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山手

7、第 7 章

　　自那天之后，高乐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至少在悦彩的实习生活发生了质的变化，他不再只做打杂的工作，开始跟着老师接手广告设计，不过他已经没了毕业后留在悦彩工作的想法，他知道是潘经理的授意才让自己的实习工作发生质变，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因为都康，潘经理以为都康是他叔叔，可两人自那天之后就再无联系。
　　实习期间课程少，高乐也还是每天回到宿舍睡觉，即使每天早上都要坐将近一小时的公交车才能到公司。
　　悦彩和鑫荣事务所定稿的日子，高乐一大早就在校门口等公交车，然后猝不及防地见到了不过离开三个月就从男友变成前男友的那个人，于培远还是和走前一样，三个月的时间并不长，可两人之间却已物是人非，高乐原以为见到于培远的那一刻自己会恨不得冲上去揍他一顿，可事实却是他突然想起了走前两人去温泉酒店度假，自己躺在医务室里，于培远陪在自己身边的画面，他们原本可以在这个日光渐暖的早晨用力相拥，用炽烈热情的吻诉说对彼此的思念，可现在，四目相对，相顾无言，高乐握紧拳头，先转开目光，不再看他。
　　行李箱摩擦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于培远拖着行李箱慢慢走进学校，直到再也看不见门口的公交车站台，才停下脚步，松开汗湿的握着行李箱的手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公交车很快来了，高乐站着没动，司机师傅好心地问他需要上车吗，他才回过神，然后连忙跨上台阶，高乐朝司机感激地笑笑，随后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好，插上耳机，头脑放空，一个小时的颠簸晃荡，到站的时候，他脑子里关于于培远的回忆已经沉落不见，只剩下昏昏沉沉的晕眩，下车才发现自己买的早饭原来一直抓在手里，而现在已经彻底冷掉了。
　　高乐走进商务楼，路过门口垃圾桶时，顺手把早饭扔了进去，连带着对于培远的回忆。
　　鑫荣的事务所并不叫鑫荣，而是拥有一个新名字，叫卓乐新城建筑师事务所，简称卓乐。
　　事务所的铭牌已经焕然一新，在商务楼一楼大厅格外醒目，高乐捧着文件袋和笔记本跟在潘经理的身后，他最终还是没有吃上早饭，因为刚进办公室，潘经理就笑得一脸温和，问他准备好了没有，他还能说什么？
　　整个会议都进行地很顺利，都康并没有再次出现，想也是，不过是广告宣传的商务会议，他这个大忙人怎么可能次次亲自出面，上一次也不过是恰巧路过罢了。
　　潘经理去办公室签合同，高乐正在会议室收拾东西，突然胃里一阵绞痛，他捂着嘴干呕了一声，卓乐的工作人员见他脸色发白，好心问他要不要喝点热水休息一下，高乐尴尬地笑笑，他只是饿狠了，再加上前前后后在车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有点晕车。
　　“没事，请问一下，卫生间在哪？”
　　高乐谢过对方，独自朝卫生间走去，路过茶水间的时候，他进去倒了杯热水，小口喝起来。
　　温暖的水流流进胃里，他感觉更加饿了，胃里抽痛，那种想吐的感觉又来了，高乐捂着嘴跑进卫生间，看也没看打开一个隔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可惜胃里除了水什么也没有，他按下冲水键，放下马桶盖，难受地坐在马桶上一下一下抚着自己的胃。
　　突然耳边传来极轻的一句呵斥，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孩子的事我以后再找你算账！一会儿去办公室记着我交代你的，知道吗！”
　　年轻的女声语气略显不耐烦，“哎呀，知道了，你都说多少遍了。我现在人都回来了，他还能再把我赶走啊？”
　　“你给我闭嘴！”
　　“妈！”
　　“行了，都康应该快到了。”
　　两个声音渐行渐远，高乐震惊地捂着嘴，都清清？！
　　高乐又在厕所坐了一会儿，才悄悄打开门，果然自己走错厕所了，刚刚没注意跑进了女厕所，所以刚刚那个声音真的是都清清？！
　　高乐步履不稳地回到会议室，潘经理已经在等着了，见他回来倒也没说什么，拿上东西，谢过卓乐的人就打算回公司了。
　　走出大楼，高乐突然对潘经理说，“潘经理，不好意思，我能稍等一会儿再回去吗？”
　　“嗯？你要去哪？”
　　高乐硬着头皮说道，“那个……都，叔叔找我，就一会儿……”
　　“那你去吧。”潘经理又关切道，“需要我等你吗？”
　　“不用不用，一会儿我自己回去，谢谢经理。”
　　送走潘经理，高乐转身回到大楼，按下电梯开关，很快负二层电梯上来，电梯门打开，都康已经到了，随行的还有上次那个秘书。
　　都康见到高乐也是一愣，随后单手插兜饶有兴趣地看着傻站着不动的人，“不进来？”
