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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重头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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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正儿八经的打量起林策寒的儿子,林策寒是骁勇善战的东境镇守大将,东境毗邻东吴,但凡有一丁点风吹草动,林将军即刻挥师摆平。
年初东吴发起战乱,扰乱边境通商,林策寒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制服,横扫东吴边境,打得他们退兵求饶,派使团带公主求和。
南秦以兵力强盛为名,其中北境神宗最为厉害,东西二境不分上下,弱一点的只有南海水师。
几个地方驻军常年不回京都,他们的儿子大多随军入伍,以驻守边境为荣,小林大人却留在京都当一个七品小官,并未参军。
林谨言穿着便装,可见匆匆入宫,没来得及换朝服,整个大殿里的人齐刷刷地打量着他,等待这位“密探”开口。
林谨言从袖笼中抽出一张信笺,递给小太监交由皇帝,元康帝一看,皮笑肉不笑地道,“冽寒,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把信笺往跪地的陆云赫面前一扔,轻飘飘的纸张似羽毛落在他面前,却像一樽千斤重的铜炉狠狠地往他身上砸。
陆离实在太好奇了,信笺上究竟写的什么……
陆云赫飞快地看了眼,装傻充愣地惊叫了声,“呀!”
林谨言见他脸色刷白,意味深长地对陆云赫道,“宏王殿下,这个是你亲笔所写,飞鸽给北楚皇子,将北境军饷辎重押送地告知北楚。”
陆离愣了愣,难以置信看向沈恒之,小声嘀咕,“你北境粮仓被人捅了?”
沈恒自看着这些个小崽子唱戏,面无表情地扔了句,“还没。”
“另外,”林谨言继续说,“你的贴身侍卫招认,你和北楚皇子常常暗通消息,北楚在京都布下谍报网,是你一手帮其建成,这个谍报网建在北郊山林一处密道中,密道中秘锁错综复杂,极难找寻。就算找到,也是一堆破铜烂铁。”
“但你忘了,谢利和大人对兵器暗器的了解已是出神入化,我和小谢大人连夜前往北郊山林,直捣谍报密道。”
言罢,谢定襄挥了挥手,宫中侍卫捧着一些兵器走上前,这些兵器大多陈旧,或锈迹斑斑,或裂开豁口,拿手轻轻一抹,落满的扬尘四散开来。
谢利和从谢定襄身后走出,他面容严肃地蹲下身,从缴获的一堆兵器中拿起一个暗器,那个暗器呈腕套状,一看便知是装在手腕袖口上的暗器,其中能飞出细小如针的利箭。
暗器在南秦虽然禁止买卖,但并不难见,黑市中时常有人买卖这种腕间箭。
谢利和不愧是研究兵器出身,三两下功夫将腕套拆分为二,从中抽出一叠细如发丝的纸张,是北楚有名的袖中纸,据说这种纸薄如蝉翼,能够藏在细小之地,以防水浸火烧。
听闻北楚有谋士将其塞在牙缝中藏匿消息,不被人发现。
这个暗器中找出的袖中纸藏着京都各个要塞之地的地图,以及大秦军事机密。
陆云赫但笑不语,任由林谨言介绍,“臣从密道中寻获这些东西,交由兵部谢利和大人查验,谢大人查出,不少兵器暗藏玄机。”
“至于太师之子岳阳堪的死因,前些日子发现京都有北楚暗探,岳大公子是京都守备军参将,欲联合吏部和锦衣卫暗查此事,待查明真相后向陛下禀明,岂料还未查清此事,岳大公子等人被宏王殿下杀人灭口!”
陆离悄无声息地看了眼容沉景,那日他和容沉景推断,岳阳堪一伙人死于术局,至于术局背后是谁操纵,他们不得而知,但一定是鬼宗,就是已经死了的人。
陆离怀疑老宏王陆愈澜,他死后莫不是化成鬼宗,和自己儿子联手?
林谨言看向容沉景,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至于死法,该是宏王殿下请人布下了鸳鸯阵,方江消失的尸体,在北郊山林中寻到。”
容沉景死皱着眉头,不吭一声。
“岳太师好歹是宏王殿下的恩师,殿下如此残忍地杀害他的长子,对得起恩师教诲吗?”林谨言摇头叹息,装模作样道,“宏王殿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此刻,大殿死一般的寂静中,众人屏气凝神的等陆云赫开口,陆离比当事人还要紧张,抻着脖子看跪地的小宏王。
联合北楚皇子布下谍报暗探网,光是这一条罪足够他死上十次,北楚皇子身为外臣,身后是整个北楚,元康帝要是杀他,必会给北楚借口引发国战,所以,最多把他囚禁折磨,再灭了他辛苦建立的暗探组织。
陆云赫不一样,要杀他,这一条罪名足够了。
小宏王会轻易认罪?
