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祖母绿的许星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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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开始卖椒盐花卷，家里的财政危机得到了很好的缓解，王文正手里也有了些余钱，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两个娃送去上私塾，顺便收获了许星渊赞赏的大拇指一枚。
“爹，我们回来了！”门外传来王乐的声音，王文正探头一看，果然是王庆和王乐两个人背着书袋从私塾回来了。
私塾先生很喜欢王乐，这个孩子不算顶聪明，但是好学细心，人长得也是白白净净，每次见了王文正都要夸一番他的这个儿子。但提起王庆，私塾先生则愁眉苦脸，王庆虽然不笨，甚至可以称得上天资过人，但是往往学着学着，人就不见了踪影，不是在私塾屋顶看风景，就是不知道跑去哪了。
王文正找王庆谈了好几次，但人家雷打不动，依旧我行我素，王文正着实是体会了一把身为家长的辛酸苦楚。
“小庆，你今天没逃学吧？”王文正问道，王庆瞥了他一眼没吱声，自顾自进了里屋。许星渊在旁边乐不可支地说道：“这一看就是又逃了，放弃吧，阿正，小庆不是做学问的料。”王庆听见这话，临进屋时看了许星渊一眼。许星渊觉得自己可能被这个小鬼记恨上了，不过他也不怕，一个小鬼而已，就算盯上了自己又能做什么？放眼整个江湖，能让他怕的，还不曾有。
但许星渊显然低估了小孩子的报复心。夜里，他看着炕上自己神秘失踪的被子，难得沉默。
王文正也知道这多半是小庆做的，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小庆其实是个懂事省心的孩子，但就是很记仇，而且他看许星渊不顺眼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出于子不教父之过的罪恶感，王文正大方地表示许星渊可以和自己睡一条被子。
许星渊笑得有点勉强：“这不合适吧，我看今晚星光不错，我还是去院里观赏星星。”
话音刚落，还未给王文正反应的机会，人就已经没影了。
王文正大叹这是高手风范。
既然许星渊自己不愿意，王文正也就没有强求，想着许星渊四十岁的人了，应该能照顾好自己，他也就安心睡下，他也累了一天了。
结果夜里起了大风，屋顶传来某人的咳嗽声。本就没睡熟的王文正立刻醒了，看着身旁空无一人的位置，轻手轻脚抱着被子走出里屋，爬上了房顶。
许星渊在王文正出门时就察觉到了，他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小石子，对爬上屋顶的王文正说道：“阿正，这么晚不睡，失眠了吗？”
“什么失眠，还不是...咳。”王文正突然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奇怪，便改口道：“还不是你咳嗽声音太大，把我吵醒了，这么大的风就算没有被子，回屋里睡也比呆在屋顶好吧，你要是病死了都对不起我灌给你的那一瓶玉露。”
许星渊无声地咧嘴笑。
“你怎么认出那是玉露的？”
“我哪认得出来，是...”王文正突然咽下后半句话，好险，差点把小庆给卖了。他抖开怀里的被子，接着说道：“你怀里就那一瓶东西，我闻着像药，就灌给你了，你也知道咱家的条件，哪请得起郎中啊。”
听了这话，许星渊嘴角微抽。
“这么草率，你也不怕把我吃死了。”
王文正一脸无所谓：“真要是吃死了，那就证明是你命不好呗，不过我看你命还挺好？”
许星渊面目扭曲，缓缓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太狠了你。”
“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给我心存感激一些，臭瞎子。”将手里的被子披在许星渊身上，王文正坐到一旁，大风把云全吹散了，今晚的星和月都亮的惊人。
他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今晚还真挺适合看星星的。”
许星渊看着王文正那单薄的身板，大手一伸将这小子也包进被子里，被子不太大，许星渊的长手长脚大半露在外面，但两个人贴在一块，便很快暖和了起来。他们靠得很近，王文正几乎能感受到许星渊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侧，有些微的痒意。他不大自在地摸了摸脸颊，嘟囔道：“幸好你没有口臭。”
许星渊愣了一下，小声笑起来。
“笑什么？我这是夸你呢。”
“我没想到，在这样的小村子里，会有你这样有趣的人。”
“谢谢，我也觉得我挺风趣的。”
夜风吹来，王文正将自己的那一半被子裹得紧了一些。
许星渊看着旁边毛茸茸的脑袋，突然问道：“你有没有摘下我蒙眼的黑布。”
“没有。”
“为什么没有？你不好奇吗？”
