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山手

5、第 5 章

　　潘文超一愣，随即看向都康的方向，见他正和秘书说话并未注意到自己，才拉着助理的手臂把他拽到门外，拧眉质问，“怎么回事？出来不是检查过了？”
　　助理翻开样册，展开到中间靠后的位置，全彩的样册中竟然夹杂着几张黑白的纸张，还好死不死全是介绍事务所骨干荣誉的，这要是让都康看到……不是没事找事么！
　　见潘文超要发怒，助理只能硬着头皮把锅推到实习生身上，又立刻解释，已经让人把新样册快马加鞭送过来了，助理看了一下时间，说十分钟，十分钟一定到。
　　潘文超即使再生气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狠狠瞪了助理一眼，转身回到会议室想办法拖十分钟。
　　而那匹被委以重任的快马正是高乐，因为谁也不愿意去直面潘经理的怒火，这倒霉邮差任务便落到了高乐头上，即便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没办法拒绝，谁让其他人都突然忙得脱不开身，谁让他是办公室唯一一个“闲人”，一个实习生呢。
　　高乐一路催着司机紧赶慢赶终于在助理说的时间之内到达了事务所，他捧着一叠厚厚的文件袋闷头冲进大厅，正巧看到电梯门即将关上，便想也没想地喊道，“等等！”
　　刚准备按关门键的邓迪闻言一愣，转手按住开门键。
　　“谢谢……谢谢……”跨进电梯的高乐靠着电梯直喘气，抱着文件袋冲邓迪感激地笑了笑，“能不能麻烦帮我按一下十楼，我没手了。”
　　邓迪指着电梯内亮起的楼层按钮，微笑道，“巧了，我也去十楼。”
　　电梯门打开，潘文超的助理焦急地等在门口，没想到随高乐一同出来的还有都康的秘书，刚想说出口的话立刻咽了回去，朝邓迪尴尬地笑笑，转头拉着高乐就走。
　　高乐一脸莫名其妙，就听助理在他耳边小声问，“刚刚在电梯里他有没有问你什么？”
　　“他？他是谁啊？”
　　“都康的秘书。”
　　高乐震惊，哪个都康？怎么又叫都康？不会这么背吧……
　　助理以为高乐不知道都康是谁，便特意交代道，“鑫荣的董事长，这间事务所的大老板，你一会儿别乱说话，送完东西就出来。”
　　“啊？你拿进去不就行了……”高乐不乐意见到都家人。
　　助理腹诽，我才不进去挨潘文超眼刀，脸上却笑着把他推进了会议室。
　　都康拿到样册后淡淡地皱了一下眉，随后一言不发地翻看着，而邓迪则拿着笔写写画画，搞得整个会议室气氛紧张，潘文超更是摸不准都康的意思，还是事务所负责广告宣传的人朝潘文超安抚一笑，示意他等着。
　　高乐局促地站在潘文超身旁，不知道自己现在能不能出去，他只是来送东西的可不负责其他事情。
　　都康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瞟了他一眼，随后问潘文超，“潘经理，这也是悦彩员工？”
　　“是的。”潘文超点头，没好意思说高乐只是实习生。
　　都康点点头，手指轻点，“下面介绍你来。”
　　高乐神色微僵，心道，我介绍个屁！
　　潘文超刚想开口，就听都康又说道，“如果没准备好，就下次再说吧。”
　　这哪能行！潘文超赶紧说道，“没问题，悦彩的员工都是专业的，对待客户的需求也必定尽心尽力做好。”完全没提刚刚样册的乌龙事件。
　　“咳，那个……”潘文超转头对高乐笑得一脸和煦，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眼前这个实习生叫什么。
　　“高乐”高乐轻声提醒。
　　潘文超拍拍他的肩膀，含笑叮嘱，“小高，好好讲。”
　　高乐浑身一抖，从潘文超“和煦”的目光中，他只读出了一条信息，那就是讲好，平安回公司，讲不好，直接回学校……
　　该死的都康！
　　其实都康真没别的意思，他纯粹是嫌潘文超嗓音难听，讲得卖力在会议室还有回声，吵得他脑壳疼，这个叫高乐的小孩就不一样了，声音软软的，听着人心情舒畅。
　　所以即使高乐全程对着ppt讲得磕磕绊绊，都康也没有喊停。
　　高乐讲得口干舌燥，见都康像个大老爷一样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更是心口冒火，他不自觉加快语速，都康抬头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他便又蔫了，实在是都康气场强，气势足，高乐心里发怵。
　　最后有惊无险，甲方爸爸对悦彩的设计整体满意，潘文超总算松了口气，都康听完高乐的介绍就起身离开了，余下的细节沟通就顺利了很多。
　　出了事务所的大楼，潘文超才沉下脸色，转头对高乐斥责道，“今天的样册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疏忽差点给公司造成多大损失！”
　　高乐被骂懵了，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助理在一旁拼命地朝他使眼色。
　　助理拉住潘文超，劝道，“潘总，这几天大家加班都比较累，实习生也是没有经验，您先别生气，咱们有话回去说，给人看到影响不好。”
　　“不是我……”高乐试图开口，又被助理打断，“你少说几句。”
