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莫川》鹭尧飞龙

320、第三百二十章·稻草

　　“哦？与铭光相处许久，我从未听你说过你还有一位挚友，请问你的这位挚友叫什么名字？我们可否认识？”其中一位人员说道。
　　吴铭光无奈的想着，是我的挚友你怎可能认识？“我的挚友叫莫锦丞，是这位姑娘的亲哥哥。”吴铭光虽然生气但还是保持礼貌回复道。
　　“莫共、莫锦丞？倒确实有亲兄妹的可能。” 另一来自重庆的人员琢磨着。
　　“莫锦丞？这人的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刚才那人又说道。
　　“你也认识他？”重庆人员说道。
　　“不认识。但这个名字我听过……”这人仔细回忆着，过了一会儿，突然大叫一声，“哦我知道了，‘莫锦丞’我知道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了，他是曾经南京汪伪政府里的人。”
　　屋子里的所有人皆看向他，莫共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莫锦丞曾经确实供职于南京汪伪政府，但……事出有因。”吴铭光解释道。
　　“事出有因？能有什么因？不过是日本投降中国人民胜利那些曾在抗战期间做下伤天害理之事的汉奸为了逃脱国人的审判而找的借口罢了，但是国人能够饶过这些汉奸吗？”又跳出一人来，咄咄说道，“任何一名汉奸都不会放过！”
　　秦子恒眉宇间皆是愤怒，正走到前面来要说什么，被吴铭光拉住。
　　“你只知道莫锦丞当时供职于南京政府，那你可知晓锦丞的父亲是谁？”吴铭光礼貌望着面前这人。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父亲是谁，我又不认识他。”
　　“诸位，莫锦丞的父亲便是曾经南京政府的财政部次长、特务委员会特聘总务顾问、南京中央银行总裁莫鹤秋先生。”吴铭光神色严肃目光坚毅的望向众人，“我想大家应该没有忘记莫老先生为国家为民族所做的贡献吧？莫老先生曾经也供职于汪伪政府，难道也能够以‘汉奸’的名义论处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屋宇中突然安静下来，人们均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我们面前这位姑娘莫共她的父亲便是莫老先生。”秦子恒同样坚定的望着众人。
　　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四月汪伪政府召开和平大会，突然发生了“和平大会爆炸案”，此事件震惊全国，他们作为内部人当然知晓这件事是莫鹤秋一手策划；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十月，日军停驻在武汉王家墩机场用于轰炸重庆的27架飞机被炸毁也是从莫鹤秋手上传出来的消息；还有，当年国民革命军第74军军长王耀宗将军被困南京，也是莫鹤秋费劲心力护佑将军出城……
　　“所以，您是党国元老莫鹤秋前辈的爱女莫共？”这屋中的长者他们所有人的组长走到莫共身边，热切问道。
　　“我是。”莫共郑重回复。
　　“令父莫老先生为国家为民族做出这么多贡献，而我们前几次竟然都将你阻拦在外面，今日才正式遇到你，我等实为惭愧。”组长说道。
　　“您……您严重了。”莫共礼貌回礼。
　　“所以莫小姐，当真是那个日本鬼子将你强行带回日本？”另一人也关切问道。
　　莫共点头：“正是。”
　　“真是万分可恶！”
　　“天杀的日本鬼子！都离开了，还不忘记耍阴谋诡计！”其他人也愤恨的骂道。
　　莫共暗自思忖着，他们都是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人，如果将“三千俘虏”的事情告知，一旦查明真相，荒木歌川是日本陆军少将，身居高位，是否会被立案调查……莫共想到这些会威胁荒木歌川的人身安全，便决定三缄其口。
　　“那那名鬼子可有逼迫你做什么事？”
　　莫共摇头：“荒木歌川与我父亲相识多年，对我还算客气，并没有做出什么越矩的事情。”
　　“莫老先生确是人人称颂的民族英雄，为国家为抗日事业奉献出自己的一生，但莫老先生的公子莫锦丞可是南京汪伪政府中大名鼎鼎的‘特务委员会主任’！”最先发言的人又跳出来，他的轻蔑与愤恨非常明显的夹杂在脸上。
　　“哥哥……哥哥已经去世了，他……也算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莫共强忍着悲痛说完这句话。
　　吴铭光与秦子恒皆望着莫共，目光深邃，又看了彼此一眼。
　　“不得无礼！”组长将刚才那人训斥了一句，又转身对莫共说道：“莫小姐，不好意思，我的组员说话口无遮拦，还请你见谅。”
　　莫共摇摇头，心中悲哀的想，哥哥你只想着给父亲正名，可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父亲是“抗日英雄”，但是全天下的人却都认为你是“汉奸”！
　　组长立刻吩咐其他人给莫共倒了一杯水，然后让莫共坐下来，他们一群人围着莫共，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
　　最后，莫共隆重而深沉说道：“我知道各位都是中国人，可否麻烦你们一件事，带我回国。”
　　“当然！”秦子恒郑重点头！
　　“我们一定带你回去！”
　　“你一定会回到祖国的怀抱。”
　　众人皆向莫共郑重承诺。
　　顷刻间，莫共心生无限希望，只要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见到明叔，见到老师，见到父母、哥哥的坟冢以及甫程教官和陈宝荣先生，每一年都可以去拜见他们，莫共喜极而泣。
　　秦子恒也落下泪来，众人眼眶均是湿润。
　　真是寒灰更然，枯骨生肉，莫共感觉自己重生一般。