“怎么可能不好奇，但是你把眼睛蒙起来就是不想别人看到的意思吧，你不想被人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奇心不是那么珍贵的东西，尊重才是。”王文正说道。作为孤儿，他的成长经历谈不上不堪但也绝不轻松，他拼命考学工作，要的，无非就是尊严二字，他想有尊严的活着，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什么是“尊严”。
少年人的眼睛黑亮如珍珠，许星渊看着，只觉得越来越顺眼。
他蒙眼也不过是嫌眼睛怪异的眼色碍事，但如果是这个小子的话，给他看也没关系。
许星渊这样想着，缓缓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黑布。
“你的好奇心不是珍贵的东西，但是我愿意满足你，希望你别被我的眼睛吓到。”
借着月光，王文正半个月以来第一次看清许星渊的长相，他的鼻梁高挺，眉目轮廓比常人深邃，一双祖母绿的眼睛，静静地回望着自己。
好家伙，王文正心里大呼，混血儿！
“我是汉人和蛮族的混血。”看着呆呆望着自己的王文正，许星渊的笑容第一次显得勉强，一个小村子的少年，就算心地再善良，想来也很难接受自己这样一张脸吧，汉人对于蛮族的排斥心，是刻进骨子里的。他虽然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待，但是看到相处了半个月的少年也是这样的反应，难免有点心理不舒服。
“好看。”王文正点头。
“谢谢你，不用勉强自己安慰我。”真温柔啊，许星渊心想。
结果他话音刚落，就见这人翻了个白眼，说道：“什么勉强，你哪值得我勉强，你可真看得起自己，我向来是有一说一。”
许星渊顿时觉得自己心里那些感动和哀伤，都在瞬间烟消云散。他现在想狠狠地给这个臭小子一脚。
“许星渊，你知道祖母绿吗？那是一种非常美丽也非常昂贵的宝石。”王文正伸手做了个“money”的手势，显得很滑稽，他接着说道：“你的眼睛就和那宝石一模一样。旁人被吓到那是他们浅薄，欣赏不了异域的美，与众不同不是丑。”
“我没听过祖母绿这种宝石。”许星渊轻笑，“这不会是你编出来哄我的吧。”
“哄你？想多了，我只哄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你还不够格。”王文正特别欠揍地闭着眼睛摇了摇手指。
许星渊轻笑了两声，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你。”
“许星渊。”
“怎么了？”
王文正一把扯过被子，利索地爬下屋顶。
“我要去睡了，被子还我。”
独自一人暴露在瑟瑟冷风中的许星渊再一次刷新了对于王文正破坏气氛能力的认知。
第二天，王文正照常起早做了花卷拿去街上卖，不同的是，这次许星渊提出要跟着他一起去。
昨天在房顶，许星渊注意到王文正身上有几块淤青。
王文正本来想拒绝，但他看着许星渊人高马大的，又想起昨天这人矫健的身手，在心里斗争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
他不想再受那帮无赖的气，是时候摇人打一架了。
花卷的销路依旧很好，许星渊一直在暗中跟着王文正，等他卖完了花卷，就跟在后面出城回家，果然刚出城没多远，就有几个人围住了王文正。汝州城内有官家的巡逻兵，这些无赖不敢放肆，便盯上了家住在城外村里，每天往返的王文正。这小子虽然每次都把钱护的死紧，但是他们还是能多少抢些。
打头的是个中年男人，肥头肥脑，穿着粗布短打。
“小子，过路费。”
王文正知道许星渊在身后不远处跟着，硬气了许多，不再条件反射地把钱袋护在怀里，而是拿在手上掂着。
“这是你的钱吗？这是我的钱，腆着一张大脸跟我要钱，咋我是你爹啊？儿子管爹要钱都没你这么理直气壮吧。”
“嘿哟，小子，今天挺硬气啊。兄弟们，上...呃。”一根树枝从远处飞来瞬间贯穿了胖子的喉咙，干净利落，连血都只渗出几丝。胖子张着嘴，面容扭曲地瞪着王文正身后，缓缓倒下。
这是王文正第一次看见死人，在他痴迷的那些小说里，不乏王霸之气外露的主角大杀四方的场景，透过文字，那些情节能让王文正爽翻天。但是现在，一个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被刺穿喉咙而亡，这场面让他遍体生寒，其余的几个混混看到这一幕，大喊着杀人啦，四散逃跑，但没跑几步，就全都诡异倒地，没了气息。
许星渊瞥了一眼不远处树枝上的手下，没有出声。
他走到怔愣的王文正身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要怪就怪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走啦，回家。”
王文正没有动，他拽住许星渊的衣角，哆哆嗦嗦地说道：“还不能走，得把他们的尸体处理掉，不然...汝州城的官家会发现。”
许星渊挑眉，他没有想到，这个不过18岁的少年，能够再一次让他感到吃惊，也许，比起做一个小商贩，这个少年更适合和他回明圣教。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祖母绿的许星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