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乔露》芒果很甜z

12、乔露的改变

　　接下来的晚餐，苏启像个闹脾气的孩子，故意折磨她。装牛排的瓷器被他切得的全是划痕，吃生蚝的时候还不小心把汤汁滴到衣服上。

　　在她吃了牛排，吐司和薯条后，还苏启硬要她把芒果蛋糕也吃掉，说不管怎么样，浪费都是可耻的。

　　她随便他怎么闹，淡定地吃自己的。夜晚的霓虹灯亮起来，海滩上五光十色，好像这就是世界原本的模样：漂亮，耀眼，光芒四射。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很容易迷了心智，没人会拒绝跟美的事物相处。

　　换成一个男生在角落里弹钢琴。他穿着一件黑色翻领T恤和牛仔裤，从背影看应该长得挺高的，钢琴在乔露的侧后面，她得微微扭过身子才看得见。她把手放在椅背上，下巴搭在上面欣赏琴音，她的脑子什么都不去想，甚至忘了自己在哪里，和谁在一起，音乐的力量真的很强大。

　　腿上一股湿湿凉凉的感觉传来，将乔露的注意力拉回到这顿晚餐上来。

　　“啊，对不起，柠檬水倒了。”苏启眯起眼睛，嘴里说着对不起，可不管是他的语气还是表情，都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

　　乔露今晚第一次真的生气，她咬着嘴唇瞪他，在心里找所有骂人的难听话，她说：“你就跟没长大的小男孩一样，别人的注意力只要没在你身上，就到处找茬，一会儿踢一下狗，一会儿抓一下猫尾巴，这样很有意思吗？”

　　苏启大声道：“你没有良心，乔露，但凡你要是有一点心，就看得出来，我在努力，在努力的朝前走，你把别人对你的关心和喜欢都当成什么了，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你少指责我，我有说过我要吗？你只不过单方面地强行闯入我的生活，你有没有问过一句，哪怕是一句，尊重我一下。”

　　“好，那我现在问你，你愿意吗？”

　　“不愿意。”

　　“你看，这就是一个死循环。”苏启背靠着椅子，眼睛看向别处，就是不和乔露眼神对视。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走吧，我送你回去。要不感冒了又要怪我。”

　　车子到了小区门口，乔露看到还挂在保安室门口的衣服，她拉开车门说道：“我去把保安引上楼。”

　　苏启拉住她的胳膊：“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吧。”

　　乔露转头看他，苏启虽然说的吊儿郎当，嘴角带着一抹坏笑，但他的眼神透着一股紧张劲儿，像是要确定什么东西一样，乔露说：“我关心的是朋友。”说完她就挣开他的手臂下车了。

　　苏启坐在车里，握住拳头，大喊了一声：“Yes。”

　　他的眼睛盯着乔露的背影，她今天扎了马尾，走动的时候，马尾一甩一甩的，好看极了。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过了三年还会回来找她了，没有别的理由，因为那在她背后摆动的头发也摆在他的心上。

　　保安大叔坐在保安室里玩手机，他的黑边老花镜架在鼻梁上，乔露走到保安室，透过窗口，她说道：“保安师傅，我家里的灯坏了，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

　　“那你等着，几号楼几零几的？我叫维修师傅等会儿去。”

　　乔露有些着急，她可不要什么维修师傅：“不是单个灯坏了，是全部都停了，你先帮我看看是不是电路的问题，过后再汇报给维修师傅，这样比较快些。”

　　保安师傅透过眼镜，眼睛朝上看着乔露：“那应该是跳闸了，夏天用电量大，偶尔会这样，你把电闸拨上去就行。”

　　“电闸长什么样啊？在哪里可以找到？”

　　“算了，算了，我跟你上去吧。”保安师傅摘下眼镜起身，当先走着，乔露往苏启的方向点点头。

　　到了3201门口，乔露笑着道：“师傅，麻烦你在门口稍等一下。”

　　乔露说完，进去关上门，径直跑到厨房，将电闸往下拉。

　　那套衣服总算消失在保安室门口。

　　乔露还是和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回家了之后，有酷果陪着她画画，她每天都能收获好几个粉丝，最高的一天，有五十多个，她特意做了一个蛋糕庆祝，现在总的有三百多个粉丝了，她相信，只要日积月累，总有一天会多起来的。