　　兴奋之余，莫共忽然想到之前荒木歌川给她更改的日本名字“荒木千音”，便说道：“那个日本人，为了让我彻底消失，将我的名字改为日本名——荒木千音，并且落户荒木家族，我在中国的姓名户籍和之前求学庆应大学的档案记录已经全部销毁了，所以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日本人。”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是日本人的身份，该如何同我们一起回国？”
　　“是啊，我们一行人均是乘坐美国军用运输机来到东京，如果莫小姐是日本身份，该如何与我们一同登机？美军军用运输机的安检十分严格。”
　　众人皆陷入沉思，莫共的情绪瞬间跌落进谷底，刚才的兴奋一扫而光。
　　“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吴铭光拍了拍莫共的肩，安慰道。
　　“既然那名鬼子已经给莫小姐落户日本，那莫小姐就是日本国民啊！”来自重庆的这人忽然惊叫一声，“何不用莫小姐的日本国民身份去办理正常途径的护照，然后与我们一起回国？”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莫共眼前一亮，她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事不宜迟，小钱你明天便陪莫小姐去办理护照手续。”组长向这名来自重庆的男子吩咐道。
　　小钱隆重的点点头。莫共微笑着看了一眼组长和这名小钱同志，十分欣慰。

　　昨日深夜，位于歌舞伎町一番街的夜总会突然遭人袭击，夜总会中的23名女性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美军和自己养活的手下均被打伤，而且那些蒙面黑衣人的头领在离开之时，只留下一句话：“一定要严厉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否则我们不能保证你会死在这上面。”田中朝香这几日寝食不安，脑海里都是那名黑衣人临走时说的这句话，到底是谁和自己过不去，敢公然侵犯美军地盘？还是说，这些人并非是自己的仇人，而是那个美军陆军少校沃斯林克得罪了什么人？

　　夜晚八点，“共心斋”中。
　　“我那个姐夫的事情妥了吗？”荒木歌川目光深炯，望向前方。
　　“请少将阁下放心，整个过程一丝差错都没出，总共解救出来23名女性。”牧野和宏恭敬回复。
　　“那些女子都送回家了吗？”
　　“送回去了。”
　　“安置费呢？”
　　“按照少将阁下的吩咐，每个人都给了一大笔，足够她们几年生活了。”
　　“好。”
　　“卑职不太明白，少将阁下为何突然对田中朝香行此举？”
　　“田中朝香的狼子野心愈发明显了，他现在都敢在家中明目张胆额觊觎莫共了。”荒木歌川顿了顿又说道，“况且这件事情我早都想做了。”
　　“卑职明白了。”牧野和宏默默的想，在荒木少将这里，只要涉及到莫共，一切都有了例外，即便这个人是他的亲姐夫。“但是……少将阁下，整个东京这样的‘特别慰安设施协会’比比皆是，我们并不能将那些受害女性都解救出来。”
　　“不能都解救出来，那便多救一名是一名。”
　　“是，卑职明白了。”
　　“你再去筹措些资金。”
　　“是。”牧野和宏恭敬领命。
　　“记住，一定要秘密进行。”荒木歌川又叮嘱一句。
　　“卑职明白。”
　　公事汇报完毕，终于可以聊些私事了，近日牧野和宏发现荒木少将整日里眼角含笑，眉目含春，便微笑着问道：“少将阁下，这段时间您好像心情很好啊。”牧野和宏想不明白，那日的上野山那名中国女人那般折磨少将阁下，为何少将阁下反而心情更好了。
　　“因为，马上要有喜事发生了。”荒木歌川说这话的同时，笑容满面溢出来，止都止不住。
　　“什么喜事？少将阁下如此开心？难道……”
　　“你想的没错，我与莫共要举行婚礼了，而且，这段时间虽然我们还未举行婚礼，但是莫共已经默认自己就是我的妻子了。”
　　“真的？怪不得少将阁下如此开心。真是圆满啊，与莫小姐成婚是少将阁下多年的愿望，马上便可实现了。卑职恭喜少将阁下。”
　　“借你吉言。”荒木歌川站起来，走到牧野和宏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与惠口也不可落下，你要努力了。”
　　“是是是，卑职遵命。”牧野和宏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