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Episode.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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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做真的好吗。
头顶的矿石在发光。她站在立柱根部，静静地注视着脚底的鲜血沿着石阶缓缓扩散。
在进入这片放眼望去全是石柱和阶梯的洞窟前，她曾顺利地带着私生子走过隧道。避开那些埋在墙壁与泥土中的法阵对于她来说并不费力，莱贝卡从小就喜欢黑暗，更何况她比私生子胆子大得多，才不会被区区幻象吓到。
隧道尽头摆放着浆洗过的白袍和各种型号的铁制面具，看起来还算干净，所以她也捏着鼻子穿了。莱贝卡怀疑这一步骤其实是一种定位，全视者发展到现在还未被地球上稀奇古怪的英雄反派们一锅端，或许就是因为唯有正确跟随指引找到关联物，那隐藏在黑暗中的洞窟才会出现在人前。
想要隐秘如此庞大的地下场所，单靠炼金术和铅层显然不够。全视者信奉的是银匙之主，传闻祂无所不知，存在于所有时空之间，若此处的隐秘真出自于祂之手，那么在当今社会中得以遁形才说得过去。
可是在莱贝卡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悄悄提醒她：群星只能守望地球，却无法直接对现实产生影响，这会打破平衡，毕竟祂们之间也并非全然统一战线。
这道声线语调平和，少女的神情却在面具后扭曲变形。偏头痛，又是偏头痛，为此她眼前开始出现雪花片似的重影，脚下一空，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而等到莱贝卡重新捏紧吊坠，环顾四周时，她才发现本该跟在身后的达米安.韦恩不见了。
这家伙自从被她连吓两次便彻底陷入沉默，再加上他走起来没有脚步声，莱贝卡还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走丢的。
少女眺望洞窟中几乎无垠的立柱和石阶，恍惚间看见了父亲失望的眼神。
于是她咬牙回首，沿着走过的地方一路寻找。
眼前的一大摊鲜血就是她的唯一收获。
袍角吮吸着地上的液体，血液成了破坏洁白的罪证。莱贝卡在这里站了五百次心跳，抬手摘下了面具。
她大可以到此为止，这是个纯粹的意外，布鲁斯会理解她的。他会理解她的，莱贝卡比起达米安更脆弱，怎么能要求她来负责呢？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少女想要通过面具光滑的截面看清自己的表情，可是矿石的光辉太过暗淡，她的脸就像一个黑洞，直愣愣地对着她自己。
黑洞发出一声叹息。
白袍在台阶上拖出断断续续的拖痕，她再次带上自己的铁面，头也不回地跟着吊坠往下走。
寂静的阶梯上，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直到膝盖开始酸痛，莱贝卡终于挪到了阶梯底部。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辉煌的石门，视线沿着跪拜的种族上移，看见了山岳之间巨大的身影。
塔维尔.亚特.乌姆尔。
银匙之主的化身，祂看守在第一道门前，被祂选中的人类将超越多元宇宙之外的终极深渊，进入终极之门面见本体。
伴随对方伟岸的身姿倒映在她的瞳孔中，莱贝卡脑海里也浮现出祂的尊名。紧接着刺痛如若闪电劈进她的瞳仁，少女闷哼一声，捂着左眼跪倒在地。
汩汩眼泪混着红血漏过她的指缝滴落。
凡人怎可直视神？
下意识冒出心头的自嘲令她勾唇一笑，声音在空旷的洞窟中回荡，听上去十分瘆人。
怎么分明到了这个地步，莱贝卡.韦恩也无法对这些存在感受到一丝丝恐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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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人没有回头。
无论他如何追赶、大喊，也无法使她停下脚步，达米恩的手指距离她永远只有一步之遥，他意识到某种不对劲，仿佛有股力量将他们分隔在两个空间里。
一路上他都在提防莱贝卡.韦恩突然发难，她的杀意货真价实，男孩毫不意外她会这么想，从见面的第一眼他们就注定无法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蝙蝠侠之子只能有一个，他才是继承父亲衣钵的最佳人选。
那个雨夜他本应该下手，而不是被父亲过分软弱的行为绊住手脚，以至于变成对方蛛网里的蝴蝶。
达米安有种直觉，这个女人会毁了如今他珍惜的一切。
自从她进入庄园，父亲和阿弗的忧虑与日俱增，而后连德雷克和格雷森都开始沉迷于传说和古老秘闻。这些人以为那些案件打发自己就能骗过世界第一侦探的儿子的眼睛，然而正相反，小少年决定亲自弄清楚一切的源头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可以坦然承认是自己的失误导致落入现在这般境地。
