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翻车以后》拂罗底

10、第 10 章

　　小莲见陶氏走了，拍拍衣服站起来，回身去拿了食盒：

　　“嗨，管她来干什么呢？咱们快点吃饭是正经……再折腾一会儿，这饭就当真凉啦。”

　　赵娇儿瞥她一眼：

　　“说是不管她，你倒是跪得比谁都快。”

　　小莲怪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也不能怪我，平常她就看我不顺眼，我一看见她，实在止不住腿软。”

　　赵娇儿叹了一声：

　　“却也不怪你害怕，她自打进了这个家门，就总在我这屋里使劲，之前的两个丫鬟彤云、玺玉，都让她找由头发卖了——那时候我也小，什么话都说不上，亏得还剩一个你，要么我真不知怎么办。”

　　两人一起走到屋里，小莲打开食盒，将从厨房拿来的菜肴一样样摆到了桌上，脸上笑嘻嘻：

　　“我那时候小，什么都不懂，太太也不大留意……也亏小姐尽力留我……不说那些了，小姐先吃饭吧。”

　　赵娇儿原本饿了，低头看看桌上的菜，就皱起了眉：

　　“怎么连丁点肉都没有？饭也这么少，该不是拿错了？”

　　小莲笑道：

　　“方才我也是这么问，厨房的人说没错，说是太太之前到厨房去吩咐过，小姐眼下刚好，为求神佛保佑，须得茹素，斋戒七日。”

　　赵娇儿将筷子一摔：

　　“她想得倒是多，专琢磨些折腾人的法子——我不吃了！”

　　小莲最知道赵娇儿的脾气，她走过去，从桌上捡了筷子又塞回到她手里：

　　“总之只有这些素菜，小姐现在不吃，下午饿了怎么办呢？要是让太太知道，准要找借口说我伺候得不好，又想法子折腾人。”

　　赵娇儿不过是一时生气，又哪能当真不吃饭？小莲替她拿起了筷子，她也就借着这个台阶下来，拿起筷子吃起来。

　　她看着这些菜就没胃口，只得胡乱吃了一餐，脑子里想得全是陶氏方才的言谈。

　　说起来，她这继母，这几日当真有些古里古怪。

　　不说她嘱咐厨房让她茹素的事，就说刚才她过来这一趟，赵娇儿就弄不明白她到底是想干什么。

　　她倒有几分疑心，那徐径庭，说不定是她找来的。

　　赵娇儿这么猜想，细寻思又觉得说不准。

　　她若是讨好徐径庭，对她那继母，究竟有什么好处？

　　赵娇儿怎么想也想不透彻。

　　赵娇儿本来没把问徐径庭借的帕子当一回事，被陶氏这么一闹，她倒是把这件事存在了心里。

　　明天，一定要把他的帕子还回去了。

　　却说陶氏带着两个丫鬟往回走，翠缕因和陶氏谈过此事，故意想要在主子面前卖好，于是拍手道：

　　“他两个连手帕子都换过了，太太这下可以放心了。”

　　陶氏瞥了她一眼，冷笑道：

　　“事情要真像你说得那么容易，倒是好了。”

　　翠缕笑道：

　　“帕子都已经带在身上，还不算是成了？请太太教我。”

　　陶氏倒也耐心，向着翠缕说道：

　　“一张帕子，一只香囊，这种不值钱的东西，若是女孩儿遗落的，倒还可勉强当成是件信物，像是徐径庭这般，公府出身的一个男子，若要送人，至少也要拿个玉佩玉环之类，一张帕子，怎么拿得出手？”

　　这话着实合理，翠缕听了，不免又有些失望：

　　“这么说来，这两人确实没什么，我还是高兴早了。”

　　陶氏摇一摇头，笑道：

　　“虽然不能说有什么，但贴身的东西能借出来，也算是有两分指望。”

　　主仆三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走到吃午饭的小花厅。

　　赵老爷早在厅里坐定，见陶氏走来，不免皱眉道：

　　“都这时候了，怎么才来？”

　　陶氏落了座，向他笑一笑：

　　“方才放心不下，往小姐那里看了一眼。”

　　赵老爷的眉头舒展开来：

　　“娇儿怎么样？”

　　陶氏连忙答道：

　　“好着呢，眼见着面色也红润了，说话也有精气神，什么问题都没有。”

　　陶氏答完了赵老爷的问话，又回头去问伺候午饭的下人：

　　“怎么不去请徐先生来？”

　　赵老爷道：

　　“我之前让人去请了，徐先生说忙着写信，就不过来了——我已命人送了食盒过去，你不必挂心。”

　　陶氏撇一撇嘴：

　　“这人真怪，正经吃饭的点儿不吃饭，忙着写什么信——王二，你把这桌上这碟清蒸桂花鱼拿食盒装了，给徐先生送去，就说怕先生菜不够吃，特意送过去的。”