　　在这之后有一段时间，苏启都没有联系她，她想，估计在忙装修的事吧，而她在那阶段也开始加班。

　　周一，办公室里一片兵荒马乱。

　　起因是不知道哪个笨蛋，把客户的钱款打错了，有好几个客户早上打电话过来质问：为什么给我的少了八万六千块？你们是怎么工作的，你们都是这样的工作态度吗？粗心大意的，干嘛不去种地或者卖菜？

　　刘主管不停地和对方道歉，说一定尽快搞清楚，少的一定会补上来。

　　乔露透过玻璃窗，看到刘华美刚放下电话，两手撑在额头上，闭着眼睛休息，她显得很疲惫，大概和怀孕也有一点关系吧。

　　肯定是办公室的某个笨蛋，他们会边听歌，或者边看电视剧，随便把活做做，随便交差，完全不知道轻重的，呆在这个部门两年，乔露已经习惯了。

　　刚开始她还很气愤，稍微说两句，得到的永远是：“过得去就行，你管那么多干嘛？”

　　可是你耽误到大家的进度了啊，你随便做的东西，主管说不合格的话，大家又要返工重做，返工就没那么多时间给你磨了，大家只得加班。

　　后来她也就不管了，冷漠对待，毕竟主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着什么急，每天只把自己手头的事做好就行。

　　这次又是类似的情况，有人随便应付了事，别人还得给他擦屁股。数据太大，根本找不出哪个是谁做的，就算揪出那个人又能怎么样呢？只是批评两句，说几句重话，过后还不是一样。

　　今天办公室里的人都有些心惊胆颤。没有一个人在玩，连手机都是关静音，大家心里明白：捅娄子了。

　　公司老板程峰，程总走了进来，在乔露的记忆力，程峰几乎没有来过这间办公室，有也是路过。今天特意过来，可见事情不那么简单，至少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程峰中等身材，是个大平头，头发灰黑色的，四十出头，看起来很有精神，皮肤偏黄，戴着一个无边框的眼镜，很严厉，他穿着剪裁得体的白色衬衫和黑裤子。

　　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停了一下，扫了一眼整个办公室，大家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

　　接着他走进刘主管的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没有带上门，门开着，里面的说话声很清楚地传到办公室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坐在沙发上，翘起一条腿，刘主管低着头站在他面前，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委屈地等着大人的训斥。

　　程峰盯着刘主管看了三分钟，什么话都没说，刘主管紧张不安地绞着双手，眼睛盯着脚面。

　　最后程峰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不紧不慢：“什么时候能处理好这件事？”

　　“给我一周时间，我一定会把这几千家商户都一一核对清楚，多的讨回来，少的补上。”

　　程峰眼睛看着办公桌上的黑色保温桶，没说话，只是眉头明显地皱起来。

　　“三天，三天一定能解决。”刘主管声音有些抖，她着急地补了一句。

　　“好！你慢慢来，不着急。”程峰走之前还拍了拍刘主管的肩膀。

　　乔露想，刘主管的工资到底多高？她本身的工资不到七千，已经是他们这群人里最高的了，那么主管不会超过一万五，这么点钱就值得她这样卑躬屈膝，放下尊严？大不了走啊，外面又不是连一份工作也没有。

　　但乔露想错了，原先主管确实只有一万出头，但两个月前，人事主管找她谈话，突然给她翻了两倍的工资，这远远比同行业的高出不少，她欣欣然接受了，而她也不是对程峰敬畏，她敬畏的是金钱，程峰刚好是那个发工资的人，再加上，这件事确实他们部门的错。

　　刘华美把他们都叫到会议室里开会。她的两手合在一起，撑着下巴，一个一个把他们看过去。乔露觉得她在学大老板程峰，可是一点都不像，缺少威严。看，蒋莹根本不当一回事，她在自己的本子上胡乱写什么，思思也是一脸笑眯眯，还有杨林，在回手机里的信息，其他人也是在做自己的事情。

　　刘主管见这招不见效，曲起两根手指头敲了敲桌面：“大家都把手机收起来，以后开会的时候都这样。”

　　她严肃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大家都来说说，我不知道你们平时怎么干活的，这个我不管，但交给我的东西一定是要合格，检查过的，百分之百准确。来，从杨林先说。”

　　被点到名字，杨林挺起腰来，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他道：“时间太紧了，任务重，一紧张就容易出错。”

　　接下来有两个也表示认同杨林说的。

　　“主管，我们部门不够活跃，是不是让大家每天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比如下午四点的时候，大家可以走动个十分钟左右。”

　　“这个可以采纳。”刘主管说。

　　思思：“我们都好久没有加工资了，能不能和公司申请一下？我认为这个也是有影响的。”

