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山手

6、第 6 章

　　“喂，我还什么都没说！”高乐忍不住出声提醒。
　　“啧，没大没小。”都康用手里的瓶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背，嗤了声，“怎么，给我当助理不比你在广告公司打杂强？”
　　“你怎么知道……”高乐被人一眼看穿，不满地嘟囔，“给你当助理也是打杂，有什么不一样……”
　　都康嗤笑一声，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还遭人嫌弃了，他现在倒真有点想把人招过来，就是每天给自己念念新闻应该也不错，他伸手捏了一下高乐气鼓鼓的脸，冷哼道，“至少我保证工资比你那小破公司高，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啊，你好好想想。”
　　高乐捂着脸后退一步靠在车门上，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都康，眼里除了不信任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恐，他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都康有被害妄想症，这是决定把自己放他眼皮底下亲自监督？
　　“想什么呢？”都康啧了声，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高乐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在悦彩挺好的，况且实习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那算了，”都康点点头，也没勉强，转而又问，“你住哪儿？”
　　这问题跨度太大，高乐一下没缓过来，都康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又问了一遍，“你回哪里去？”
　　“干，干什么？”高乐突然警惕起来，不明白都康究竟是想做什么，不得不再次强调，“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我真没有不良企图！”
　　“呵，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都康眼皮微动，突然凑过去，轻声问道，“那你说说你有什么企图？”
　　高乐噎住，说到底都康还是把他当贼一样防着，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又无从解释，不由脸憋得通红，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敲开都康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还有多少弯弯绕绕。
　　“行了，问你现在去哪儿，你们经理不是放你假了吗，”都康退回位置，“还是说你跟我回公司？”
　　“不不不……”高乐终于反应过来了，都康这是要送自己回去，他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笑话，他哪敢让都康送，况且他现在一刻也不想在这个车里待下去了，于是连声拒绝道，“不用麻烦，找个公交车站台放我下来就行，我回学校。”
　　回到宿舍，身心俱疲。
　　高乐刚躺下想睡一会儿，都翊宁的电话来了。
　　都翊宁开门见山道，“都清清回来了。”
　　高乐一愣，从床上坐起来，皱起眉头，“你不是说她被限制在国外不能回来吗？”
　　“是，之前是这样。”都翊宁突然压低声音，“最近有个传闻……说她妈妈曾经是都康的女朋友，而都清清极有可能是都康的女儿……”
　　“什么？！”高乐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不可置信道，“什么鬼？儿子给老子戴绿帽子？”
　　都翊宁在电话那头解释，“都是猜测，但你也知道都康曾经被罢免职务下放，没人知道为什么，而都清清在高三后也直接出国至今没有回来……都清清这个女人从小就嚣张，我觉得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就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简单，有都康撑腰肯定跟其他私生子不一样，我以前从来没关注过都家那些破事，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有人传这样的消息。”
　　高乐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但脑内思绪已经控制不住地翻江倒海百转千回，想不到豪门烂账竟然恶心至此，他突然想起年前在酒店无意撞见的一幕，当时那个女人跟都康语焉不详，但如果她就是都清清的母亲的话，似乎那天的对话一下子就变得明了了，她在求都康让都清清回来，原来都清清是被都康限制在国外不能回国。
　　高乐不禁问道，“可为什么现在又让她回来了？”
　　都翊宁沉默两秒，丢出一个重磅消息，“都清清怀孕了。”
　　高乐紧紧握着手机，哑声道，“谁的？”
　　都翊宁在那头没有说话，沉默回答了一切。
　　高乐突然生硬道，“跟我说这个干嘛，我们已经分手了！”
　　都翊宁一愣，“啊，是吗……早知道不跟你说了，分了，分了也好，以后都家那些破事你都不用理会，你也知道姓都的那一家没一个好东西，以防万一，我原本只是提醒你一下。”
　　高乐忍不住提醒他，“你也姓都。”
　　“不，我现在姓庄。”都翊宁在那头颇为得意。
　　高乐无语，莫名其妙被塞一嘴狗粮，心情更加不爽，“行了，庄夫人，没事挂了，我要睡觉。”
　　“大白天睡什么觉？”都翊宁话音未落，高乐已经掐了电话。
　　高乐做了一个梦，梦到于培远扶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从豪车上下来，径直走向自己，于培远笑得一脸满足，向他介绍，“这是我的大宝贝和小宝贝，我们多幸福啊。”
　　这时候突然跑来一个小孩，抓着于培远的裤腿喊爸爸，不满地问，“那我是什么呀？”