仔细想来莱贝卡.韦恩那副狐假虎威的模样或许正是她迷惑外界的手段，这个女人的弱者姿态太过浑然天成，而一个跟随蝙蝠侠走访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会养成那种个性？
简直就像是对父亲的拙劣模仿。
念头刹那间闪烁于脑海，而男孩真正需要面对的却是空间的隔阂。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对方的长袍消失在石柱后，达米安却差点止不住惯性撞个正着，多亏了常年的训练才刹住脚步——
这一路直行根本不可能碰上立柱，有什么扭曲了他的方向感。
得出结论之后，达米安扶着立柱缓缓凝视周身，矿石的光辉只能反射一部分景象进入瞳仁，昏暗是洞窟的主色调，石阶像是倾斜的沙坡，黏着他的鞋底，令达米安产生了一种被包裹在沙漏里的逼仄感。
他慢慢地、按照训练要求那般呼吸，并拔出了自己的短刀。武器入手的重量帮助他迅速冷静下来。
不能待在原地，达米安属于杀人者的本能告诉他，他必须在这里找到一个突破口。
就在眨眼的瞬息，他感觉自己的可视范围变短了。
先是被隔绝，紧接着便是剥夺视觉——再然后呢？
微不可闻的沙沙声点在他的耳畔。
刀锋在半空翻折出慑人的破空声，小少年一击必中，入手的触感却并非古怪的邪物，而是类似人体肌肉的柔软。
一声惨叫伴着液体滴溅的声响沿着刀尖扑至鼻前。
达米安不退反进，毕竟错估了对手的身高，他的攻击没能达到预想的效果。对方果不其然想要逃跑，可惜达米安的脚程远胜于它。
第二次挥刀的刹那，男孩借着反光看清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竟是长着一张人脸的四足野兽，属于人类的五官组合在那张狭长的脸上，宛如被恶意的大自然硬生生缝合上去的，连临死前的惊恐都显得分外可怖。
短刀穿过喉咙，将它钉在了石阶上。
注视着那个被戳瞎一只眼的怪物，某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钻进达米安的脑海。
这就是他寻找的罪魁祸首？感觉不对。
男孩蹲下来谨慎地检查着对方的尸体，从骨相来看，这种生物还不如他高，就像是啮齿科与犬科的杂交产物，连那张“人脸”都是遵循着骨头的分布向两侧对折的，因此才更加荒诞。
他从万能腰带里掏出试管和镊子，决定收集一部分这东西的组织，如果回家对比后还没有匹配，那么有必要作为资料收录进蝙蝠电脑里。
就在此时，达米安动了动鼻子，手臂顿在半空。
先前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警觉和战斗中还没察觉到，他闻着弥漫开来的血腥味，从中分辨出了一丝熟悉的铁锈气。
就在那个雨夜，他在那个女人身上闻到了同样的味道。
被战斗浇灭的怒火顷刻间重燃，达米安把毛发和血肉粗鲁地塞进试管，镊子在他的紧攥下扭成两半。
他就知道！
这事就是那女人搞的鬼！
等他找到她，一定要把那张讨厌的脸劈成两半！
然而，正当他气势汹汹地准备从尸体旁离开，男孩脚步一顿，又听见了与方才相似的沙沙声。
——不，不止一个。
连绵不绝的细微噪音仿佛藏在视野之外的所有空隙中，寒意爬上他的脊背，达米安能感受到注视，而且绝对算不上善意。
它们同伴的尸体此刻还在地上躺着呢。
他反射性摸出钩索枪射向顶端的同时，藏在黑暗里的生物也动了起来。
“————”
尖叫。哭嚎。无数人脸四足的矮小怪物甩动躯干向他爬来，它们的愤怒冲破语言不通的束缚准确传达给了达米安，男孩在立柱与立柱之间游荡，空出一只手杀死所有靠近自己的东西。他的肾上腺素即刻飙升，纵使沉稳如罗宾也不得不承认眼下海潮似的敌人着实棘手。
更要命的是，它们还能驱动四肢攀爬得飞快，已经有不少抠着洞窟顶端冲了过来。
达米安一刀扎进对方头部，看着那张扭曲的人脸在抽搐后丑陋地定格，尸体下落后被同族分食得干干净净，那股盘踞在胃部的不适几次反上来，又被他强行吞了回去。
哪怕在蝙蝠侠的教导后鲜少杀人，他也不会产生如此严重的恶心感。达米安来不及分辨这种亵渎感来自何处，又有新的怪物涌至脚边。
原本洁白的袍子吸满了鲜血。
身处底下，少年不敢动用威力过大的炸弹，只能且打且退地往石阶底部逃去。耳边充斥着呼呼风声和怪物们永不停歇的鸣叫，他能感觉到体力的流失，汗液带走热量后的冰冷，短刀在一次刺进骨头缝隙后便脱了手，他只能掏出蝙蝠镖充当匕首。一寸短一寸险，达米安的右手被哪张嘴巴狠咬一口，撕裂般的痛楚从伤口渗进肌肉。
在他不可置信的视线中，自己的右手正朝怪物的前肢变化。
亲身感受着指骨和肌肉缓慢扭曲，达米安面具后的脸扭作一团，这种无法掌控的滋味简直糟糕透顶！唯一能够庆幸的是他隐约能看见不远处朦胧的石壁，来不及从大门走了——男孩一展长袍，像只鼓风的蜜袋鼯鼠般撞上了石壁上紧闭的木窗。
“哗啦——”
他摔进一团刺目的光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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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把【钥匙】弄丢，还招惹了矮身人。”
