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愿者上钩/已修 ...
-
文无速度很快，到了楚烁住处的小区也是一路畅通无阻，看来是文无给他打过电话后他已经打过招呼了。
但是楚烁大概没想到文无会来的这么快，文无通过电梯直达入户时，他才用过的医药箱只匆匆忙忙藏了一半。
“你想向我隐瞒这件事吗？”文无开门见山。
楚烁少见文无这样不绕圈子不打哑谜的说话，一时竟然愣了愣，“不是……”
他迅速反应过来，露出一个略显轻佻的笑容，“正打算汇报给小文总，要小文总以身相许呢。”
一如既往不着调又油嘴滑舌的样子。
文无不说话了，直直地看着他，眼神却不锋利，有一种很模糊的信息传递过来，但是楚烁一时间理解不了。
这不应该。楚烁咬了咬下唇，第一次发觉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好在文无先移开了视线，询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还好啦，不是什么大事。”楚烁无所谓般的摆手，明明是伤处被牵动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真的没关系。
又是片刻的静默。
“我的袖子上沾了血迹，我猜测那应该是你的血，”文无叹气，用妥协的语气说出更进一步的内容，“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他大概从来不知道自己软下声音来说话会有多大杀伤力。
一向冷淡矜贵的人也会低下眉眼，毫无筹码来要求于是把自己当成筹码，可偏偏这空手套白狼的连撒娇都不是的撒娇没几个人能抵抗得了。
起码直面文无这副模样的楚烁完全没有办法，温顺又沉默地被文无按在了沙发上，回过神的时候文无已经把他刚藏起来的医药箱又搬了出来。
楚烁是真的着急收拾自己等文无，伤口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现在文无坐在他身边了他才看到伤处，发现伤口甚至没有止血，星星点点的红印在白色的衬衫上。
怪不得文无非要看自己的伤。
不合时宜的甜蜜浮上心头，楚烁又一次觉得自己这伤受的真值。
文无将纱布酒精等用于包扎的东西准备好，发觉楚烁还只是在直直盯着自己看。
他再清楚不过不同情况下的注视包含什么意思，这显然和文无一贯坚持的原则不符，但是文无只是忽略，甚至选择继续引诱。
“抬手。”
楚烁回神，颇为乖巧地配合楚烁脱掉了自己一半的衬衫。
楚烁的伤处在上臂，不算很深，但是有不小一片擦伤，而楚烁自己的处理只是简单裹了一圈纱布。
文无竟然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有点无奈道：“我再重新给你处理一下吧。”
楚烁胡乱应着。
揭开纱布、止血消毒……
文无包扎的手法不算高明胜在认真，全神贯注地处理着那一小片皮肤，因此也与楚烁离得很近，楚烁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浅浅地呼吸落在自己的肩头。
轻微动了动，文无马上询问道：“弄疼你了吗？”
“没有，”楚烁小声回应，“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你，有点像是在做梦。”
这话说得直白，文无却没有像往常一般绕过去，“上一次是刚刚在酒吧你救我。”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楚烁心道：我奔着你去和你来找我，当然不一样。
但是不能这么和文无说。
他了解文无，知道文无心里的画线，他可以站在线外向线内无限靠近，但也只是靠近。如果在文无没有准许时贸然跨过那条线，面对的只会是文无最直截了当的拒绝，也只会是拒绝。
“有什么不一样？”文无又问了一遍。
楚烁头脑风暴，试图继续说点什么糊弄，但是一切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文无在看他。
又是那种专注的凝视，不锋利的眼神，这次楚烁似乎终于抓到了文无模糊的意图：
他希望自己说出来。
不能说和但是文无希望自己说两种想法在心中博弈，而决定战局让他丢盔弃甲的是文无一个浅浅的笑。
大概是他呆呆愣愣张着嘴的样子有些滑稽，文无嘴角勾了勾，不是那种作为这个身份该笑时表演出的笑容，有笑意浸染到他的眼底。
“这是第一次你主动来找我，所以不一样。”话快过脑子，楚烁全盘交代。
文无平淡地点头，“是你救了我，理应我来看你。”
预料中最坏的结果没有出现，随即便是滔天的狂喜，楚烁反应过来，发觉自己甚至激动的手指发抖。
好在文无已经处理完他的伤口正在收拾医疗箱，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外面是城市里璀璨漂亮的灯光，房间中在他身边的是温暖真实的文无，这场景异常熟悉且令人怀念，楚烁晕晕乎乎的脑袋几乎分不清记忆与现实。
文无收拾好东西，看了看表，折腾到这会儿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我会给你批一周的假期，你先养好伤。”文无起身，“早点休息，我就先告辞了。”
不能让他走。
出于楚烁自己也不知道的动机，楚烁拉住了文无的衣角。
文无侧过身，低头看他。
背着光的视角让文无的眼睛颜色显得深了一些，虽然楚烁还是看不见自己的倒影，但是期望已经迷惑心智，他只愿意相信现在文无在专注地注视着自己。
“我……”楚烁心跳如鼓，轰鸣的血液声中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好喜欢你。”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文无的声音倒是清晰。
冷淡又疏离的：“抱歉。”
一瞬间从天堂到地狱不过如此。
回过神仔细看，文无的神色依然是他一贯的平静，刚才的温柔与专注也好像从未存在过，只是楚烁气血逆行灌进脑袋后为了自我愉悦想象出的幻觉。
“你今天喝了酒？”文无忽然问了一个和现在情况毫不相干的问题。
“是、是的，”楚烁想逃避这个可怕的现实，迫不及待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去酒吧怎么能不喝酒呢？不过我只喝了一点点，而且回来也是叫的司机，我没有开车的。”
文无了然地点头，“喝了酒难免做出些违背自己意志的冲动的事，等你清醒了就会好的。”
楚烁现在又能清晰地捕捉到文无的意图了——
他什么都知道，他希望自己也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别做。
