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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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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是害羞,但桂花鱼就摆在面前,总不能轻易放过。
但赵娇儿可不想让她这“师父”觉得她格外嘴馋。
免不了委委屈屈地,把小莲告诉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后母说我刚恢复,应当斋戒,感谢神佛,叫人给我送的都是些没滋没味的菜……”
看见她这可怜的模样,徐径庭止不住噗嗤一笑。
被他这么一笑,赵娇儿更不好意思,又馋,又委屈,心里又难受,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径庭看在眼里,不免有些生怜。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知道了,不用解释,不要紧的,坐下一起吃吧……就当是陪我的。”
徐径庭的手放在赵娇儿头上那一瞬,赵娇儿稍稍僵硬了一下。
她自命已经是个大姑娘,不该轻易被人这么摸头。
他这样擅自摸她的脑袋,作为一个年轻淑女,她本来应当生气的。
但徐径庭的手很暖和,也很温柔。
自从母亲去世之后,赵娇儿似乎已经很久不曾感受过这般的温柔。
她的父亲当然也是温柔的,只是他总是很忙,就算能抽出一点时间,那温柔也要分成两半。
况且如今她年纪渐长,就算是亲生父女,也要稍微回避,不能再像小时那样肆意了。
她稍一愣神的工夫,徐径庭的手已经拿下去了。
被温暖抚摩着的头顶突然凉了下来,赵娇儿心里竟觉有些失落。
她稍微摇摇头,摇去那一点奇怪的思绪,坐了下来。
桂花鱼散发着热气,就摆在她面前。
好吃的桂花鱼又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不过,当真要吃,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又没筷子……怎么吃啊。”
此时,徐径庭正把手边食盒里的菜一样样端出来。
食盒里的菜一共四道,分量都不大。徐径庭看着食盒里笑道:
“可巧,他们多给我送了一双筷子。”
这下没理由不留下吃了。
徐径庭递给她一双筷子,又把桂花鱼往她面前推了推。
食盒里居然还有只空碗,徐径庭给她拨了小半碗米饭:
“有好菜,饭也多吃一口吧。”
赵娇儿方才虽然已经吃过了,此时看到桌上这些好菜,好像又有些饿起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娇儿举箸往桂花鱼那边伸过去,在碰到鱼身之前突然停住,抬起头看向徐径庭:
“师父先请。”
徐径庭摇摇头,笑道:
“桂花鱼刺太多,我不大喜欢,你吃吧。”
赵娇儿这下可更高兴了。
她不怕刺多,桂花鱼肉质细嫩,她就喜欢桂花鱼。
赵娇儿没打算多客气,连着吃了好几口鱼。
啊……真好吃!
虽说刺多一点,可这桂花鱼的肉质,真是少有的细嫩。
赵娇儿享受着桂花鱼的美味,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
徐径庭就坐在她对面,却好像完全没有举箸。
她抬起头,只见徐径庭正看着她。
这让她格外不好意思起来,不免回顾起自己的吃相。
还好,不算很难看,总还是保持住了知府家小姐的风范。
她看向徐径庭:
“师父怎么不动筷?”
徐径庭笑道:
“看你吃得香甜,故而多看看,让人胃口好。”
他这话说出来,倒是让赵娇儿更不好意思,轻声道:
“你是当师父的,怎么好盯着徒弟不放?”
徐径庭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你说的是,我不看了。”
说是这么说,只是徐径庭在这儿看着赵娇儿,还是有点移不开眼睛。
她具有一种他不曾见过的明快。
不过是吃条鱼,整个人都透着股高兴的劲儿。
他家中有几个姐妹,都是家中精心教养长大的淑女,女红文采都格外出众,但要和她相比,似乎都少了点活气。
想到这女孩将来进了侯府,只怕也要像京中各个显贵家中那些夫人少夫人一样,徐径庭还真有点可惜。
这样一想,他更没兴趣多吃饭,只是看着她。
一整条桂花鱼,徐径庭只稍微动了几箸,其余的几乎全让赵娇儿一个人吃光了。
赵娇儿吃完了桂花鱼,心里高兴,脸上也高兴起来,神采焕发,显出很满足的模样。
自从徐径庭到这里来,还不曾见过她这般,不免笑道:
“要让你高兴,却原来也没那么难。”
赵娇儿睁大了眼睛,没大明白他的意思。
只听他继续说道:
“看了你这模样,倒让人忘了你前两天哭鼻子的样儿了。”
呀!她这师父真是!
她怕人提什么,他却偏偏要提。
赵娇儿脸上霞飞。
徐径庭看着眼前小姑娘红红的脸,不免又微笑起来。
此地的饮食与京中饮食有些不同,徐径庭其实吃不大习惯。
不过,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倒是让他的胃口也好了点。
与其说是她陪他吃,其实他倒像是个陪客,陪着她吃了这一餐饭。
等饭吃完了,赵娇儿还有些愣,拿帕子擦了擦嘴,随手撂在桌上,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
“我去叫人把这些东西收拾了。”
还没等她出去,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
“徐先生,外头有人找您。”
赵娇儿被敲门声惊得退了一步,徐径庭倒是很镇静,隔着门询问:
“是什么人?”
外头的人回答道:
“一个小子,长得挺瘦,十七八岁年纪,看着有点滑头。”
徐径庭恍然道:
“哦,那是我的从人,请你带他进来,我正有事要让他办。”
他说完,转身回到桌前,将之前写了一半的信拿出来,匆匆又写了几个字,用手抖着晾干。
赵娇儿站在门口,倒不忙着走,歪着头问他:
“师父身边还有跟着的人?”
徐径庭答道:
“有两个,路上走散了……这是才寻了来。”
赵娇儿点点头:
“哦……”
说话的工夫,那人就到了。
正如府上的下人所说,那确是个十七八岁,看着有点过分机灵的小子。
徐径庭把信纸折起放进封套,往封套上写了几个字交给那人,又小声叮嘱几句,就打发他走了。
赵娇儿站在原地看着他吩咐完,突然开口问:
“师父让他去送什么信?”
徐径庭随口答道:
“给我一个亲戚。”
赵娇儿这几个问题,徐径庭只是随口回答,并未深想。
赵娇儿的脑子,却止不住地转。
这都已经好几天了,她对她这师父的身份,竟是一点也不知道。
他一开始穿着一身道士的衣服过来,后来又说不是道士。
要说他只是个江湖骗子,却也不像。
这人不仅有亲戚往来,还有两个从人跟随……这排场可也不一般。
况且,他说是和从人走散了,倘若只是巧合,他的从人,又怎么知道要到这里来找他?
再者说,赵娇儿本人平常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女孩,所知的一切事都只是从话本上来。
可她那爹爹可是知府,仍日里升堂审案,底下县衙办不了的案子,都要移送到他这里来。
三教九流,各色各样的人,她那爹爹什么不经了见了?又哪能被平常的伎俩轻易欺瞒?
她爹爹能同意他留下,其中必然有个她不知道的缘故。
赵娇儿想来想去,只觉可疑之处甚多,自己同那真相之间,如今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伸手一捅就能捅破了。
可是这窗户纸究竟该怎么捅……
赵娇儿略微踌躇了一阵,还是决定干脆直接问。
她站在门边,突然开了口:
“师父,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