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普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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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密飘雪下，二马在官道并排而行。
仔细看去，一匹枣红骏马，马背上空荡无人。另一匹通体纯黑的骏马，马背上竟然有两个女人，相对而抱。
偶尔有匆匆过路的马车，车里有人小心翼翼把车窗开了条缝，好奇地朝她们瞄去，在马背上一个年长些的女子淡漠而犀利的目光扫来之后，又吓得赶忙关窗。
奇奇怪怪的，还是不看为妙。
曲承遥摸了摸谢颖的头发，抹去一层雪，搂了搂她的腰，有些无奈：“谢颖，你还要黏着我到什么时候？”
“啊？”谢颖一脸茫然望向她，“我没有黏着娘娘啊。”她装模作样四顾漫天小雪，神情严肃，“太冷了，我给娘娘当暖炉，这样娘娘就会比较有安全感。”
看着她脸颊被冻得微红，还装成一副无辜无知的样子，曲承遥心底发笑，唇在她脸上印了印，“脸冻得冰凉。这雪也不知何时停，先找个客栈吧。”
——谢颖去职离宫，没有官身。曲承遥一看就是“偷偷”跑出宫的，她本应在净凉山“清修”。二人都不能、也无意住供官府用的驿站，因此又跑了二里路，寻了一个较为干净的客栈。
已经是酉时，她们踏进客栈大堂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混着飒飒风雪声，气氛颇为沧桑。
客栈内倒是暖意融融。
有一个干净爽利的小二上前招呼，“二位，打尖还是住店？”
谢颖抢答，“一间上房，二份堂食。”
曲承遥张了张嘴，又闭上，没出声。
小二爽快地应下，拉开一桌相对的两张椅子，擦了两下。招呼她们坐。
窗边有些寒意，曲承遥率先坐在了窗边的位置上。
谢颖却没有坐在她对面，而是拉着椅子蹭到了她身边，并排坐。
曲承遥似笑非笑，侧头斜睨一眼。
“并排和相对坐，有区别么？”
谢颖目光澄明，一本正经道，“相对坐着，只能看着您的脸——这么多年，我早就看到心里去了，可不差这一天。”
“但是，”她展颜一笑，拿头蹭了蹭曲承遥的肩膀，“并排坐着，却离娘娘更近，我想什么时候摸娘娘的手，就可以什么时候摸娘娘的手啦，岂不是更赚？”
曲承遥抿唇笑了笑，抬手捂了捂谢颖冰凉的耳垂，低声说了一句，“小登徒子。”
一缕暗香顺着她袖口传入谢颖鼻腔，谢颖从前无数次站在曲承遥面前，靠近她，都能闻见。
最初只是憧憬，渐渐到压抑，一直到如今……她竟然可以如此贴近地触碰。
她倚靠在曲承遥肩上，轻轻咬住了她的那袖角。
大堂灯光昏暗，不远处有人窃窃私语，二人独处角落。
曲承遥感到袖角被扯住，垂眸望向肩头的姑娘。
对上的目光，如昏夜星辰，迷离而皎洁，迷离的是强欲，皎洁的是情感。
那人贝齿咬住她袍角，嘴唇湿濡而艳红，脸颊微红。
曲承遥心头一股幽幽火苗燃烧而起，她不敢在大庭广众做什么，在袖子的掩饰下，指腹压上谢颖的唇，轻轻揉搓。
仿佛想把那诱惑压制，也把自己的欲望压制。
那唇齿却嚣张挑衅至极，放开袍角，一口含住她的手指，贝齿啃啮，香舌舔舐。
心弦崩裂，快乐的飞鸟升空，欲望之溪水下沉。曲承遥声音沉而哑，“不要在这。胡闹。”
谢颖隐含哀怨地瞥她一眼。
店小二的脚步传来，谢颖才缓缓张开唇，自己坐直。
小二走近，稳而快速地布菜。很快，几盘粗陋而干净的饭食呈了上来。
“二位姑娘，可是身体不适吗？”小二好奇地觑了二人一眼，关切地问。
曲承遥神色已波澜不惊，“无妨。只是刚从雪地进来，有些许寒气在身。”
谢颖闷闷不语。
小二“诶诶”，答应了两声，丢下一句“有事请吩咐”，就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动筷前，曲承遥突然转头问谢颖，“我们简单变化一下装束吧。”
谢颖疑惑，“例如，女扮男装吗？”
曲承遥轻轻点头，“出门在外，多少还是有不方便的。”
谢颖自信，“可以是可以。不过，娘娘，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哒。”
话音刚落，对面空着的座位突然坐下一个年轻男子。
这人一身粉色斗篷，十分打眼，桃花眼，鹰钩鼻，相貌尚算端俊，神色却有些发虚，显得纵欲过度。
坐下的那一瞬，还做作地把斗篷一掀，不甚带倒了后面的椅子。
两个小厮模样的壮汉赶忙把椅子扶好，往他身后一站，狗腿子之气流露无疑。
“你做什么？”见来者不善，谢颖冷声道。
男子却理也不理她，身子朝前倾，直勾勾望着曲承遥。
“大美人，这么个大雪天，你怎么独自外出啊？”
