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莫川》鹭尧飞龙

321、第三百二十一章·好奇

　　莫共推开房门，荒木歌川不在自己房间，而“共心斋”里亮着灯，莫共便走了进来，牧野和宏工作汇报完毕，正要退出去，与莫共相遇，牧野和宏向莫共点头表示问候，莫共同样点头回礼。
　　“这么晚了，牧野还来汇报工作，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待牧野和宏离开，莫共问道。
　　“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共儿不用担心。”荒木歌川按照老方式将莫共抱住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哦。”
　　荒木歌川宠溺的望着莫共：“今日与花谷一同前去浅草寺，开心吗？”
　　“嗯。”莫共轻轻说了一句。
　　“你怎么了？怎么感觉情绪不太好？”荒木歌川捧着莫共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与花谷在路上发生不愉快的事情了？”
　　“哦……没有。” 莫共故意转移话题，掩饰自己今日的异样情绪，“牧野与惠口的婚事……牧野家中还是不同意吗？”
　　荒木歌川点点头：“慢慢来吧，这种事情急不得。”
　　惠口美子的婚礼，自己怕是参加不了了，想到此，莫共心中有些失落。
　　“怎么了？共儿。”荒木歌川看出来莫共的心绪，便安慰道：“你放心，金城所致金石为开，这件事情一定会圆满解决的，牧野与惠口也一定会成婚的，你就准备好做他们的证婚人吧。”
　　“好。”莫共轻轻点头，脸上露出微笑，她想剩下的这些时日，要给足荒木歌川幸福才好。
　　荒木歌川捧住莫共的脸，亲昵说道：“你呀，应该好好想一想，我们的婚礼何时举行。”
　　“都好。”莫共低低的说了一句，瞬时之间无限愧疚罩在自己心头。
　　夜晚，荒木歌川已经熟睡，但莫共无法入眠，荒木歌川紧紧抱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从耳边传过来，莫共只觉得异常煎熬，她一分一秒的看着自己的手表，睁着眼睛盼天明，可时间过得太慢了，长夜真是无止境的漫长。

