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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逃锁人间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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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玉石和铁片在暗地里轻声相磨动。这微不可察的声响自我的木屐踏出铁门时倏然响起,我的脚下因此微妙停顿。不知为何,福至心灵的抬头,我观察到前面二人还在有说有笑的前进着。
两位咒术师没有发现这个声音。我意识到,然后我默不作声的小心挪动脚步,踩在我脚下的东西便悄悄的映入我的眼帘。
那是一截黑色的绳子,它很细,从铁门的门槛下伸出,让人不易察觉。我看着它,明明没有看见完全的实物,脑海中却自动浮现出这个朴素的东西是什么。
是素色的麻绳穿过一个小石子,二者简单链接而成的手链。
以一种松垮又服帖的微妙姿态锁着人的身躯。拥有它的人就像是这个手链一般,随处可见的石头的廉价没有影响他对这事务的喜爱,仅仅是出于爱屋及乌的情感将石头的价值升华,从而牢牢地佩戴在自己身上。漆黑的门槛缝隙中,元素视野忠诚的呈现出那一块明显的灰白。
啊。见到它的那一刻,我恍然大悟。这是我的东西。我曾经穿过这个咒灵漫溢接踵摩肩的监狱,从入口踏入这里而来的熟悉感也在此时得到了解释。
那片灰白就像是荒漠上的沙砾,那么的微薄而不起眼。我没有捡起它,正如我的视线转瞬即逝。俯视的目光眨动时皮下的眼珠转动,然后若无其事的跟上二位高专生的脚步。
哒、哒。即使我的加持在时间的流失下消失,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脚步也没有丝毫停顿。他们就像是没有被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影响,继续观察着自动门后的空间。有时忽然交流两句什么,细碎的笑声在周围流转。
“将军?”似乎是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停止,夏油杰侧过脸看向了我,我也不知道在这片漆黑中他是否真的能看见我的脸色。
其实见到他的第一眼,连着他的呼吸都有时候会给人一种温顺的感觉。“对,忘了和你说。我和悟刚刚对了对夜蛾老师他们给的信息,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这个地方走过就会有能用灯光的房间了。”
我闻言点点头,快步跟上他们。
这个类似于通道的地方很长,并且逐渐狭小到只能两人并肩而过。我的元素视野能看见倾斜着,但是欲倒不倒的置物架。上面空空如也,地面的纸箱被人踩踏的不成样子。见前面五条走过时校服勾到了不知哪里,本就不稳定的置物架顿时摇晃的厉害,跟在他们身后的我便代为负责的单手扶住了这个架子。
五条悟像是想询问这老旧的吱呀声从何而来,转头时一声疑问的鼻音发出。他本就高挑,在这个廊道内他一停下就挡在了道路中间。
我本想示意他赶紧走。便感觉漆黑一片中衣料细微摩挲,我转头之时便看见那人带着的黑色耳钉反射的光电。他一只手代替我扶住置物架,指节触碰到衣袖之时我突然意识到我不知不觉间走在了两人中间。
不对。我冷静的反驳了我下意识的想法。应该是有人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改变了他的行动模式。
夏油杰在我身边低声说了句交给我,便在雷电将军看着他手的时候悄然和他的同伴眨了眨眼睛:“悟,就在前面了。”
白发DK收到信息便微妙的咂舌一声,几步拉开距离摸索。
我本想跟上,但是柔软的气体牵动着灵体耳尖的软毛,夏油杰突然微微侧头在我旁边低声道:“刚刚是有什么异常吗?”
他注意到我低头的动作了?几乎是在听到的一瞬间,我只能联想到这个。而我另一个想法也同时挤上我的情绪。
那就是不能让他们发现。
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好了取舍。
所有的行为都有其动机,那么我瞒着他们的动机是什么?我一直不明白,不能什么都依靠自己的感觉。为什么我要瞒着他们我曾经来过这里的事实。我冷静的思索。
我的目的是自由。那就需要和这两位咒术师合作,像他们的高层展现出自己作为“咒骸”的无害性。虽然见过我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明白真正的咒骸不可能是我这样。
合作是平等的,因此,我必须拿出我的诚意。我说服自己。“是这样。”
夏油杰微微皱眉,露出疑惑的表情:“咦,是什么?”
我将一部分心情隐瞒,慢慢的整理要表达出的措词:“也不算异常,一个没有咒力的手链罢了。如果你要去看的话,不如也瞧瞧那个联名书。”
我刻意的将联名书加入到我的表达中,让手链这个个体的存在感降低。因为没有咒力,所以和那个诡异的联名书一起提起,大家都会下意识的把注意力分给较为熟悉的那一方。这样,也可以解释手链被我发现后而不像他们告知的行为,隐瞒我的异常。
淡淡的声线落下,其中的情感就像是尘埃浮起一般微小而不起眼。
我眯起眼睛,主动的侧目凑近,对上他黑玉一般的眸子。
夏油杰眨了眨眼睛,微妙的与我错过了对视。霎时间我心中升起了小小的得意感,嘴角稍微勾起,又被刻意抿住的唇瓣摆平。
“这样啊,悟还以为咒灵也会怕黑,让我稍微担心了一下。”他的声音含着笑意,似乎是放过了这个话题。
我理理衣领处的褶皱,并指抚压,扫平腰封上子虚乌有的灰尘,点点头。“无可厚非。”
“我记忆中的人类是怕黑的。”我向前走了几步,远离背后莫名超过社交距离的夏油杰。抬起一只手,白葱似的五指虚虚握在空中。
一片漆黑中,淡淡的光从我合拢的指缝中窜出。松开掌心,一个小小的,发着光的雷电球体便凝结在其上。莹莹的紫光微微照亮我和夏油杰的脸庞。
“你们也是如此的话,我当然是在所不辞。”在这个时候,我虚虚端着将军的架子。身后咔嚓一声,似乎是五条悟摸索到了机关的解法,本来紧合着的门扉施施然打开,门缝中流露出浅蓝冰冷的流光。
五条悟两指捏着门的把手,像是嫌弃其上的污垢,猛然拉开,露出了门后的景色。
即使是从门的地方看去,也如同管中窥豹般只能窥见冰山一角的庞大。巨大的‘培育池’四周的墙壁上攀满了生锈的阶梯,一个一个灰色的机械屏幕伴随着乘着气流便吱呀吱呀作响的起降平台。
上边不知道是什么凝固,如同油污的干涸乌黑流淌。又不知是火还是什么,远边缺了一半的铁块上至今流转着高温熏烤的臭气。
我上前,和五条他们走到了门前的栏杆边。向下望去时,便瞧见巨大的坑洞留在地面。
显而易见,这个和泳池般大小的东西即使不是这个组织培育雷电将军的地方,也会是一个重要的转移场所。荧光照射下,里面盈满的液体宛如凝固的恶意具显,剜去人视线一角,勾勒出漆黑的不能被照亮的一片。坑洞的边缘或许是应用了特殊的材质,将那黑黢黢的东西圈在了一起。
可是它们又仿佛在呼吸,液体缓慢的膨胀,收缩。就像是人类的肺部,呈现出‘活着’的特质。
“看来我们到了。”五条悟低语,“要一起下去吗?”