陆离觉着不可能,这种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旦定下,会牵扯出多少人?与陆云赫交好的臣子,替他遮风挡雨的太后柳家,还有他的三个恩师,玉楼居那些个和他密谋的官二代……一旦查下去,京都要掀起多大的震荡!
陆云赫真的帮北楚皇子建立暗探网,那么,安思卓那些人知道吗?
陆离心里琢磨着,他摸了摸下巴,望着人群中的北楚皇子。
北楚皇子无话可说,他在京都潜藏多年,只为完成家国使命,成者为王败者寇,既然失败,只能任由处置。
所幸,谍报网不仅这一处,就算这个被捣灭,还有其他处。
他幽幽地盯着跪在前方的陆云赫,一直以来,和他暗中通消息的人从未出现,他时常想,京都里默默帮他的人会是谁,今夜总算知道,这个人是称为京都双绝之一的小宏王陆云赫,陆云赫清贵儒雅,被人们奉为不染纤尘的谪仙,他为何要帮北楚?通敌卖国,实在为人不齿。
陆云赫许久不说话。
他跪在正殿冰冷如玉的石砖上,静静地直视着百年风霜蹉跎的正殿匾额,他像一个超脱生死之外的神祗,丰神俊朗,淡漠出尘。
陆离听到宏大空荡的殿堂里传来掷地有声的声音……
“臣今日被人所害,无话可说!”陆云赫把那一纸信笺甩在地上,“密信,并非我所写。”
“这是你的字迹!”林谨言料到他不会认罪,冷笑了声,“人人皆知宏王殿下是书法大家,字迹极难仿照。”
陆云赫无甚所谓地道,“极难……不是不行。”
林谨言还未开口,陆云赫抬手制止他说话,“林大人说我通敌,一是这张字迹和我相似的信笺,二是我的贴身侍卫,三是北郊的密道。”
他一根一根的伸出手指,从容说,“一来,字迹可以模仿,二来,人心能够收买,三来……”
陆云赫浅浅笑着,猛一回头,从一行人中,寻到北楚皇子,指着他说,“三来,是北楚皇子亲口承认……那个人是我吗?”
林谨言知道他会狡辩,一副有备而来的样子,“皇子手里有通敌之人的信物!这个信物,皇室中人每一个都有一个代表自身的!”
沈恒之闻言,眉心猛地一跳。
好家伙,前头说那么多废话,在这等着呢!
林谨言往怀里摸,似笑非笑道,“你可以抵赖,说信笺不是你写的,你的属下被人收买,但是,北楚皇子手里握着你的东西,殿下如何解释……”
北楚皇子的信物才是铁证如山的实证,多年来,他依靠着这个信物和皇室成员通消息,暗中培养细作,在京都布下天罗地网,搜罗信息情报……
其他证据会出错,这个绝对不会!
沈恒之终于明白,今夜不管他们跟不跟来,陆云赫料定要把陆离扯下水,这一次,他要让陆离成为一把刀,把南秦搅合的不得安宁。
不,不止是京都,陆云赫想做的,绝不是杀了陆家人那么简单!
布局并非一朝一夕,试想,一个不惜引发国战的人,只拘泥于朝堂吗?不,他的目光放眼四国。
一个人的仇恨究竟有多大,足以让偌大家国子民为之殉葬?
一个人的谋略又有多强,能够引发国与国间的浩大动荡?
山呼海啸,千军万马,在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股掌之间……
沈恒之暗暗想着,东境和东吴作战是不是陆云赫从中作梗,林谨言是不是他的人,今夜和他一黑一白配合唱戏?东吴公主入宫后,陆云赫有没有搭上她这条线,暗中布局?还有,北楚皇子的谍报网真是陆云赫布下的?
趁着镇国公回朝,瞄准北境辎重,莫非……
人人皆知小宏王陆云赫清心寡欲,殊不知那颗无所欲求的外表下藏匿着滔天难灭的仇恨!
为了报仇,世人皆是他的掌中之物!
最可怕的是,这个人没有在意的东西,也没有在意的人。
岳阳堪那些人的死,只是个引子,到底怎么死的,又是哪个鬼宗动的手,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引出北楚皇子在北郊这个据点,把谍报网从京都地底下拔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带出的那些东西,才是陆云赫的真实目的!
陆云赫想陆家人死绝,陆离是姓陆的,他不会放过。
他之所以这样坦然的告诉沈恒之真实目的,因为他太明白沈恒之,沈恒之不会揭穿他。
沈恒之眯起凛冽的眼睛,悄悄地瞥向陆离。
这个太子,正在津津有味地看戏。
陆离琢磨分析,以他对陆云赫的了解,这位响当当的京都双绝——冰心雪魄小宏王,不可能只有这点本事,他打算如何?来个绝地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