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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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安冰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了。柳权送他回到宿舍楼下，他全程压根不敢看柳权的脸。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升温的氛围再度冷却，只不过这次推开对方的是言安冰。
像是已经察觉到言安冰的不对劲，柳权体贴地没有多问，给言安冰保留了最后的尊严。言安冰对此谢天谢地，若是此时柳权找他搭话，他说不定会做出让自己尴尬一辈子的事情。
“那……我们明天见。”下了车，言安冰对着柳权紧张地道别，可没想到的是柳权自己推开车门下了车，面无表情地跟在他的身后，让言安冰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明天没有行程。”面对言安冰的不安，柳权解释道，“我也要回宿舍。”
轻飘飘一句话让言安冰整个人天旋地转。天知道他以前多么盼着柳权回宿舍同他们四个人聚一聚，如今柳权回来了，却偏偏赶在了他心绪杂乱的时候。对此言安冰只能祈祷柳权不要发现他的异常，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对柳权脸红心跳？如果是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和家人，他起了这样的反应简直就是一生的罪过。
想着再在柳权身边待一会，自己可能都要变得不像自己了，言安冰急忙道：“我好像突然有灵感了，必须马上找东西记下来！”说完便逃也似的先钻进了公寓楼里，好似那是一个他的临时掩体。而被平白无故放了鸽子的柳权也不急不忙，反而是掏出了手机，低垂着眸子，开始挨个儿处理上面的消息。
“小冰啊，你下楼找灵感是被外星人抓走了吗？”
见言安冰急忙推门而入，秦之习惯性地调侃一句。可言安冰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急匆匆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锁在里头，就像一只急于找到安全窝点的小猫。
“有鬼在后面追你？”对于言安冰的异常反应，秦之表示不解，转眼间便看到慢悠悠走进来的柳权，整个人的表情瞬间微妙起来——还真是有鬼在追。
两人对视，刚打一照面，秦之便察觉到的柳权神情不对劲，此时此刻手机叮咚一声，是柳权发来的消息，上面只有简单的一个字：“酒？”
秦之差点膝盖一软跪下来，他就知道这帐自己逃不掉！关于言安冰的一切柳权都记得死死的，有些时候秦之都觉得他是不是太过偏执了。
此刻是自己理亏，秦之心虚地说：“那酒又不是我灌的，我只是没注意到小冰在附近！”
“做家长的都知道不该把小孩放在水边。”对此，柳权只是冷冷道，“等你孩子掉进水里，你就这么对法官解释吧。”
秦之对此是一万个有苦说不出。他想反驳说言安冰也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可看着柳权脸上的表情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是谁，把人弄得伤心到要借酒浇愁，还好意思过来说我。”
话一出口他便察觉到自己失言，正担心自己小命不保，便听见柳权的声音低低传来：“……是我的错。”
秦之眨了眨眼，知道有些话不当讲，但架不住嘴贱爱撩架：“你没事吧？”
“他没事，你玩你的去。”在一旁看戏已久的柯雅歌上来拨走秦之，权当救他一条狗命。秦之走得不情不愿，走之前还嘴贱一句：“权哥，看架势你不会是和小冰和好了吧？你终于不吃你那冷香丸了？”一句话让柳权与柯雅歌都沉默了，他也知道这个团里除了言安冰根本没人会接他的梗，最后只做了个鬼脸就溜了。
“你缺席了太多团活，粉丝之间已经有了传闻，说你要单飞了。”秦之走后，柯雅歌说，“我不在乎你的死活，但你不要影响到成员的发展。”
“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柳权回答，“管好你自己。”
柯雅歌看了柳权一眼，两人短暂对视，似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东西。像是野外两种不同的大型肉食动物偶遇，确认了彼此的敌意与实力不相上下后，只得各退一步互相离去。
若说柳权天生一张冷脸，练习生时便已经有了不好惹的传闻，那作为弗团队长的柯雅歌，天生一双润泽的、像鹿一般亲切的双眼，任谁见了都不会将他与温柔以外的字眼联系在一起。但现在与柳权对峙的柯雅歌，根本不是无害的鹿，简直是一头熊。隐藏在温顺的外表下，是顶级食肉动物的心。
这边氛围满是凝固的硝烟，而言安冰的房间里，则充斥着不安与焦虑的气息。言安冰整个人蜷缩在浴室里，很想打开水龙头，用水声平复自己久久未能正常的心跳，却又怕水声让柳权察觉到不对劲，故而他现在只能越来越焦虑，似乎就要达到某个岌岌可危的阈值了。
就在他即将忍不住去打开水闸的那一刻，叮咚的信息提示音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言安冰像是总算获得水分的鱼儿，抓住手机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他颤抖着手解了锁，入目所及的，是折杨柳发来的私信。
【看来你的问题解决了？】
言安冰见状失笑，整个人的状态被这轻巧的一句话拉回了人间。他长舒一口气，心怀感激地回复：【谢谢你的建议，我已经下定决心重新做音乐了。】
【那就好，期待你的新作品。】
言安冰回了一句礼节性的道谢，忽然想起这位折杨柳所在的剧团已经解散的消息，转而问道：【听说你的剧团解散了，你现在还在从事音乐剧事业吗？】
【早就不干了。】
【抱歉……】