　　王二闻声去了，赵老爷道：

　　“还是你细心，肉啊菜的都好办，今儿只做了一条鱼，不给他送去，倒显得我们慢待客人——说起来，他们大家的公子，有两分怪脾气也难免。我只盼着这几日莫要出什么事，等京城那边小侯爷来了，把娇儿同这尊大佛一并搬走，我才算松一口气。”

　　陶氏见赵老爷当真担忧，连忙劝慰道：

　　“老爷别担心，有我看着，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赵老爷向着陶氏笑道：

　　“正是有你看着我才更担心——咱们娇儿，能嫁到侯府已经算是高攀，更高的当真是想也不敢想，你可莫要得陇望蜀，到时候你想的事成不了，倒把原来这头亲事耽搁了。”

　　陶氏心里自有打算，却不能在赵老爷面前露出来：

　　“老爷这是说得什么话！我不也是为了娇儿好？让她把徐大公子哄得高兴了，到时候她嫁到京中去，也有人帮衬不是？”

　　赵老爷放了心，点点头：

　　“你心里有数就好。”

　　这夫妻俩说话的空儿，赵娇儿也吃完了饭，正用手拄着下巴，沉思默想。

　　小莲走过来收拾碗筷，赵娇儿忽然一下站了起来：

　　“不行，我这就去把帕子还给他去。”

　　小莲笑道：

　　“小姐急什么？您那师父没问您要，方才太太来了也没说什么，您就明天再还也不要紧的。”

　　赵娇儿摇摇头：

　　“我心里想着这件事，总有些不定神，要是明天再忘了，又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去——还不如马上过去还了干净。”

　　她说完了，就拿着帕子，往徐径庭的住处走。

　　此时徐径庭正在客房之中，正在给他表弟写信。

　　他出来之前，他那表弟千万恳求，让他替他看看，那赵娇儿究竟是何等样人。

　　如今他人也见了，话也说了几句。倒是正该给表弟写一封信，等他的从人到了就立马送出去，免得他等得心焦。

　　在徐径庭看来，这两人的性情多少也可称得上相合——都是被家里人纵得不像个样子，倘若当真成婚，倒是一对好夫妻。

　　只是他那表弟脾气骄纵，是因为家里长辈万千钟爱，赵娇儿却是因为母亲早逝，无人管教，这才成了这样。

　　想到这里，倒是让人有些难过。

　　他一边想，一边写着信。忽然听见人拍门，于是抬起头来问：

　　“是谁？”

　　“小的是府里下人王二，太太特意嘱咐，让我给您送菜来的。”

　　徐径庭让他进来，随即问道：

　　“刚刚不是有人来送了菜吗？”

　　王二道：

　　“太太见今天只做了这一条桂花鱼，想着徐先生没有，故而命小的送来。”

　　徐径庭笑笑：

　　“这次既然已经送来，我便收下了，回去告诉你们家太太，以后大可不必如此。”

　　王二放下食盒，将那盘清蒸桂花鱼端出来，道：

　　“先生还是尽快吃，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王二说完这些，就拿着食盒走了。

　　徐径庭也觉有些饿了，放下笔，去开之前的下人送来的另一只食盒，准备吃饭。

　　刚刚开了盒盖，又听有人敲门。

　　他只道是那王二去而复返，便道：

　　“进来。”

　　他叫完了抬头，却见进来的不是王二，而是他那新认下的小徒弟。

　　赵娇儿站在门口，竟显得有些拘谨：

　　“师父……我来还帕子。”

　　徐径庭早忘了这事，问：

　　“什么帕子？”

　　赵娇儿把帕子从怀里掏出来，递到他手里：

　　“师父昨日借给我的帕子呀，本想今早还给您，却又忘了。”

　　徐径庭看见自己的帕子，这才想起来之前借帕子的事，不免一笑：

　　“我也全忘光了。”

　　他随手接过赵娇儿递过来的手帕揣进怀里，问道：

　　“这么一点小事，何必特殊跑一趟……还有别的事吗？”

　　赵娇儿摇摇头，却仍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却钉在徐径庭桌上那条桂花鱼上。

　　徐径庭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不觉了然：

　　“怎么，你还没吃饭？”

　　赵娇儿赶紧摇摇头，小声道：

　　“没有，吃过了。”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眼睛却没离开那条鱼。

　　要没看见的时候，赵娇儿还没那么想吃……可是她最喜欢桂花鱼了！

　　这半年她假装被狐妖魇了，总让小莲上厨房给她偷鸡鸭，鱼却是一回都没吃过。

　　要是没看见也算了，可偏偏这会儿，她最喜欢的桂花鱼就摆在她眼前，一丝一缕的香味从空气中飘过来……

　　徐径庭看见她神情，笑道：

　　“还是留下再吃一点吧。”

　　赵娇儿被徐径庭看出脑子里的念头，止不住不好意思：

　　身为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让人发现自己这么馋……这可真是太丢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