　　又有一个小孩跑出来，天真地问，“我呢？”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小孩跑出来，围着于培远喊爸爸，嘴里不停地问，“我呢？我呢？”
　　于培远笑得合不拢嘴，“你们都是爸爸的小宝贝！”
　　“爸爸，这个乞丐又是谁啊？”其中一个小孩突然指着高乐问。
　　高乐这才发现自己衣衫褴褛，手里还拿着一个破碗。
　　“他为什么要哭啊？”小孩天真无邪的声音再次响起。
　　都清清扶着大肚子慢慢走上前，摸着孩子的头说，“他啊，叫做失败者，哭是因为他饿了。”
　　高乐最后是被饿醒的，他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发现竟然濡湿一片，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小孩不停叫爸爸的声音，吵得他脑袋嗡嗡作响，回忆起最后都清清志得意满的那声“失败者”，高乐咬牙切齿，“绿我者，我必让她跪下喊爸爸。”
　　有雄心壮志是好的，但如果目标太虚无缥缈不切实际就会让人无从下手，高乐看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陷入沉思。
　　论一个新手小白钓到钻石王老五的可能性？
　　高乐顿时偃旗息鼓，懊恼自己一定是脑子抽了，怎么会想到勾引都康来报复那对渣男贱女？先不说都康会不会上钩，就算都康万一知道了自己的目的，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到时候别说报复，可能连自己也要搭进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彻底远离那一家子，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但，就是不甘心！
　　高乐正在天人交战，没发现自己无意识点了通话记录，平时反应迟钝的手机今天信号格外强劲，等察觉不对时，对面已经接通了电话。
　　“喂？不说话我挂了？”
　　高乐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道，“叔叔，我胃疼……”
　　一小时后，高乐坐在饭店包厢内，面前摆着一锅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他其实饿过头了，并不想喝粥，但看着对面沙发上的人还是拿起勺子慢慢搅拌着碗里的粥，然后一口一口吃起来。
　　都康靠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高乐喝粥，等人一口一口地吃完，也不急着说话，就这么气定神闲地继续看着。
　　高乐放下勺子，先坐不住了，被都康这样盯着实在是太考验他的耐力了，包厢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他却觉得自己的神经越崩越紧，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便开口打破沉默，“谢谢。”
　　都康轻轻嗯了声，没接话。
　　高乐只能硬着头皮说，“那……我先走了？”
　　都康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一小时四十分钟。”
　　高乐不明所以，愣愣地望着他。
　　都康突然笑了，“你知道我抽出一小时四十分钟之后会耽误多少事情？”
　　高乐僵在椅子上，又听都康问道，“高乐，你想好是因为什么事情找我了吗？”
　　都康说完的那一刻，高乐觉得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都康神态轻松却又不怒自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人。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高乐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噌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一步一步朝都康走过去，他此时什么也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仅凭一口恶气支撑着站到都康面前。
　　都康有些意外，这似乎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高乐屏住呼吸，突然低头凑近都康，猝不及防吻向他的嘴唇。
　　都康身体后仰，伸出食指点住高乐的嘴唇，制止他的动作。
　　高乐眉眼低垂看着面前阻止自己的那根手指，张嘴咬了一口，然后转身就想跑，被都康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
　　都康把被咬的手指伸到高乐眼前，挑眉道，“怎么？刚刚没吃饱？”
　　高乐两颊发烫，看着自己留下两排浅浅的牙印的那根手指，不得不说，都康的手很好看，手指骨节分明，线条流畅，肌肉匀称，有种特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脑袋一热，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都康看着他微露的舌尖，只觉得手指一阵酥麻，表面却还波澜不惊地收回手，拿起桌上的纸巾缓缓擦拭手指，视线则若有似无地扫视着高乐。
　　高乐有种自己正被挑选审视的感觉，像待售商品一样被人检阅的感觉并不好受，即使先挑衅的人是他，他也不想被人这样羞辱，于是高乐后退一步，远离都康的范围。
　　高乐脸上火辣辣的，正所谓出师未捷身先死，他感觉都康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把什么都说了。
　　都康突然站起身，捏着高乐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用视线描摹着他的唇线，轻笑道，“这就是你的企图？”
　　等都康离开之后，高乐脱力地坐到沙发上，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汗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