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乔露》芒果很甜z

13、疯狂

　　很难说这件事在乔露身上产生了什么影响。毕竟在生活中，谁都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压迫你，让你不得不拿起刀子抵在对方的脖子上。

　　这天早晨，乔露起早了，她想，为什么不给自己好好打扮一下呢？为什么不？对着镜子，她看着自己的脸庞，觉得很满意，脸上很光滑，自从过了青春期，她的脸上就不再长痘了，她的眼睛很大，在眼睛下方有黑眼圈，鼻头也长了几颗黑头，她把眉毛上几根向外的杂毛清理掉，涂上底妆后，黑眼圈和黑头都消失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一下，换上裙子和高跟鞋，今天她要见苏启，或许她该学着接受别人的好意和关心。

　　她在心里想，主管一定会把昨天发生的事说出去的，大家会怎么看？怎么评价她？会不会觉得她是个比街头混混还凶狠的家伙？她的心里忐忑不安，故意在最后一刻才踏进公司。

　　一切都很平静，和往常一样，每个地方都亮着灯，走廊静悄悄的，只有保洁阿姨在做卫生，保洁阿姨是当地人，五十多岁，很开朗，说话很大声，乔露很喜欢她，她戴着一副浅蓝色的手套在擦一扇玻璃门，见到乔露，大声地打起招呼：“姑娘，来啦。”

　　乔露笑着说：“是啊，阿姨吃早饭了么？”

　　“刚刚吃了。你那么瘦，要多吃点啊，要不生孩子费力。”阿姨拍拍自己的屁股表示担忧，乔露羞涩地笑了一下：“现在说这个还早呢。”

　　“不早了，姑娘，改天阿姨给你介绍一个啊。”

　　当她走进他们自己部门办公室的时候，‘砰’的几声把她吓了一跳，她本能地后退一步，紫色，粉色，白色，蓝色小花从她的头顶洒下来。

　　刘主管亲热地跨住她的胳膊，笑嘻嘻道：“昨晚老板听说你的壮举之后，就定了一个大蛋糕，要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就差你了，快来吧。”

　　休息区果然放着一个十二寸的巧克力蛋糕，还有水果，薯片，饮料，以及各种各样的零食。

　　思思抱了她一下，什么话都没说，但乔露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感激的情绪，如果没讨回来，大家这个月的工资可能都没了，这对思思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不，对大多数人来说，都一样，包括她自己。

　　“太棒了，乔露，我说你怎么那么敢啊？”杨林问。

　　他们坐在沙发上，围成一个圈，中间一张白色餐桌，他们的面前都放着一些食物。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乔露没好气地道。

　　“当然是夸你啦”遭到质疑，杨林很大声地辩驳：“对方可能是□□的人啊。”

　　蒋莹：“要我说，我肯定得拉一个男的过去，万一真的出事了怎么办，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呀，包里放剪刀，再说这也很不专业，谁打架带剪刀去呀，要么是榔头，要么是棍子。”

　　蒋莹一贯会泼冷水，乔露也习惯了，但这次，她可不惯着她，她回道：“至少我去把钱要回来了，你呢？躲在家里看电视剧了吧，现在流行哪一部？古装的还是现代的？”

　　在刘主管要大家一起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推脱有事，只有乔露答应下来。

　　“你！”蒋莹挺直腰背，做出要反驳的姿势。

　　“好了好了，大家快吃啊，吃完干活，别废话了啊。”刘主管适时出来打圆场，平息了一场内乱。

　　乔露去厕所洗杯子的路上，碰到了夏良。游乐场之后，夏良故意躲着她，这不是她的感觉，而是事实，有一次，她明明看到夏良从拐角冒出个头，看见她也要走过去，他就迅速缩回去从另一条路走了。有时候他们在走廊上碰到，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夏良就会故意不看她，要么眼睛盯着地上，要么看着什么东西，不然就敷衍了事地点一下头就走过去了。

　　他们竟然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吗？

　　为避免尴尬，乔露低着头走路，眼睛看着杯子，走在最外侧。

　　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运动鞋：“去洗杯子吗？”夏良问。

　　“对呀。”乔露晃了一下手中白色的玻璃杯，一股咖啡的香气飘过来，杯子底下还残留一些棕色的液体，她从夏良身边绕过去，继续往前走，有些纳闷夏良怎么突然又和她打招呼。

　　“我也去洗个手，一起吧。”夏良追上来，走在乔露旁边，他莫名其妙地又补了一句：“我也听说了。”

