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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摘星楼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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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玄青得的是热邪,医馆给人降了温,又配了两幅药才让人走,出来日头已经偏西,医馆门口人来人往,翠竹担忧道:“小姐,这姑娘怎么办?”
她们借住在永兴伯府,若是无正当理由,带个人回去定然不妥。
宋引章既然想到了救人,早就将救了人之后如何安置想妥了,她微垂着眸子,道:“去摘星楼。”
这一回翠竹与平安皆疑惑,道:“摘星楼?”
宋引章点点,道:“城南烟波居。”
平安与翠竹不解,好好的说的是摘星楼,怎么又扯到烟波居去了。
城南烟波居明面上是一家近水泗的客栈,实则是摘星楼在上京的据点。
摘星楼是上一世宋引章通过章台柳之事,让太子及太子党倒台之后才知道的,当时是为了让宋引章配合救裴玄青。
初时她没有拒绝,但是实际上是不打算救的,她利用了裴玄青扳倒太子,为了不让皇帝怀疑这是三皇子做的,也为了让太子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她当时不能与裴玄青沾上半点关系。
所以摘星楼当时找上她时,她因为不知道摘星楼是什么组织,含糊其辞,不答应也不拒绝,回去第一时间调查摘星楼。
过了五日探子回信,查到摘星楼是一个江湖组织,做的是买卖消息的生意,只要是买家花的起钱,摘星楼愿意接这个生意,大到前朝余党藏匿之所,小到某个县里面谁家戊时生了个小子都能探到。
宋引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样的组织绝对不能留,若是给对手利用绝对会成为三皇子最大的威胁,但是凭借三皇子的探子,除了知道上京的烟波居是他们的一处据点外,其余什么都再探不到。
观察了几日,确认摘星楼立于江湖无意卷入朝堂纷争,宋引章才将此事放下。
同时,在这一段时间摘星楼又来找了她一次,掌事言辞恳切道:“宋先生,裴姑娘之父,早年间有恩于我们楼主,我们绝不会拿她来攻讦先生与先生的谋求,还请先生让章台柳的妈妈帮忙作个证。”
宋引章当时思虑良多,嘴上道她会考虑一下,回去后就将章台柳处的柳妈妈藏匿起来,对外宣称还乡探亲。
接着又通过暗桩,暗示裴玄青装作畏罪自杀,裴玄青当时必须死,死无对证太子才能永无翻身之日。
摘星楼花了一天就找到了柳妈妈,但是裴玄青已经畏罪自杀死在了监狱中,裴玄青的尸体扔到乱葬岗中时,宋引章自觉对同为女子的裴玄青狠了一点,伪装一番亲自去敛尸,遇到了摘星楼的人。
暗夜中,其貌不扬的掌事见她,冷冷道:“宋先生好手段。”
接着将草席中的尸体扛上马车,消失在烟波浩渺的夜色里,宋引章望着远去的马车出神了很久,后低头看她的手,几年里她的手跟着她一道清瘦了许多,骨骼感分明,这双手确实沾染上了许多无辜之人的鲜血。
宋引章从回忆中醒过神,她同还是小乞丐模样的裴玄青坐在车中,摘星楼肯定会救裴玄青,这算是将欠摘星楼与欠裴玄青的这一次一起还了。
平安与翠竹在闹市中牵着马车前行,裴玄青睁开眼睛,她不知道前世这些纷纷扰扰与故旧之事,警惕道:“你是谁?”
热邪至人发汗,口渴,她一张口声音嘶哑,宋引章不愿意多透露糊弄道:“见你可怜,顺带救了你。”
裴玄青知道她身上没什么能图谋的,奇迹般地相信了宋引章的话,生病使她有些软糯,她哑着嗓子道:“这是去那里?”
“摘星楼。”
落魄可怜的裴玄青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胸口,她心中虽觉得她没什么能图谋的,但是若是宋引章要将她买给青楼,还是能买二两银子,她正疑虑,地方到了。
这时候翠竹掀开帘子,正巧看见了裴玄青的模样,看穿了她的想法,笑道:“你别担心,将你卖了也不够我家小姐救你的银子。”
裴玄青也看过宋引章的模样,明眸皓齿,看着贵气逼人,确实也不像是做人口买卖的,她心下有些抱歉,却仍旧疑惑摘星楼是个什么地方,抬眼去打量,却见牌匾上写着烟波居三个字。
宋引章原本以为裴玄青的父亲与摘星楼的楼主有故,那裴玄青也应当知道摘星楼,却不曾想自己猜错了。
眼看已经到了,宋引章下车,道:“走吧。”
她走在最前面,平安去栓马车,翠竹故意落下几步跟在裴玄青身旁,一是怕她跑了,二是好奇,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裴玄青脸色因高烧绯红,眼睛却水汪汪的,她轻声道:“裴三。”
翠竹独自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后有些关切,又有些携恩求报,道:“裴三,我们小姐救你花了五两金子,一两银子,你可得好好活着。”
裴玄青看前面宋引章袅袅娜娜的背影,愣神,她救自己花了这么多钱吗?她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烟波居是客栈,又不同于一般的客栈,它泗水而居,比寻常的客栈多几分雅致,少几分喧闹,宋引章打量了一眼,穿过大堂径直走到柜台前道:“我想见一下你们掌柜的。”
柜前小二打量了宋引章一眼,又将目光转到她的身后,客气一笑,道:“掌柜的恰好有事儿不在,您有什么事儿,留个言我带话。”
宋引章摸不准他是推辞还是故意为之,但是裴玄青今日必须得安顿好,虽说也不一定要今日就把裴玄青交给摘星楼,但是早一日交,早一日了解一桩事情。
宋引章将头微微靠近小二,压低声音道:“摘星楼得吴掌柜今日外出了吗?”