他问出了疑问的句式,但是本身并没有等待他的同伴。双手插兜着,他扬着下巴悠哉游哉的顺着脆弱的阶梯走了下去。
哒、哒。
吱呀吱呀。
就像是一段不知名的乐曲,我摇了摇头,在下去之前,余光不经意的扫到了夏油杰至今还拿在手中的盒子。
他们进来这个地方的时候,那个盒子滴下的东西染红了池塘里的月亮。
那时候,咚的一声就像是打落在我的身躯上。深红粘稠的液体像是从我的皮肤上寸寸流过,逐一染成沉沉的朱色。
着染桂华引入长生,万千夙愿接踵而来。我的不自觉间喃喃自语,这是什么?
“……雷电将军,你一路上都在发呆诶。”一句饱含抱怨的话从下方传过耳畔。我回神,五条悟正趴在栏杆上,修长的手指蜷缩着用手背撑着他的一侧脸颊,痛斥完我的走神后他撇撇嘴。“你等会要是察觉到不对,什么身体不受控制,眼前一黑啊等等等等。”
他重新在鼻梁上架好那个天天带着的圆圆的墨镜,“不要抑制自己,我要和你全力打一场。”
我感到一丝无语,同时又从他的话语中了解到一丝信息。他为什么觉得我会失控?“你这么期待我失控?”
一直垫着后的夏油杰不知何时走上来,用手指点了点我的肩膀,又向前随意的挥动食指。我理解的颔首,总算不是用我闲庭漫步的速度走这个地方了。
“怎么会,我只不过是会把握时机。”走到他旁边时,他满意的将胳膊勾了过来,环住了我的脖颈,就像是架他兄弟夏油杰一般。他眯起眼睛,在我后脑勺后和蹙眉的夏油杰隐蔽的对视。
眉眼相交间不知道时交流了什么信息。
我几乎是靠近他肩上的霎时间,好闻的清新味道充盈鼻翼。
或许是身高的差距,这个他一脸舒适的姿势在我眼里像极了走累时扶住拐杖。我眉头一皱,那是连忙敬谢不敏。抬手刚要给这个没有社交距离的大白猫来上一击时,手被虚虚的拦住。
那双手骨节分明,拇指点在我的指根,其下的两指扶在我的手背。看似握的很浅,其实就像是被固定住一般,根本动弹不得。
我抖一抖手,发现难以挪动。便略微恼火的看向五条悟的好兄弟兼职帮凶·夏油杰。
他们在搞什么?
雷电将军的发如紫罗兰沉淀在花园,躺在黑色的校服上,浅浅的渐变落在空中摇曳。一簇卷在我的脸颊旁边,一处落在勾搭在肩膀上的劲瘦的一截小臂上。在黑色打底和发色下衬托的更加白皙。
不得不说五条悟真的拥有上天独厚的皮囊。连带着在推囊间蹭到我发顶的脸颊都泛着柔美的华光一般。
我难以置信的刚要发火,嘴巴刚刚张开,脚下就一下踩空,差点让我把舌头咬住。
惊诧之间二人半推半扶的带着我踏上栏杆,他们就像是身姿轻盈的飞鸟,而我是那个不会飞的笨鸟。
吱呀吱呀。
足下的高跟磕在栏杆上,响起的声音却没有阶梯本身痛苦的呻()吟大。我这是才恍然大悟,大抵是器具的耐久撑不住我们行进的迟缓,楼梯将要倾塌,这个不算很大的威胁却被我忽视在盒子之后。
“终于意识到了啊。”五条悟嗤笑,“你该不会是靠着下意识战斗的吧,失忆留着本能好像也说得通。”
夏油杰则在右边微微垂首,他嘴角含着笑意勾着,我便知道他一定也掺和了一脚。“不好意思,我没拦住。”
五条悟甚至还空出了一只手从兜里拿出来一个棒棒糖,指尖撕扯下,便将圆润的晶体含入了口中。糖果在口腔转动间,我顺着甜腻的气息抬头时,猩红的舌尖和透露着尖锐的齿贝正咬着它说话。他夹着声音,摆出一副女子初中生的姿态:“哎呀,贴贴。和我们分这么开干什么。”
“噗。”看着五条悟耐住一条路的兴致搞怪的样子,夏油杰马上就绷不住笑出了声。我只觉得牙酸,并且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