过歹徒。”
“哈哈,不被歹徒绑就算万幸了。”
……
江晔听见广播后,回到位置上,搭着同桌瞿泉的肩道:“拿你的平板电脑查一下梨花路的摄像。”
瞿泉正在跟对面走道的同学下象棋,头也没顾得回,问了句:“你妹手机打不通?”
江晔眉间带着稍许无奈:“关机了。”
“先等等,我帮江晔查个东西。”瞿泉拿着象棋兵,越过棋盘上的楚河界放在边上。掏出手机不禁臭屁自夸:“江晔,没有我你该怎么活,关键的时候还要靠我这个程序小能手。”
“我可以承认后半句,程序小能手,把前半句去掉。”江晔挑眉笑着看他,不紧不慢得说着。
可落在瞿泉眼里却觉得有点笑里藏刀的感觉,于是他心里发毛似地抖了抖身体。
“江晔,你确定广播里说得是杜昭吗?就她那身板,不被坏人连同老人和孩子绑架已经算不幸中的万幸了。”瞿泉碎碎念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你妹那事不关己,一整天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竟然会见义勇为而不是落荒而逃?”
江晔拍了下他头顶,道:“别八卦,快点查,五分钟够吗。”
“不要打我头,你再打我,我真的没你聪明了。”瞿泉抬起一只手揉着被江晔拍打过的地方抱怨,“你也太贬低我了,我可是从小摸着计算机长大的。用计算机做的事情多了去了,三分钟足已。”
“找到了。”瞿泉先看了眼教室周围,确定安全后,将平板电脑从桌洞前递过来。
然后,他也好奇地跟着一同凑过头去,再往后,他目露震惊,嘴巴微微张开,渐渐地像塞了一颗蛋似的,难以置信。
视频里老妇人脸色苍白,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小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歹徒也越发烦躁,表情更加凶狠。手里拿着一把光下泛着寒光的短刀指着小孩子的脖子说着狠话。
小孩子不知所畏,依旧敞着喉咙大哭,鼻涕和泪都混成了一把。
歹徒似乎发现有人在,紧接着,杜昭的身影就出现在摄像头里。
碰上这种倒霉事,以为杜昭会怕的要死。
哪知杜昭的表情非常的从容镇定。
她目光冷鸷,像是飞翔盘旋在高空的老鹰盯着地下的狼群,直视着眼前比她身材高大和魁梧的男子。
很快,她一个箭步地冲上去,借着一旁的砖块,脚步借力一点,空中一个用了整个身体力量的旋身踢。
“江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瞿泉机械般地转头质问,“你可不要告诉我,摄像头里的人不是杜昭,我不瞎。”
江晔:“刚才你不是不相信么?”
瞿泉彻底打脸。他刚才那调笑的语气是有点过分了,但谁又能想到杜昭会这般深藏不露啊!
“现在信了,还不行!”
“杜昭以前练过武术,后来学习了空手道和巴西柔术。”江晔说着,笑意温柔,又清爽地像初晨沾着露水刚绽放的雏菊一样,“她身体的柔韧性比一般的舞者还要强,所以,不要太惊讶。”
“我,我TM认识你两年,认识杜昭也跟着两年了吧,我现在才知道!”瞿泉言语激动,闹出的动作有点大。
但目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目光直接被视频里一位彪悍街霸手里的棍子吸引,棍子落下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堪堪砸在了杜昭的左小腿上。
杜昭单手撑地,疼得半跪在地上,恰好背对着摄像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但身体强忍的颤抖却出卖了她此刻有多疼。
“操!这得有多疼!”瞿泉忍不住叫唤一声。
江晔看到此处,心下一紧,沉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视频里那位面容清晰,健硕的手臂上纹着一个黑色老虎头的年轻壮汉。
他敛下的眼波如深冬的湖面,泛着彻骨的寒意。
目光又阴沉地从壮汉身上移到突然出现在陌生少年。
若不是杜昭因他分了神,也不会被砸到左腿。
她,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视频快接近尾声,瞿泉仰着脖子,视线从江晔腰部上移:“江晔,你背着书包要去哪里?”
江晔罕见地沉着脸,上下唇瓣间形成一道平直的没有感情的直线,好似他之前所有的温柔笑容都是自我伪装的假象。
“回家。”
*
江晔赶回去时,杜昭正坐在家中客厅里没心没肺打着单人游戏。
屋内开着极低空调,遮着条纹的方形茶几上的盘子里放着雾化的冰块和从医院里带回来的喷雾和药膏。
他盯着她没好气地笑,他赶回来的路上都快担心死了,她却像没事人似的。
不知道她越是这样,他就越心疼她吗。
从来都是这样,就算再痛,都不会露出一丝脆弱的表情。
杜昭察觉到有人回来,她抬头往玄关处看了一眼,再回头,抬头时不小心手滑了下,手下的游戏人物壮烈牺牲。
电视屏幕上出现大写的:GAME OVER!