【有什么可抱歉的？我的天赋就不适合干这行，剧团解散只是让我认识到这一点而已。该遗憾的是你，当年能做出这么好的音乐来，却荒废了这么多年。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天分，我说什么也要搏一搏。】
言安冰笑笑：【如果没有你们，估计我还会再犹豫很久吧。】
【那是你应得的，不要小瞧你的才能。】折杨柳说，【你后悔过吗？自己曾经放弃了音乐。】
【没什么可后悔的。】言安冰想了想，【音乐从来没有从我身边离开过。】
聊到这里，脑海中最后一块拼图碎片终于被补全，脑子一瞬间仿佛接通了电源，五彩斑斓的灵感从中迸发而来。言安冰急忙丢下手机，随意扯出几页纸，用尽全力将脑中的一切描绘下来。
笔下落下了点点音符，很快的，言安冰的房间里传来了音乐动人的旋律。这支旋律时而低沉，时而欢悦，有时同一段旋律的某个细节处出现了细小的变化，让整段音乐的质感都出现了提升。而在客厅的三人听到了这样的音乐，便已经对言安冰的状态了然于心。从练习生开始相处养成的默契，让他们明白这是言安冰已经平静下来、步入创作的最佳状态了。
顷刻间三人之间硝烟弥漫的氛围消解了，他们无声地和解，开始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柯雅歌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作息一向健康。而秦之则从冰箱里拿出来一块造型七零八落的蛋糕，啪地摆在柳权眼前：“你的。”
即便这块蛋糕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但正因为如此，只是一眼便让柳权明白这块蛋糕制作者的身份。他露出会意的神情，道：“今年做的是火烈鸟蛋糕啊。”
“这你也能看出来。”秦之有些无语了，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有种误入小情侣花园中的感觉，“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你看看就丢了吧。”
柳权见状笑笑，算是饶过了秦之，看动作却并没有要丢掉的意思。
秦之知道柳权性子一直冷淡，算上去他比言安冰先认识柳权，正因如此，在言安冰出现后，柳权身上发生的那些变化才格外让他印象深刻。秦之还记得练习生时期柳权那招人记恨的样子，身边许多练习生恨他恨得牙根痒痒，一个个都想要把他从综评第一的王座上拉下来。现在的柳权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不丰富，但细节处已经比以前多了太多人味了。他曾在私底下开直播跟粉丝吐槽，说柳权就是一具僵尸，就跟在言安冰身边久了才慢慢灵魂归位了。收获了无数权冰cp粉的点赞，路人以为他在为了生计麦麸，其实他在说大实话。
“你猜小冰会写到几点？”秦之见柳权尝了一口蛋糕，脸上难得戴上痛苦面具后，不嫌事大地凑过去，又开始嘴贱。
……
第二天清晨。
言安冰从密密麻麻的音符中抬起头来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时间，才惊觉自己已经埋头创作了这么久，而地上不知何时已经散乱了一地的乐谱，交叠开来，就像是一夜之间忽然下了一场暴雪。
动了动久坐而发麻的双腿，言安冰起身，将乐谱手稿一一收入手中，抚摸着上面涂改的笔记，心里难得的满足，就好像终于穿回了合适的衣物。
悄悄推开房门，第一眼便看到大咧咧睡在客厅的秦之，约莫是听着乐声守了一晚，最后没能撑住入睡了。柯雅歌在厨房里做早饭，叮铃哐啷一通响，秦之连个身也不翻，是何等让人羡慕的人类高质量睡眠。这温馨而熟悉的画面让言安冰心里一暖——秦之一夜没睡，柯雅歌起得比寻常还要早，他知道这是因为两人因为对他的关心而做出的迁就。
回想到自己昨日与折杨柳的对话——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有一群超棒的家人。言安冰轻声对自己说。
“写完了？”
身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柳权穿着深色的丝质睡衣，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言安冰见到柳权先是浑身紧绷，但这次心脏没有像先前那般不听使唤了，让他心安了不少，在心里不断对自己强调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言安冰回答道：“写了许多零零碎碎的旋律，应该能制作成八首歌。”
“辛苦了。”柳权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这种熟悉的触摸让言安冰一愣，随即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几乎要怀疑自己得了病的言安冰正想再次逃跑，却被柳权一句话捏住了命门：
“不弹给我听听吗？”柳权笑着说。
言安冰只是看着柳权难得的笑容，心里便一点逃跑的念头都没有了。
真是犯规。他在心里嘟囔着，不许这么滥用你的脸。他与柳权零零碎碎加起来相处六年，见到柳权笑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让他根本无法拒绝柳权的请求。
他邀请柳权进他的房间，除了刚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但当柳权与他一并坐在钢琴前的时候，心里便只剩下纯粹的喜悦与怀念了。
此刻他就是那个千金买一笑的暴君，使劲浑身解数只为了逗对方开心。而柳权虽然不苟言笑，但从来都是天下最好的听众，此刻过往两人那些青涩美好的回忆都偷偷溜了出来，包裹着言安冰的指尖。不知不觉间，言安冰的琴声，多了些他本人都未曾察觉到的缱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察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