她说的小声,颇有些神神秘秘,说完站直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人。
小二见她得模样,心下一凛,摘星楼在上京这一处据点还未对外透露过,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当下不敢耽搁,道了声:“请您稍等一下。”
宋引章微笑点头,随处找了个位置,给自己倒一杯茶示意道:“好的,我不着急。”
她越是这样做派,小二越不敢耽搁,提着茶壶往内堂走,宋引章状似不经意抬头打量,视线被竹帘挡住,看不到里面得场景。
小二走到内堂最里间,深吸一口气敲门,平日里有贵客来了才会到这里面谈事,一般这时候也容不得打扰。
果然,里面传来怒声:“什么事?不是说了不让打扰吗?”
吴岳放下手中得信件,警惕得盯着门口。
小二轻声道:“掌柜的,外面有人找。”
吴岳对于他手下的人都很了解,知道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在他谈事情的时候打断,知道了应当是什么特殊情况。
他敛了声音道:“知道了,等一下我出去看看。”
小二在门外应了声是,然后快速离开,等确定小二走远了,吴岳才回头看着对面的人恭敬道:“公子,外面来的应该是什么特殊的人,不然东陵不会这时候来找我。”
他对面人目光在拆开的信件上,头也未抬道:“嗯,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吴岳起身,面对坐着的人后退三步,才转身小心打开房门,出去后又小心将房门关上,唯恐惊扰了屋内看信的人。
快到外堂之时,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初,小二在堂口处迎上去对着吴岳道:“外面的人知道摘星楼。”
吴岳惊奇,心下如小二一般想法,他们在上京这一处据点从未向外人透露,别人是如何知道的?
知道此事不简单,他三两步走到堂口,从竹帘缝隙中望出去,看到是一位美貌且毫无攻击力的女子,心下疑惑,同时掀开帘子拱手道:“不知这位姑娘找在下何事?”
宋引章的注意力一直在内堂的入口处,他刚到堂口时她就察觉了,自然知道他在后面打量过她。
只是面上不显,她笑笑道:“吴掌柜,我知你定然疑惑我为何知道这里,我不打算相告,只是有一个人想交给你们。”
吴岳看了眼宋引章身后的几人,弯腰做出请的手势,道:“不知贵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引章点点头,跟在他的后面,吴岳将人引到内堂,推开了一间就近的屋子,将人引了进去。
他给宋引章沏了一杯茶,道:“贵人要给我们什么人?要换什么?”
宋引章道:“你先看看值什么。”
自古来摘星楼的人,都是来做交易的,若是平白无故单单送一个人,反倒会引起怀疑。
吴岳点头,客气道:“那贵人要给我们什么人?”
宋引章指着站着的裴玄青,道:“她。”
吴岳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看到她指着的人是一个乞丐,还是一个肤色不正常,一看就得了病的乞丐。
从吴岳的眼神中,宋引章看出了问题,他不认识裴玄青,就算裴玄青现在是乞丐的模样,但是去医馆的时候已经给她洗过脸了,至少脸与六年后差别并不大。
宋引章不死心,道:“你不认识她?”
吴岳也略带疑惑,从宋引章的神色看出,他应当认识,但是他确实不认识,诚实道:“贵人说笑了,世界之大,就算在摘星楼中,也不可能什么人都认识的。”
宋引章皱眉,若是吴岳不认识裴玄青,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吴岳根本就没有见过裴玄青,二是摘星楼的楼主此时并未将裴玄青的事情告诉他们。
而这二者又是一个相承的关系,宋引章心下了然,但是人还是不得不交出去,万万不能砸在她手里,她可没地儿安置。
于是她笑笑道:“那请吴掌柜转告贵楼楼主一声,说裴玄青。”
“就这三个字?”
裴玄青三个字一出,原本靠在翠竹身上的人动了动。
宋引章点头道:“对,就这三个字,你们楼主会知道的。”
吴岳思忖了一下,道:“你等等。”
宋引章原本今日先带裴玄青找个地方住下,听到他这样说,知道此事应当是有转机。
她目送吴岳出去,见他将门掩上,心道,不会这么巧,摘星楼的楼主此时就在这里,她微微有些好奇,意图透过门缝看看这位神秘的楼主,但最终克制住好奇心,她此日来只是将裴玄青交给摘星楼,过了今日,她还是借住在冯府待嫁的宋引章。
吴岳轻轻敲门,得了里面人一声“进”后,推开门进去。
里面的人放下信件抬眼看向他道,声音低沉道:“走了?”
吴岳对上那人的眼神,里面墨色沉沉,他有些畏惧,但因宋引章到来有些慌张的心又奇异的安定下来,他道:“没有,来人是个女子,说是要给我们一个人。”
“什么人?”
吴岳道:“我不认识,那个女子说公子您应当认识,叫裴玄青。”
裴玄青三个字一出,坐着的人猝然站起身,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化,而后又恢复平静,背手而立。
吴岳见状,小心试探道:“公子,您要不要去看看?”
那人语气没有变化,轻描淡写,道:“现在不能去看,她应当猜到你出来是来见我了,等会儿你让她从后面出去,还有她所说的那个裴玄青,让她留下,你去查证身份。”
吴岳知道他今日犯了错,更加谨慎恭敬道:“是,公子。”
说罢便要退出去,那人突然又出声,道:“对了,这个女子也查一查。”
吴岳低头称是,然后急步退出去,走时将门带上,房间内,吴岳走后,那人将面上深思。
谁会知道裴玄青与摘星楼,或者说是与他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