　　他才说了半句！高乐气极，敢情最后都是他一个人的错？他每天复印装订那么多东西，哪知道什么是什么，要弄错也是打印的时候电脑上就点错了，也没人跟他讲应该全彩还是黑白啊！
　　一辆黑色奔驰从车库出来，都康正巧看到高乐一脸忿忿，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看着还怪可怜的，都康一时兴起，拿出手机找到年会那天存的号码。
　　“嘟，嘟，嘟……”
　　手机好半天才接通，对面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都康挑眉，看起来气得不轻？
　　“喂！”
　　都康让司机在门口停下，慢悠悠道，“高乐”，对面瞬间哑了。
　　高乐举着手机没吱声。
　　都康放下车窗，看着不远处的人，问道，“不记得我了？”
　　高乐抿了抿嘴，小声道，“都……叔叔”。
　　都康这次是真心舒畅了，没想到小孩这么乖。
　　高乐纯属条件反射，喊完就后悔了，暗骂自己没出息，又忍不住腹诽姓都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正骂着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缓缓行驶到他身边停下，紧接着都康含笑的声音从车窗内传出来，“潘经理，能让我跟我侄子说两句话吗？”
　　潘文超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都康口中的侄子指的正是高乐，他猛然回神，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应道，“自然，自然，我们这边结束也没什么事了，您请便。”
　　都康颔首，随后后车门打开一条缝隙。
　　高乐僵着手收起手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都康，似在思索又似在发呆，浑身上下散发着“我拒绝”的信号。
　　“乐乐，上车。”
　　高乐以为都康的下一句要说“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可是都康没有，他只是轻抬眼眸看着车窗外，手指轻点后座扶手处，静静地等着。
　　最终还是潘文超在高乐身后推了他一把，笑得和蔼可亲，大手一挥让他早早回家休息，下午放他半天，算是前几天加班的补偿。
　　高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上了都康的车，他都不敢看自己身后潘文超和助理两人的表情，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天知道自己和这位“都叔叔”其实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他真想一头撞死在他车上，他搞不明白都康今天是闹哪出，先是让自己在会议室里出洋相，现在又故意在悦彩的人面前跟自己装熟稔，都康想要干嘛？
　　都康跟领导人视察完毕一样，挥挥手扬长而去。
　　甭管都康是什么心思，潘文超和助理的心思那是马不停蹄拐了十七八道弯。
　　高乐局促地坐在车厢内，摸不准都康的意思，所以他明智地选择按兵不动。
　　“你在悦彩上班？实习？”
　　高乐不由想起之前都康对自己的警告，他觉得都康可能有被害妄想症，难不成是在怀疑自己对他有什么企图或是威胁？可是他发誓，实习公司是学校分配的，今天的送样册的任务也是因为办公室无人想来最后被迫落他头上的，看看他今天在会议室的表现就知道了，他完全就是被推出来顶锅的，他对公司的方案一点也不熟悉甚至都没完整地看过一遍。
　　都康不置可否，背靠坐椅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水”。
　　高乐确实讲得口干舌燥，看到前座邓迪递过来的水，下意识伸手去接，结果从旁边伸出一只手率先握住了矿泉水瓶子，然后高乐就看到都康直接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喝完才侧头看向他，佯装惊讶道，“你渴了？”
　　高乐气结，收回停在半空中半尴不尬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都康。
　　都康哈哈一笑，朝前面说，“再拿瓶水。”
　　高乐双手抱胸，没有接。
　　“你来我公司实习吧。”
　　都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高乐说懵了，刚刚积聚的怒气瞬间转化成了莫名其妙，他不明所以地看着都康，重复道，“去你的公司实习？为什么？”
　　“我看你口才挺不错。”
　　高乐以为他这是再讽刺自己，却没想到都康颇为认真地问邓迪，“是吧，邓迪，给你招个小助理，以后可以给我读报告，省得我看得眼睛痛，你也可以有更多时间做更重要的事。”
　　邓迪回头淡淡一笑，说，“谢谢都总。”
　　嗯？来真的？高乐腹诽自己还什么都没答应呢？这两个人怎么好像已经把他的事给定了？鑫荣招助理这么随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