楚烁终于意识到自己走了怎么样一步臭棋，然而扪心自问，如果今晚能重来一遍，楚烁估计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文无，”楚烁喊对方的名字，但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你好难搞啊……”
这话纯粹是他的心理崩溃后难以控制出口的内心宣泄，但是话音落下，楚烁知道事情往最不妙的方向去了。
小世界里少有什么可以引起文无真正的情绪波动，然而现在，文无在他面前露出了一种带着浅淡嘲讽的神情。
“那你觉得，”文无似笑非笑，“什么样算好搞呢？”
说完，他不等楚烁反应，自顾自便拿上外套离开了。
临出门还留一句：“好好休息。”
*
文无是第二天才知道楚朗伤的到底多重的。
和那种真正的地头蛇混混动手，尤其是跟一群地头蛇混混动手时，对方根本不会顾及这个蠢货的身份，甚至连生命都不会顾及。
两根肋骨骨折、外伤性鼓膜穿孔，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皮外伤。
还挺触目惊心。
文无盘算着要不要下班后去医院看望一下，毕竟他这么凄惨也有部分自己的原因，然而转念再一想，文无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估计现在楚朗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还是不要在人家养伤期间去添堵了。
正准备叫曲泽准备补品送去楚朗那聊表心意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闯进了办公室。
是另一个需要文无送补品的人。
楚烁气势十足，从门口走到文无的办公桌数米的距离他几步就跨完了，文无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楚烁连人带椅子扯离了他刚刚还放着手臂的桌面。
就算这办公椅有滑轮，连人带椅一起扯也不是个轻松的动作。
文无甚至感觉自己像个从土包里被甩出来的大萝卜。
“楚烁，”文无的倒霉生活助理追在后面呵斥，“你要干什么？！”
连名带姓、询问时没有礼貌的敬辞，可见曲泽是真的很愤怒。
楚烁没有理他，只是手臂撑在文无办公椅的扶手上，用自己的身体将文无困住。
看着近在咫尺的楚烁脸上晦暗不明的表情，文无大概猜到了楚烁如此作为的原因。
示意曲泽先离开，文无吩咐让他等会再进来。
曲泽看起来仍然不放心，但足够听话，关上门退了出去。
“注意伤处。”文无体贴提醒。
他被困住，楚烁的腿卡住了他的腿，得仰起脸才能直视低头看他的楚烁。
这个姿势有些越界，如果不是两人之间正在酝酿的是另一种气势，甚至还能说是暧昧。
楚烁咬牙切齿，“你昨天晚上是故意的对不对？”
文无平静回应，“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楚烁一锤定音，“你就是故意的。”
文无不回话了，但仍然是那副油盐不进的姿态，没有他所应该表现出的困惑或者被戳破手段的窘迫。
原本也就是这样，只要文无什么都不表示，什么都不说出来，那昨天晚上发生的就只是一出表白失败被拒的常见小事，或许唯一有看点的只是这拒绝太干脆太决绝。
没有文无的刻意暗示、没有楚烁傻乎乎地咬钩、没有文无连鱼带杆一起扔回水里。
楚烁觉得无比的挫败，关于掌控他的心这项能力，文无比他本人都擅长。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而在这长久的静默中，文无有足够的余裕观察楚烁。
这个人大概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样一种眼神。
微微向下的俯视一般会显得上位者更冷酷严厉，而楚烁现在更是整个人笼罩在文无身上，用自己的阴影占据文无的全部视野。
可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说实在的，楚烁能这么快发现真相属实在文无意料之外，而有胆量直接冲到文无面前质问也足够让文无多看他一眼。
小世界中从来不乏真正的天之骄子，可以靠自身的天赋与特殊的际遇在某些方面胜过他们这些千锤百炼的执行者，文无一向欣赏并敬佩这样的人。
但也仅仅是欣赏与敬佩了。
文无少有能看到楚烁如此直接的情绪表露。
没有平日里一直挂在他脸上的浅笑，也不是为了传递特殊想法故意做给文无的看的加密交流，仅仅是一个人在委屈无法被言说出来时用面部表情做无用的宣泄。
并且他有一双格外能感染人的眼睛。
如果他面对的不是文无，任何人都会拜倒在这双眼睛流露的情感中的。
可惜他面对的就是文无。
“你是不是生气了？”楚烁突然发问。
文无似乎听到了细微模糊的哭腔，下意识歪了歪头，表达了一点真切的疑惑。
楚烁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一定是生气了，因为我昨天说了那句话……”
文无这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对不起，昨天那句话我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但是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抱歉……”
原来是因为昨天那句话，但是文无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生气。
“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
但楚烁好像误会了什么，“你别这样……我们从朋友做起好不好？昨天是我越界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文无一向对聪明人容忍度很高，而且他对楚烁印象很不错，但文无是个狠心肠的人，面对这样精神状态的楚烁他也能再继续插一刀划清关系。
文无露出温柔亲切的笑容，似乎真诚道：“我们不一直是朋友吗？”
楚烁眼里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似乎是呆住了，任由文无轻轻地推开自己，愣愣地站着。
看起来十分可怜。
文无体贴的将办公室留给他冷静，自己出门找曲泽安排刚刚就想安排下去的工作。
随着关门的轻微声响落下，冰冷的机械音只响在楚烁的脑海中。
【攻略百年，归来仍是朋友，真有你的啊，乔凌。】
【怎么样，还不考虑知难而退吗？】
【不能退。】
【我已经被他放弃过一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愿者上钩/已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