　　第二日，昨天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调查组的组长亲自点名的小钱同志准时在神乐坂与莫共汇合，莫共礼貌的打招呼：“你好，今日辛苦你了。”
　　“莫小姐客气了，这是我的荣幸。”
　　“我只知道你姓钱，还未请教你的名讳呢？”莫共微笑着说道。
　　“我叫钱筝，你叫我小钱就行了。”钱筝同时伸出右手。
　　莫共礼貌的握上去：“好。”
　　“莫小姐你住的地方离这里远吗？”钱筝热心的询问道。
　　“不怎么远。”
　　“那你是如何过来的，搭乘地铁？但是那名日本鬼子让你出来吗？”
　　“嗯……就是地铁……我……他……我找了一个借口就出来了，那名日本人还算通情理。”
　　离护照办理中心还有一段距离，莫共心不在焉的走着，昨晚，她为了让荒木歌川撤去那些跟着她的亲兵，便向荒木歌川撒娇，以今日她要拜访端木夫人那些人跟着不太方便为借口，为了达到目的，自己不仅撒娇，还主动亲了荒木歌川。最终的结果就是荒木歌川同意了。
　　莫共脑海里都是昨晚的画面，此刻，她的愧疚感又出来作祟，搅的她心绪难安。
　　“莫小姐那你可得小心了，他强行将你带到日本，你要回国的事情可不能被他发现。”
　　“嗯，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的。”
　　“昨日，你说在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十月份那名叫饥谷濑田的天皇特使抵达南京当街被刺杀的时候，你当时就在现场？”
　　“嗯。”莫共点头，并警惕了看了这人一眼。
　　“那你当时看到刺杀人员了吗？不知道‘狼毒花’长什么样子？”提到这件事，钱筝似是十分兴奋。
　　莫共摇头：“没有，当时街上十分混乱，而我……当时只顾着害怕了，并未注意到其他。我也是在后来才听说，当时街上出现了刺杀事件。”莫共故作十分平淡的口吻，但她更加认真的打量起眼前这人，暗自思考着，看来也是一个身份不简单的人啊，竟然连自己的代号都知道。
　　“哦，这样啊。”钱筝看起来有些失落，但继续说着：“‘狼毒’我是知道的，但就是没有见过‘狼毒花’，实为生平的一大憾事！”钱筝的兴趣更加浓厚，喋喋不休的说着，“你知道吗？‘狼毒’与‘狼毒花’一度被我们组织里的人传为佳话，我当时在重庆工作的时候，我的上峰就经常给我们讲述他们两人的事迹，他们两人作战能力都极强，同时在南京潜伏，而且潜伏多年都未被敌人发现身份，且多次成功的在日本人的重要场合中破坏了他们的活动，刺杀的人也都是日军高官，给予小鬼子以重击！我的上峰经常说，就没有‘狼毒’和‘狼毒花’完不成的任务杀不了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人是师徒关系，配合十分默契，而且……”说到这里，钱筝忽然笑了，那表情看起来有些羞赧。
　　“而且什么？”莫共问道。
　　“而且……他们两人好像在作战的过程中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你怎么对他们两人的事迹了解得这么清楚啊？”莫共不解道。
　　“因为我的师父就是张甫程教官，让敌人闻风丧胆大名鼎鼎的‘狼毒’，军统中很多经典刺杀案都是我师父实施的，我师父是我最喜欢的教官也是我最崇拜的人。”
　　“可是‘狼毒’告诉你这些事的？”莫共试探着问道。
　　“当然不是，我师父那么深沉严肃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和我说这些，在重庆军统特训班的时候，他也是不苟言笑，而且毕业以后，我只见过他一两次。我是从别处打听来的。”
　　“你刚才说你曾经在重庆军统特训班受过训？”莫共更加好奇。
　　“是啊。”钱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哦，我怎么把这件事情也说出来了。”
　　“说出来也没什么吧，现在抗战已经胜利了。”
　　“莫小姐你好像并不好奇军统在重庆设立的‘特训班’，正常人听到‘军统特训班’，都十分好奇呢，总是各种打听。”
　　“我……我不好奇是因为我听说过军统。”莫共的回答十分敷衍，她暗自想着，原来这个钱筝竟然是甫程教官教出来的学生，那与自己也算同窗，可是她从未见过他也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个人。莫共仔细想了想，她不知道这个人也很正常啊，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年初她毕业离开重庆被组织派到杭州潜伏了大半年，到秋天之时她才重新回到南京，这期间，她与甫程教官没有任何联系，甫程教官在这段时间还是重庆军统特训班的教官，所以甫程教官教过他也属正常。
　　“只是可惜了，我一直没有见过‘狼毒花’，连照片都没有，军统需要隐藏信息，现在抗战结束了，便更不知道她是谁了，真是可惜。”
　　“你好像对这名‘狼毒花’很感兴趣？”
　　“当然！你知道吗？这名叫‘狼毒花’的不仅作战能力高强，而且她在日本留过学，不止是会说日语的那种，而是深谙日本人的生活方式和心理，最重要的是‘狼毒花’是一名女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人佩服啊。”钱筝由衷的赞叹着。
　　莫共无奈的想着，当然是女子，你刚才自己不是还说两人擦出了爱情的火花，若是男子，两人怎么擦出这样的火花？
　　“这样啊，你知道的还真是多。”
　　“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啊。”钱筝突然伏在莫共耳边低声说道，“你刚才所说的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十月份那名天皇特使饥谷濑田被人当街刺杀，便是‘狼毒’与‘狼毒花’合力所为。”
　　莫共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钱筝，并未言语。
　　“你好像……并不是很惊讶。”钱筝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样的重大事件，都激不起她的好奇心吗？
　　“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十月六日，下午五点，驻香港领事馆的天皇亲派特使饥谷濑田当日抵达南京，‘狼毒’隐藏在南京大华电影院狙击，金陵饭店门口枪响之后，那名‘特使’倒地，突然冲出来的日本宪兵和伪军将南京汉中路与中山东路团团围住，抓捕凶手，‘狼毒’才知晓自己中计，刚才所杀的那名特使是假的，便迅疾从大华电影院冲出来，涌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与正赶来的‘狼毒花’会面，两人判断出来真正的特使就在街道中，于是‘狼毒’与‘狼毒花’迅速走过去，一前一后拥在饥谷濑田身边，两人对着饥谷濑田的身体前后各自一刀，饥谷濑田当街毙命！”莫共平淡的讲述完这件事，同样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人。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刚才不是说你因为害怕没有看到吗？”钱筝大吃一惊，竟然与他当年在重庆听到的故事一模一样，不对，比他当时在重庆听到的故事还更具有细节性。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但我要确认一个问题。”莫共认真的看向钱筝。
　　“您请说……”钱筝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昨日我们在那间屋子当中遇见的那些人，均是与你一样曾经在甫程教官麾下受过训吗？”
　　“当然不是，他们也都是应聘到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我在进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之前，除了组长之外，其他人我都不认识。”
　　“好，那你能保证你今日听到这些话就像从未听过一样吗？”莫共又问。
　　“我可以！我发誓！”钱筝说着便举起自己的右手，伸出中间三指。
　　“我就是……你想见到的人。”莫共说道。
　　“你……你是……‘狼毒花’？”
　　莫共郑重点头：“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