　　乔露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只是没想到连技术部门都知道，那是不是整个公司都知道了。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部门的人说的？”

　　夏良笑了一下，没告诉她是谁说的。

　　“那你不怕我？”乔露又问。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倒觉得你很勇敢。如果是我的话，或许我也会那样做的。”

　　“谢谢。”

　　乔露把杯子放在水龙头下面，打开开关，水哗啦啦地涌出来，她先把自己的整条手臂浸湿，然后才洗杯子。

　　“我还以为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呢？”乔露低着头洗杯子，一边侧脸对着夏良：“这几天都没见到你。”乔露委婉地提醒他。

　　“我出差了一周，去南京，有个项目需要技术支持，所以。”

　　“哦，没关系，工作重要嘛。”乔露朝他笑了一下。

　　“你们部门这周还加班吗？”夏良问。

　　“应该不了吧，上周加了一周，差点去掉半条命。”

　　“哈哈，那挺好的。”

　　“那有什么好的呀？”

　　夏良摆摆手道：“哦哦，我不是说加班好，我的意思是。”

　　乔露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跟你开玩笑的。”

　　中午和思思在食堂吃饭，她们讨论鞋子的款式，跟高，颜色和价格。思思说她不是很高，她妈妈总是跟她说：买鞋就要买高跟鞋，不要穿平底的，不然显得更矮。

　　思思说：“我们天天三点一线，家里，公司，食堂，穿给谁看啊？你说是吧，还是自己舒服最要紧。”

　　“那你还看高跟凉鞋干嘛？”

　　“你看这款，”思思坐她的对面，她把手机举起来给她看：“七点五厘米，粗跟，走路绝不会摔倒，顶多拐脚，带子是细的，你觉得是白色这款好看，还是黑色的好看？”

　　乔露看了一眼：“我是喜欢黑色的啦，衬出你的脚踝更细一些，不过还是看你自己的选择，不一定要听我的。”

　　乔露觉得思思有时候会依赖她，很多事都会问她怎么办。她会问她要不要去和主管提加工资的事，什么时候提最好？要是主管一口回绝了怎么办？离职还是厚着脸皮继续干下去？也会问她哪款护肤品比较好，她属于痘痘脸，稍微不注意休息，脸上就会发油，长痘，她也不是痘痘肌，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哎，你脚上这双黑色高跟鞋真好看，多少钱买的？”

　　“偷的。”乔露吃着青菜淡定地说道。

　　“说真的呀，到底多少，要是价格合适，我也去买一双。”思思最关心的还是价格合不合适。

　　“别人送的，我真不知道。”如果不那么严格说来的话，确实是别人送的，只是‘送’得没那么开心罢了。

　　思思露出八卦的神情，故意压低声音说：“是你男朋友送的吗？”

　　“就一个普通朋友而已，我有男朋友难道不会告诉你吗？”

　　“也是哦！”

　　总算消灭她的好奇心了，再问下去，乔露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可以坐这里吗？”夏良说。

　　“当然可以了，坐吧。”思思显得很高兴，甚至有些激动。

　　乔露这下真的有些发懵了。重新和夏良变得正常些，对工作有帮助，但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种事该怎么解释？人家又没说：当我女朋友好吗？这样明确的话。之前和夏良的交往，她都保密，没有和任何人说，包括思思，只是没想到夏良突然变得这么大胆，在食堂里和她们坐一起，乔露只好埋头吃饭。

　　思思变得比平时拘谨，她理了理头发，讲话声音都变了调，往常的大大咧咧全收了起来。

　　她抬起眼睛看一眼夏良，又低下头来，轻声道：“你也喜欢吃西红柿吗？”

　　“不，只是它有营养。”夏良说，一个很直男的回答。

　　气氛安静了一会儿，思思又开口：“你之前去南京出差了吗？”

　　“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群里有发图片，大老板发的，有一张跟你的合照。大老板还说南京的狗不理包子很一般，踩雷了。”

　　“那是第一天，我们下飞机后，自己找的一家景区里的店，确实不怎么样，第二天当地人带我们去吃的就很好吃了。”

　　“真的吗？在哪里？”

　　“我等一下把地址发给你。”

　　“好的。”

　　“你平常出去玩吗？比如节假日的时候？”

　　“基本不出去，我比较宅，一般玩玩游戏什么的，再说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最后一句像是说给乔露听的。