　　“加工资的事不是我说了算的，我跟你们一样，也只是打工人，不过我会为你们争取看看的，放心。”

　　“谢谢主管。”

　　大家都轮流说了一遍，原因大同小异，钱少事多不高兴。

　　最后主管说道：“这件事我也有部分责任，”她面向乔露：”你也是，乔露，你分给大家，大家交给你的时候，你应该做好检查的工作啊，这是惯例，怎么看都没看就交给我了呢？我还以为你都检查过一遍了呢。之后做事希望大家都上点心，我也会为大家争取更多的福利，好，就这样，散会吧。”

　　突然被点到名字，听到刘主管的话，乔露心里有一股气发不出来，闷在心里又难受。思思在桌底下拉拉她的手，表示理解，让她别生气，她很无力地朝她笑了一下。

　　怎么会不生气呢？她也是人，她也得下班休息。

　　他们部门，整整加了三天班，整理资料，打电话，每天都是十点多才下班，到最后依然有一笔十万块的钱讨要不回来。

　　到周五的时候，离她答应程峰处理好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刘华美着急上火，连嘴唇上都冒出泡来。

　　不得已，刘华美要乔露和她一起去讨债，乔露没有拒绝的权力。

　　晚上八点，她和刘主管站在酒吧门口。程峰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说：“你们部门给公司造成多少损失，那就由你们自己补回来，我只想看到结果，不要来告诉我过程，我不想知道。”

　　乔露想：“真是个混蛋。”

　　公司是要他们自己掏钱出来补窟窿，也不想想他们的工资多少。

　　她从家里带了一把剪刀出来，大概一个巴掌长，但足以杀死一只鸡。

　　他们部门的人轮番打了这个酒吧的电话，解释清楚钱打多了，多了十万，刚开始还有负责人主管之类的来接听，很客气地说：“我们并没有多收这笔款，一定是你们公司搞错了。请你别再打这个电话来了。”

　　到后来接电话的人讲话粗暴，骂得十分难听，威胁说，要是他们再敢打这个电话的话，就要把他们的脖子全都拧断。

　　所以除了防狼喷雾，她还带了一把小剪刀。

　　乔露从没来过酒吧，这和她脑海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想象中的酒吧是音乐振破耳膜，大家全都在舞池里快乐地扭动，身体贴着身体，脸碰脸，而这间酒吧里面灯光昏暗，已经有不少男男女女，但他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舞台上有个舞女在唱歌，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有种安定人心，驱逐焦虑的功能。

　　她们来到吧台，坐在高脚椅上，酒保拿着一只酒瓶摇来晃去，倒在杯子上，笑着对她们道：“两位小姐姐，你们喝点什么。”

　　乔露点了一杯鸡尾酒，刘主管由于怀孕，只点了一杯饮料。

　　也没有电视剧演的那么可怕嘛，电视剧里都是拿刀疤男，肌肉男，死鱼眼，冰山脸这样的货色出来吓人，这里的人看起来都挺友好。

　　“你们老板在哪里，叫他出来。”刘华美说。

　　乔露靠近她的耳朵小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先观察观察吗？”她才刚喝了两口，连环境都还不熟悉，等会儿跑路都不知道往哪儿跑。她紧了紧肩上的包包，今天她带的是一个黑色的包，跨在右边肩膀上，手一摸就能拿出剪刀，这会让她安心一点。

　　酒保收起笑容：“你们是谁？找老板干嘛？”

　　“讨债，他欠我们十万块。”

　　“原来是你们，我们老板还说要告你们骚扰嘞，你等着，我这就找人来，你们最好快点滚蛋，否则我叫人把你们扔出去。”

　　乔露看他拿起手机，讲了一些什么，她的手伸进包里，这样随时能抽出来，她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光，心脏跳得飞快，胆子也大了起来，即使等会儿来的是妖怪，她也不害怕。

　　主管拍拍她的膝盖：“别怕，乔露，有我在。我要跟他们讲理，你也知道，理在我们这边，到哪里都说得过去。”她说得很快，脚有些抖。

　　“嗯，我一点都不怕，只要他们还钱，那就没事。”她们只有这样互相安慰和鼓励，彼此的心里才不那么害怕。

　　来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才二十出头的样子，瘦高个，梳了个大背头，顶上根根分明，好像糊了一整罐的发胶，两侧的头发都剃掉了，穿着一件花衬衫，上嘴唇留着黑色胡须，走路两脚向外扒，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他边走边把捏在手里的两个核桃转来转去。