谢颖无语了——自己这么大个活人坐在这，这个眼瞎肾虚男看不见吗？
曲承遥挑眉轻扫他一眼，勾唇一笑，如冰雪初融，语气温和地问，“独自？”
男子这才仿佛注意到了谢颖一般，随便扫了她一眼，迅速把眼睛重新黏回曲承遥脸上，语气谄媚道：“这位是美人的丫鬟，还是胞妹？果然同美人一样，容貌美丽，姿态优雅，呵气如兰，真是近朱者赤……”
谢颖冷笑，手摸上腰间的刀，被曲承遥轻轻按住了。
谢颖很不满。
“那这位公子，过来打扰我们用餐，是要做什么？”曲承遥笑意愈发温和湛然。
男子一手握拳清咳一声，“在下先做个自我介绍，在下叫张宗泽，乃是这平安县乡绅之子，祖上做过县丞，家有良田千亩。”
说着，他满怀自信地盯着曲承遥，“虽然在下已有妻室，但那是奉媒妁之言成的婚，在下根本不爱的。
“美人，你在如此雪天，衣衫简朴单薄，只有一个弱丫头跟在身边，境遇如此凄惨，在下真是心生怜悯。不如跟着在下回家，生两个胖小子，保管在下那黄脸婆也不敢欺负你。”
谢颖忍不住摸了摸曲承遥的衣料，插了句嘴，“你知道她身上简朴单薄衣袍是什么料子吗？”
张宗泽瞥了一眼，不满道：“你怎能随意冒犯美人、摸她的衣服？这衣料，不就是平价的素绸？夏天穿还可，冬天穿，可得冷煞美人了……唉……”
谢颖腹诽：我不仅摸她的衣服，我还亲她呢。
嘴上却道：“这是顶金贵的袭云绸，冬暖夏凉，穿上轻薄如无物，看着却简朴平实，有名士风范。就是十名京里最顶尖的匠人，赶工一年，也只能织出一匹呢。”
恶心男该识相点滚远了吧？
谁知他哈哈一笑，自信道：“什么袭云绸？我见多识广，怎么从未听说？小丫头嘴还挺能编，本来不打算要你的，看你也算貌美伶俐，就把你一道收了吧！”
谢颖再次摸刀，曲承遥却立即似笑非笑道，“若是我就喜欢和弱丫头待着，衣衫简朴，在雪天到处跑，不愿意跟你去做小呢？”
张宗泽却潇洒地一手展开折扇，丝毫不觉得冷天摆扇有多奇怪，一手放在桌面，作势要摸曲承遥的手。
他身后两个小厮猛地往前一踏。
“若是美人如此含蓄害羞，那在下和小厮，只好帮你了……”
话音未落，“咚”地一声，一声“嗷”的惨叫响彻大堂。
谢颖错愕地定睛看去，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张宗泽，右手被一双筷子钉在了桌上，猛烈挣扎抽搐。
而那双筷子，刚刚，还在曲承遥手里。
曲承遥漫不经心坐在那里，仰靠在椅子上，神色晏然，“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那两名小厮作势便凶神恶煞地围了上来。
张宗泽吃痛地嚎叫，“贱人！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颖，去。”曲承遥轻飘飘吩咐。
谢颖呆滞了一下，“哦”了一声，连刀也没拔，迎上那两名大汉。
连激战也没有，不过两招，他们便被谢颖两记鞭腿扫倒在地，无力爬起。
谢颖不忘“补刀”，又揍了他们几拳，还跑到被钉在桌前的张宗泽面前，狠狠打他那纵欲过度的脸一左一右各一拳。
“好好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什么弱丫头，能不能保护好你十辈子也配不上的大美人。”
张宗泽痛地嚷嚷开了，“快喊人来！没王法了！我小姨是亭长夫人，让我姨夫魏亭长来抓住她们！”
曲承遥目光沉沉地瞥他一眼，之前压抑的气势陡然爆发，他下意识噤声了。
她淡淡对远远站着不敢上前的小二吩咐，“这两份饭菜，我不要了。重新做两份新鲜的送上楼。”
随即拉着谢颖，径直朝楼上走。
身后那张宗泽愤恨的叫骂威胁不绝于耳。
谢颖目光闪烁地被她拉着，兴奋道，“娘娘你那么厉害啊——你不是不让我动他的吗？怎么你先出手了呀？”
曲承遥走在前面，看不见脸，只能听见低沉的声音，“他连你都想收，我还能忍吗？钉死一只手算轻的。”
谢颖喜悦着，又涌起一点担忧，“我们这隐姓埋名的，他真喊了什么姨夫来刁难，怎么办……”
已经到了那上房门口，曲承遥开门，歪头乜斜她一眼，微笑，“莫非你真以为，我和你出门，不会安排保险以防万一？他和他的魏亭长姨夫，明天都不会出现了。”
谢颖错愕，“难道说，我们出行，还是有人暗中跟着的，只是不会干扰……”
看到曲承遥一脸看呆子的表情，她确信了这个回答，索性不再担心那张宗泽，嬉笑着拉着曲承遥进屋，碎碎念：
“娘娘，不管我要不要女扮男装，您肯定是要的……你也太招眼了，不仅勾引我，还勾引那些臭男人。我要给你涂黑，还要给你糊一层胡子，绝对不让您离开我半步，一定得保护好您……”
“依你。”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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