　　“我吃完了，要走了吗？”乔露看着思思问道，她们早下来吃饭，夏良来的时候，她们几乎都吃好了。

　　“这么快啊，那好吧。”思思看了一眼夏良的餐盘，有西红柿炒蛋，炒菠菜，梅菜扣肉，排骨玉米汤，果然营养均衡，她记了下来。

　　吃完饭，她们通常会在楼下散步十来分钟，消消食。

　　思思又恢复了她的本来面目：“我决定了，就买那双黑色的凉鞋。”

　　很少见她这么痛快的，一般她会犹豫个三天左右，才下定决心：买还是不买。

　　“你吃了什么药啊？”这是唯一的解释。

　　“没有啦，就是喜欢而已。”思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说得有些娇羞。

　　乔露感到莫名其妙。你喜欢一双鞋，会露出害羞的表情来吗？反正她不会，她只能将这种人类行为归为将来需要探索的新领域。

　　下班的时候，她特意去厕所补了一下妆，这是她第一次在苏启面前化妆。每次出现在他面前，她都是素面朝天，而苏启，她看得出来他打扮过的。他的皮肤，最近被南方的太阳晒黑了，但还是很帅，身材比例很好，上身有点倒三角形，但不明显，修长的腿裹在黑色裤子里，有时候看到，她都有种欲望，想把他的裤子撕下来，他没有特意去健身房锻炼，所以肌肉不明显，或许她对他说过，不喜欢肌肉男这句话吧。

　　只能归结为是上天的恩赐，还有他停不下来的性格，整天奔来跑去，又还年轻，所以不需要特意锻炼，自然就有一副好身材了。

　　她今天没有收到他发的消息，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苏启做事总是不按套路来，突然地出现，又突然的消失，但昨天他说过，今天他会来找她，应该就会来吧。

　　他知道她的公司在哪里，第几层，那天她告诉过他，最近几天，他都在楼上做装修，应该会直接下来找她吧。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同事都回家去了。

　　她看着手机里的时间，七点了，有脚步声传来，皮鞋踩在瓷砖地板上的声音，苏启经常穿这种鞋子。她把手机放进包里，站起来。

　　“怎么下班了还在这？”原来是程总经过，看到她就停下来问候一下。

　　“有点事，马上要走了。”

　　程总紧锁着眉，朝她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或许他在家门口等她，跟上次一样，乔露心想，她关掉办公室的灯，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走了一天路，她的脚后跟已经磨破皮了，但并不觉得疼，一心只想走快些，再快些，平时十五分钟的路程，她穿着高跟鞋，居然只走了十分钟。

　　电梯一层一层地往上升，她的心跳也是，都快到嗓子眼了，她对着电梯里的反光，用手指头理了理头发，将耳朵旁的碎发夹到耳后，走得太快，她的脸有点发红，深呼吸几下，‘叮’的一声，她带着微笑走出电梯门。

　　换上凉鞋，她才发现脚后跟都磨出血丝来了，真见鬼，他不在。

　　她又重新过上了等待的日子，还是对同一个男人。

　　“或许他有事耽搁了，装修上的事，生意上的事，所以会晚点来，我应该先去洗个澡，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吃点东西，煮个面条或是点份外卖，还是点外卖吧，喝点皮蛋瘦肉粥也好。”乔露这样对自己解释，她点开外卖，叫了一份粥，这家她经常叫，很符合她的胃。

　　酷果黏在她的脚边撒娇，它翻起肚皮，用头蹭她的脚，乔露把它抱到身上来挠它的头和耳朵，酷果舒服地眯起眼睛，怡然自得地享受着，通常它撒了娇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罐头啦，猫条啦，抚摸啦，宠爱啦，只要乔露有的，它都能得到。

　　乔露吃了晚餐，洗过澡，九点多了，还是一点都没他的消息，如果不来，为什么连一条消息都没空发一下？她打开电脑画画，可是她连一个猫头都画不好，她不停地看手机，集中不了精力来做事，最后索性关掉电脑，她找了一部电视剧，电视剧播了半小时，可是讲的什么，在她的脑子里却什么都没留下，男主角是哪个？他怎么刚出场就车祸去世了？

　　再这样一个人呆下去，她可能会疯掉，于是她出门了。走在大街上，她稍微好了些，路边那个穿黑色衣服，衣服上印着一个小鸭子的男生看起来很自信，不停地跟同伴说话，他的同伴很专心地听着，不时点下头表示赞同。一个六十多岁的阿姨在前面走着，旁边跟着个老头，老头说了句什么，老阿姨就开心地笑起来。迎面走过来的女孩子，她们的手上提了几个购物袋，另一只手拿着一杯奶茶，看起来酷酷的。