　　高乐猛地回神，在脑子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突然出现的都康时，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作，跨进了电梯，电梯门随后缓缓关上，高乐突然后悔了。
　　邓迪手里拎着一个手提袋，袋子里散发出淡淡的食物香气，高乐原本就空空如也的肚子顿时觉得更饿了，胃里控制不住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在狭窄的电梯里显得格外清晰。
　　高乐脸颊发烫，捂着肚子尴尬地转过身，都康在他身后悄悄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问，“特意饿着肚子找我吃饭？”
　　高乐猛然惊醒，连忙摇头道，“不是，我们公司今天来签约，准备回去了，我，我有东西落下了，回来拿，呵呵。”
　　都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高乐死死盯着不断上升的数字显示，心里默念快一点再快一点！
　　邓迪突然侧头对都康耳语了几句，都康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随后收起笑意，等电梯门甫一打开便率先走了出去。
　　高乐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都康的低气压，看着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想都康多半是已经知道都清清和她妈妈来了。
　　果不其然，邓迪拧动把手，推开办公室门，便看到了两位不速之客。
　　都康越过邓迪走进门，头也不抬道，“有些话我不想重复第二遍，二位既然这么闲，不如自己去找老头子说去，别在我这白费口舌。”
　　他面前的两人赫然就是陈嫚和都清清。
　　“都康，是我先对不起你，但力麦投资是我多年的心血，看在咱们认识多年的情分上，你就算见死不救，也不能落井下石啊，况且清清现在回来了，她这个情况，学业也要被迫终止，这么多年没见，你难道忍心她一回国就面对一个破产的妈妈吗？”
　　陈嫚言辞恳切，都康却听笑了，“你这个当妈的都忍心，我这个外人有什么忍心不忍心？”
　　都清清突然说，“爸，我很想你。”
　　“停，话不能乱说，人也别先急着乱认，”都康看着母女俩假惺惺的表演可谓是倒尽了他的胃口，他不得不出声打断道，“陈嫚，我不知道你跟你女儿胡说八道了什么，但显然你并没有说明事实真相，她要找爸爸，你们自然应该去派出所，而不是来我办公室，至于你的投资公司，涉嫌虚假宣传，你应该想的是如何补偿那些被你欺骗的人，遵纪守法，做一名合格的企业领导者，我还没这么无聊去给你的公司使绊子。”
　　陈嫚似是早料到都康会毫不犹豫地撇清自己的关系，但脸色依旧不好，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都康，你别忘了自己是怎么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的，你跟我说遵纪守法？没有我的帮忙，都荣军能这么快进去？你不帮我我认了，但清清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撇得一干二净？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在国外，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心疼吗？”
　　“我是都荣军唯一合法继承人，我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一切手续合规合法，还需要向你说谢谢？至于你说的‘我的女儿’，我想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这不是我承不承认的事情，事实就是……”
　　“都康！”陈嫚咬牙切齿，“亲子鉴定，白纸黑字，你想否认没这么容易！”
　　“陈嫚，都荣军不傻，”都康收敛神色，瞟向一旁的都清清，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话，警告道，“至于你，在国外是逍遥快活还是水生火热，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在我面前卖惨不管用，你这时候应该做的不是跑来我办公室撒泼，而是回去好好劝劝你的妈妈，早点认清现实。”
　　都清清在都康眼神威压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觉得头皮发麻，由内而外的感到威胁，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她预感都康一定对她们隐瞒了什么，或是有另一个她不知道的可怕真相，但她不敢乱想，“都康是她父亲”这一直是她从小到大的依仗，她不能接受任何突变。
　　都康耐心告罄，不想再浪费时间，果断开门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