　　他的后面跟着一胖一瘦两个跟班，胖的那个两条手臂连脖子都是纹身，而瘦的那个耳朵上带着一枚金色的耳钉。

　　“谁找我？他妈的谁这个时候找我？不知道我在睡觉吗？爷爷我也是有起床气的。”油头粉面的家伙走到乔露他们跟前，却故意不看她们，朝她们左右胡乱嚷嚷些不堪入耳的话。

　　“你好，是我们找你，”主管在那个家伙面前挥了挥手，继续道：“出于一些原因，导致多汇了十万块给你们公司，希望你们能退还，我本人将会十分感激。”

　　“哦，美女找我啊，你们怎么不早说，那我早就过来了。”他色迷迷地要将手伸到刘华美的脸上，刘华美向后退了一步。

　　他收回手，又道：“既然是来谈事情的，那就上后面谈，这里不是说事的地方。”

　　刘华美大声道：“不，我们就在这说，说完就走。”

　　“这可由不得你了，胖子，瘦子。”他伸出一根食指往前挥了一下，胖子和瘦子往前要抓她们。

　　乔露从黑色包里抽出剪刀，往前一步，抵在油头粉面家伙的脖子上：“我们主管说了，就在这谈，不，现在不需要谈了，把十万块拿来，否则我就把剪刀捅进你的脖子里，这跟杀一只鸡没什么区别，你听见了没有？”

　　“倪老二！”油头粉面的家伙叫倪宏，人称倪老二。

　　“倪宏！”

　　“你，别，别乱动啊，我告诉你，去跟我哥拿钱啊，你们傻站着干什么，一群废物，用跑的，快。”倪宏大叫着，嘴里喷出口水，溅在乔露的手臂上，奇怪的是，乔露只关注着自己的手，她嫌恶地皱起眉。

　　刀尖戳破倪宏脖子上的皮，一滴血顺着剪刀流下来，倪宏几乎要哭出来了，他一动不动。

　　“你把口水喷到我手上了。”乔露看着他的眼睛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倪宏说。

　　他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真没用，她往他的□□方向瞄了一眼，还好是干的。

　　这家酒吧是倪浩建开的，平时由他表弟倪宏看着，这件事是倪宏私自做主，打算私吞。

　　脚步声响起，至少来了十几个人，而苏启也在这当中，这些天他故意不理乔露，想着先晾她几天，不能老是让他的热脸贴在她的冷屁股上，最近装修快结束了，他也有时间，刚好倪浩建叫他，他就过来了，没想到碰上这样的场面。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乔露，眼神那样坚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和平常的她完全不一样，现在她就是一个冰山美人。

　　他挤到最前面：“倪宏你这个臭小子，你别伤了乔露。”

　　倪宏哭丧着脸道：“哥啊，谁伤谁你倒是睁开眼看清楚。你快叫她把刀子放下啊。”

　　“你认识的？”倪浩建转头问。

　　苏启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他走近乔露，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哄孩子一样，小声说：“乔露，来，剪刀给我，有什么事都交给我来处理。”

　　只要能达到目的，用什么方式都可以，她把剪刀交给苏启，苏启拿过剪刀，把刀尖朝下，扔在一边盛酒的杯子里。

　　倪宏捡回一条命，他两手捂着脖子，两腿发软，要不是胖子扶住他，他可能当场就坐在地板上了。

　　倪浩建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狠狠踹了表弟一脚，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黑色包，交给乔露，他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兴奋的光芒。

　　他们坐在包厢里，将事情讲清楚，基本都是刘主管在说，倪浩建不时应两声，解释清楚后，倪浩建叫人取了十万块过来：“都是误会啊，这下你们可以交差了。我为我表弟的行为表示抱歉。”他的话虽然对着主管说，但眼睛却看着乔露。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主管说。

　　“我派车送你们吧，你们住哪？”

　　“那多不好意思啊。”

　　“不会，反正司机闲着也是闲着。”倪浩建坚持道。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乔露说。

　　“那行吧，路上小心，常来玩阿。”倪浩建妥协道。

　　苏启送她回家，乔露情绪不好，苏启问几句，她才答一下，而且都是牛头不对马嘴，两人索性沉默到家。

　　“晚上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我明后天要去广州谈一个合作，周一再来找你。”

　　乔露点了点头就上楼了，她还有些缓不过来。

　　晚上睡觉前，乔露想，这是不是就是自己所期待的改变？当有人欺负你，不把你当回事的时候，给他们点颜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