　　一辆机车轰隆隆地从她身边经过，朝她吹了声口哨，大喊了一句方言，乔露没听清，但她猜应该是什么下流话吧，她故意冲他笑了一下。摩托车飞快地驶过去。

　　不到两分钟，这辆红色摩托车又驶了回来，在她身边慢慢走着，他甩了甩头发，笑着说道：“美女，去哪里，我带你去。”

　　乔露看着他年轻的笑脸，心里想着：为什么不呢？

　　她故意挺了挺胸，然后跳上摩托车后座。

　　“走咯，抱住我的腰美女。”他轻浮地说。

　　车子重新启动，发出刺痛耳膜的声音，但这只是刚开始，这辆重型机车的发动机经过特殊改造，发出的噪音对于不常听的人是一种很大的折磨。

　　但乔露什么都无所谓了，也不管他要带她去哪里。

　　车子在所有的街道转了一圈，经过大桥，公园，海边，风吹动她的长发，有时她得把眼睛眯起来，这种感觉不赖。

　　有几次她都觉得车子要和对面开过来的汽车撞在一起，她想：就这样了吗？人生真的就这样了吗？如果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就只是上了个班？

　　她在心里大喊着：不，我不要。

　　“不要什么？美女，放心，撞不上的，我还没活够呢。”机车男的声音从前面飘来，车子轻巧地从汽车的旁边滑过去，它像一只老鹰一样熟练自己的翅膀，什么时候该加速，什么时候该俯冲，什么时候该转弯，他一清二楚。

　　难道她把心里话喊出声了？

　　“下车，我要下车！”乔露冲着他的耳朵大叫，好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这会儿突然清醒过来。

　　机车男在路边停下，乔露一把跳下车，差点腿软摔倒，还好抓住了车子。

　　“去吃个夜宵吧，好吗？”机车男说。

　　“不，我要走了。”

　　“那好歹让我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

　　这是个好问题，乔露站在路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家在离这很远的地方，你这辆摩托车到不了。”

　　“那不如先住我家，我家很大，我自己一个人住。”

　　“我要走了。”

　　乔露说完就要走开，机车男拽住了她的胳膊：“那我把它卖了，买辆汽车送你回去，这不就解决了，算什么大问题。”

　　看得出他很爱这辆机车，车身干净，没有一点污渍，肯定天天花时间去擦洗，而能对第一次见面的女孩说出这种话来，平时肯定没少吹牛皮，乔露冲他笑了下：“我不要你的汽车，只要你现在把它开到海边，然后推进海里，你要是能做到，我就跟你去吃夜宵。”

　　“或许你该说谢谢，谢谢我今晚带你去兜风，疯女人，你真是个疯女人。”机车男放开她的胳膊，像一阵风似的走了，只留下点黑色尾气。

　　果然男人都不靠谱，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拍拍屁股走人。

　　周围是她不熟悉的建筑，他们兜了大半个城市的风，大街上只有几个人，在她的右手边是居民楼，左手边是一大片围起来的空地，里面有挖掘机作业的声音，还有建筑工人的喊叫声。她走了一段路，找到地铁站。

　　地铁里人不多，每一节都只有几个人，在她那节车厢，包括她有四个人，一对情侣依偎在一起，女孩子闭着眼睛睡觉，男孩在看手机，而她对面的那个男生带着耳机听歌，脸色看起来很疲惫，乔露猜他是刚下班，穿着格子衬衫，或许是个程序员，她不知道他在她的前面还是后面下车。

　　列车不再是单调的白色，而是主题车厢，棕色为底色，这是列以读书为主题的车厢，在车门上，写着名人名言，还介绍了各类书籍，乔露眼睛看着上面的文字，在心里默念。

　　这天晚上，乔露睡得很好，连一个梦都没做，起来后她穿上平时的衣服，在脚后跟贴了个邦迪，伤口在愈合，一天比一天好，只是有时候会发痒，她忍着不去抓，有时候实在受不了，她偷偷抓了一下，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两下，三下，直到又挠破皮。

　　苏启这一天没来找她，第二天也是，连续三天，她都没有见过他。

　　如果你问，思念会不会变淡？

　　“会，只要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