她扔下游戏机,静默又略显呆住的目光随着江晔的动作一直游移到沙发前,半天,语气很不自在地冒出一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换作是以前,手里游戏人物死了,她会没好气地把游戏机扔给他,让他给自己打到原来的游戏等级。
但现在……
杜昭看到江晔时,脸竟然会有点热,一切都是夏令营回来后才开始出现的生理变化。
“手机怎么关机了?”江晔走过来,将书包轻放在沙发上,不容她挪着腿抗拒和闪躲,在她身旁半跪下,仔细查看她的伤势。
膝盖这处肿的特别厉害,青紫痕迹尤为凸显。往下去白嫩光滑的小腿都肿成了一圈不规则的曲线。
杜昭从抱枕下摸索了会儿,拿起手机看了眼,很是家常地说了句:“哦,没电了。”
江晔斜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化为一声无奈地叹息,随着呼吸缓缓而出。于是,他报复般地伸手在她腿上轻捏了下。
杜昭痛地嘶了一声,倒吸口冷气,挪着躲开腿:“犯病啦你,很疼的。”
“你还知道疼。”江晔坐在她身边,倾身拿纱布包着冰块。
“我提前报了警。”杜昭说。
江晔收了笑,动作慢而斯文:“我知道你报了警拖时间,但还是太危险,我会担心。”
杜昭盯着他严肃认真的侧颜看了一眼,然后移开视线,躺在沙发上抄起腿边的游戏机:“当时情况紧急,没办法,我做不到不出手。”
周围的人都说她冷漠自私,可只有江晔清楚的知道,她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干净纯粹的心。
“你可以打给我,我会很快赶过去。”江晔抬头朝她望去。
其实,最深藏不露的人是江晔,他基本上从未动过手收拾人。杜昭以前也只见过两次,还都是收拾来找她麻烦的人。
她不怎么想回忆这些事,感觉自己很没用。
“腿伸过来。”江晔说。
杜昭也照他话,老实在在地把腿伸过去,停在他腿边的沙发上。
“不会再主动点吗?”江晔嗓音放轻了许多,没了方才的冷硬,又多了些不易察觉的宠溺。他将杜昭的腿轻轻地放在他的大腿上,给她冰敷,“你今早见义勇为的英勇事迹已经全校皆知。”
杜昭此时沉默了,手滑了一下,刚玩的游戏人物再一次死掉。
上了高中后,想一直低调来着,没想过越过越高调。
她很怕再次听见她十五岁时,那些来自陌生人对她遭遇的议论纷纷。
短跑是她的生涯,失去了进队资格,又同时失去了亲人,她的难受不是那些人几句同情就可以完全消除。
绝望到自暴自弃,连中考都没去参加。
到头来,还是因为过往优异的成绩被南华一中特招,上了高中。
杜昭低头看着正为他冰敷的江晔,她怕弄疼了她,动作小心又无比地温柔;同时,为了每处肌肤都能均匀地敷到,神色格外的专一。
看着这样的江晔,她又再次沉默了,继而又想起了什么,隐在光线暗处的耳朵滚烫般烧了起来。
“医生怎么说?”江晔问。
杜昭回神,神色顿了下,垂下眉眼,心不在焉地低声回:“什么?”
江晔的唇轻抿着,良久,重新换上了冰块:“没什么。”
来回敷了好几次,杜昭觉得再继续敷下去,她的腿能被敷成冰块了。
“我觉得差不多了。”杜昭说,看见江晔拿着空调遥控器,问,“你做什么?”
江晔:“度数太低了,我往上调几下,当心感冒。”
“忘了问你,今天起来怎么没有等我?”江晔放下遥控器,好整以暇地侧头问她。
杜昭愣了一瞬,眨了下眼,随后站起来,很是镇定地往卧室走:“做了一场梦,生物钟突然提前了。”
她也搞不清楚,那是不是梦。
反正,她从未见过江晔气息滚烫,贴着她耳边和她说近乎暧昧的话。
早晨醒来后,她心里就很烦躁,连早饭都没吃,更没和江晔一起上学,提前离开了家。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江晔,想先暂时躲着他。
结果……就见义勇为了一把,搭上了自己的左腿。
她现在的心情很混乱,今天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杜昭心理挣扎地停下脚步,强制性令自己的表情自然而镇定:“夏令营回来的大巴上,你是不是对我说了什么?”
江晔望着和他只有几步之遥的杜昭,听着她状似毫不知情的提问,身体僵硬地愣住了,随后神色如冰雪消融般露出暖暖的笑。
“昭昭,我说了什么吗?”
杜昭听他突然这么声称呼,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以前不是没听他喊过,只是她听着不太适应,除了她妈总是这样叫她,他很少这样喊过她。
“没,我,记不清了。”杜昭也没有心思去想不对劲的地方,说了句,“晚安。”
江晔好笑得看着她磕磕绊绊,明明一瘸一拐走不好路,却想要快点离开的落荒而逃的背影。
刚才在昏白色的灯光下,瞥见她耳根红了,她听见那句话了吧。
她最不会说谎话,他一眼就能看穿。
江晔低头装模作样得看了下手表,道:“现在才下午四点,你确定?”
紧接着,对面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