古希腊式的下沉课室里，不辩男女的白袍老师收好了嗅瓶，朝地上犹在粗喘气的小少年和他那“粗心大意弄丢人”的姐姐直摇头。
“实在是鲁莽，真不知道威利特是如何选中你们的，”他的语气就好像他们得了绝症，“还好银匙之主庇护，你的弟弟还有命赶到门前。”
“……我是破窗而入的。”
握着右手手腕的达米安不服气地嘁了一声。
扶着他站起来的“少女”有一瞬觉得眼前的老师想把他捏死。
“通识课，记住，我现在教的是通识课……”对方用极轻的音量成功安抚了自己，清清嗓子柔声道，“看在你们还未入门的基础上，听好了。银匙之主掌控的是门的概念，无论是窗户、破口或是其他，只要能满足进入某地的原则，祂就可以肆意利用。这栋基地也借用了祂的一部分智慧，只要它感受到成员身处危险之中，我们就可以通过入门的动作转移到此处。”
滔滔不绝地说完理论，老师很欣慰地发现面前两个孩子都陷入了思考。很好，银之匙不排斥愚笨，却鄙视不求上进和自视甚高者，他们还算合格。
思及此处，先前的恼怒也一并消失了。
“这样吧，反正课程一时半会也继续不了，你们就跟着我去小图书馆，我给你们挑两本书看。”
出乎意料，先前除非必要从不开口的少女却先摇摇头，主动问道：“我可以知道您是怎么治疗他的吗？”
老师停下脚步：“很简单，嗅瓶里装的是数十种混合的驱邪草药，通过强烈的刺激排除人脑的错乱，令他的潜意识恢复至人类应有的认知。这早在百年前就被各地的调查员……”说到这个词时，提姆敏锐地从语气里察觉出对方有些不喜，“运用在抵抗污染上。”
污染。这个词他足够熟悉，毕竟红罗宾也是被邪恶仪式入侵梦境的一员。
“你的意思是，在这个神智学教会的门外游荡着无数吃人的怪物，”达米安毫不客气地插入对话，“而没人想着彻底清除它们？那么每次集会岂不是都要在它们的眼皮底下路过？”
“……”博学的长袍学者没有回答。
良久，此人才缓缓开口：“孩子，我理解你的想法，却不能苟同。这件事我通常不会告诉你们这些三观还未彻底成型的青少年，但我从你的语气里听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杀意，所以我要告诉你——”
“矮身人之所以被称为【人】，是因为他们过去曾是我们的同胞，这栋基地正是在无数人类的汗水中建造出来的。”
提姆搭上弟弟的肩膀，达米安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不用想也知道这只刺客联盟培养出来的罗宾鸟会如何对待敌人，除了杀，还是杀。
在蝙蝠侠身边三年，男孩已经学会了留手，但是红罗宾时常能感受到他的挣扎——面对抱有敌意的对手时，真的有必要放过对方吗？
不同于卡珊德拉，达米安在开头十年的人生里始终将杀戮作为正道，他是刺客联盟的继承人，作为首领的外公则是个试图以杀来维.稳世界的疯子。提姆明白他有多难以转变自己的思维方式，也不希望看见他有朝一日站在家族的对立面上。
能感受到挣扎，纵使痛苦，也是件好事。
不知身旁人作何感想到达米安拂去了搭在肩上的手，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
见状，老师叹了口气：“算了，我先带你去换一身袍子吧，这么进图书馆也是种失礼。”
三人无言地走向课室出口，走在最后的男孩在踏过门框时忽然开口：
“所以矮身人不是污染源头，那么笼罩其间的恐怖究竟是什么？”
这回白袍学者没有回头：“想要绝对的隐秘，我们不得不付出代价，矮身人就是招惹祂的后果。”
这句意味深长的结束语更像是种提醒，随后无论他们怎么问，老师都决定不作回答。兄弟俩被对方晾在长廊里，等待着一件崭新的袍子。
为了避免被其他成员看见，他们躲在角落，这下提姆终于得空吐槽达米安的鲁莽。
“聪明反被聪明误。”
“总比你装成女人进来好，”男孩即刻呛道，“胸垫塞得还好吗，别待会追人的时候掉下来。”
快被假发捂出疹子的红罗宾默默把手伸向腰带，达米安也不甘示弱地摸上后腰，两人无声地对峙了一会，最终同时放弃了内讧。
“听好了，蠢蛋，”韦恩家的小霸王双臂抱胸，“我之所以会碰到那么多事一定是那个女人搞出来的，并且等回去验明了我收集的证据，我会让父亲亲自审判她。所以目前我们可以暂时达成一致。”
“把联手说得这么变扭也是你的本事。”提姆扶住额头，他虽然也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此地不宜久留，他们必须以找人为主。
就在这时，一缕金发从红罗宾的余光里掠过。
他立即抬眼去追，只能看见一个同样身着白袍的身影拿着什么装饰物，拉开了对面的一扇木门，没有停顿地走了进去。
“那就是她的吊坠。”早就注意到他那点异常的达米安追了上去。
“别愣着！”
被催促了一声，提姆不得不放弃留弟弟等那白袍学者回来的计划，叹息着跟上他的脚步。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Episode.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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