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将军官配》唐月楼

39、真好笑呢

　　殿外不知何时刮起一阵呼号的阴风，拍打着镂刻繁花雕文的窗棱，扑簌地吹鼓着暗黄窗纸。风声似破笼而出的鬼怪倾天而下，不要命地穿钻过缝隙往内殿里窜，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哭嚎声席卷而来，恨不得将巍峨雄浑的宫殿平地掀起。
　　宫殿里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九门宫阙下，明堂正殿中，小宏王陆云赫面如敷粉地跪在正中央，静静等待林谨言亮出最后的底牌。

　　更漏滴滴清脆，显得宽阔敞亮的殿堂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林谨言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许是从小养在京都，身上没半点杀气腾腾的将士气势，他站在陆云赫身边，目光却若有若无的从人群中晃过，有意无意地落在陆离身上。

　　陆离纯粹抱着看戏的心思，站在沈恒之身后，一副吊儿郎当的嬉笑模样，时不时侧头和沈恒之嘀咕两句。

　　沈恒之瞥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太子，心想等会看你怎么办。
　　念在陆离尽心尽力伺候他的情分上，实在不行，他就出手把他救走，还不信皇帝能把神宗如何！
　　一力降十会，管他朝堂局势牵扯多少势力，势力又是多么盘根错杂，他只知道，他沈恒之要护的人，没有护不住的！

　　陆离哪知沈大帅殚精竭虑的心思，等不及地冲林谨言喊了声，“小林大人，你倒是快拿出来啊。”

　　林谨言愣了愣，莫名其妙地扫了陆离一眼，在怀里掏了好一会，千呼万唤使出来得拿出一块手令。

　　他没有把手令公之于众，走到北楚皇子面前，那个北楚皇子一见手令，脸色刷白，几乎是下意识地说，“怎么会在你这？”
　　林谨言见他满脸惊恐，笑道，“看来，不用多说，这东西必是谍报网通传的密令。”
　　北楚皇子生硬道，“我没承认。”
　　“皇子殿下，手令是我从你的暗探手中得到，上面有你的印，见印如见人。”
　　林谨言文质彬彬的气质陡然沾染上几分肃杀起，回头对元康帝道，“陛下，这块手令……只有大秦皇室中人才有，证据确凿，宏王无从抵赖！”

　　林谨言双手将手令俸给封仪，封仪毕恭毕敬地将其捧到元康帝面前，元康帝看了眼，沉声说，“朕记得，只有你的手令上……没有名字。”

　　元康帝怒火冲天地一挥手，将桌案前的手令扔到陆云赫面前，忽然，四四方方的手令一角被砸得裂开。
　　陆云赫眯起眼睛，将手令捡起，“陛下，这不是我的。”

　　木质的令牌，一角被摔了个小小的坑，细碎的裂纹顺着中心处的小坑炸裂开，像长了脚的蜘蛛，顷刻间爬满整个令牌。
　　咔嚓——
　　外面一层木漆如皲裂的死皮般哗哗而落，露出最里面一层本质。
　　是两个精雕细琢鬼斧神工的“云离”二字！

　　众目睽睽之下，手令突然破开一口，露出内里乾坤。
　　陆云赫把玩着那块牌子，一向没多少表情的他，破天荒地嗤笑了声，“有北楚皇子亲印，可见他们是以此传令，只是，和北楚皇子接触的人不是我。”

　　他举起露出本尊面目的手令，手令外面一层悉数掉落，里面的两个字想必在场没人不知道，每个皇子有自己本名制成的令牌，且为了彰显皇家地位，令牌是以极为珍贵的火漆制法，不容易被水腐蚀，更不可能被火烧毁，这玩意需要打几年的工夫才能制成一块，要做的一模一样，更是难上加难。
　　故此，它根本不可能被仿制。

　　在场一片哑然，就连林谨言自己也故作惊讶地张了张嘴，他哆嗦地动了动嘴唇，半晌说不出话，顺着众人目光一齐投向陆离。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陆离莫名地挠了挠脑袋，伸长脖子对沈恒之说，“云离……是谁啊。”

　　沈恒之一脸“你看我想搭理你吗”的样子，把头扭过去，也不理他。
　　容沉景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儿，听陆离这么一问，僵立片刻，面色铁青地插了句嘴，“是太子殿下你自己啊！”

　　他声音不大，传到陆离耳中，陆离怔愣片刻，抬头迎接着众人诧异的目光。
　　“啥玩意？”
　　他又叫夜阑又叫云离的，所以……本名到底是什么！

　　满场一片静默中，沈恒之巧妙地捕捉到林谨言看陆云赫的神情，这场戏是他们两个串谋好的，要将太子推到风口浪尖，至于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引起的动荡才是陆云赫最想见到的，如果能够引得陛下挥军北上，引发两国国战，那再好不过。
　　当然，能不能打仗另说，陆云赫最想看到陆家人狗咬狗，一个都别想好过！

　　陆离懵了好一会，猝不及防地深吸口气，他这才了解到，今晚的局不是为小宏王，而是为了他！
　　前面铺垫那么多，什么勾结北楚皇子，谍报网，烧辎重，布局杀岳阳堪……原来，这些所谓证据，一步一步地把幕后的人牵扯出来。
　　明面上指向小宏王，实则……是他！

　　诚如陆云赫所说，字迹可以模仿，贴身侍卫能够收买，但这个手令上有北楚皇子的亲印，北楚皇子相当于供认不讳。
　　如果是用假的手令镀漆伪造，北楚皇子身边有不少人出谋划策，这些人都是人精，假手令怎么可能骗得过他们，只有用真东西再加以伪装，才能让北楚皇子信服。

　　把手令上的名字盖住，北楚皇子拿到这东西，只知道是南秦皇室中人，却不知是谁。
　　他不是没有打听过，南秦皇室中，手令上没名字的只有宗室的宏王，但是，其他皇室中人为了隐瞒身份，将令牌上的名字抹去，也是可能的。

　　今夜，这块经过他们无数次传递消息的手令终于卸下伪装，露出的却是太子的名字！
　　北楚皇子比任何人都要吃惊。

　　脸色更加精彩的还有元康帝，一心以为今晚能把陆云赫办了，再顺道处置北楚皇子，一箭双雕地除去两个碍眼家伙，从此以后，他睡觉都睡得安稳。
　　殊不知，陆离从哪冒出来的！
　　莫非，这个傻儿子，在他眼皮底下偷偷和北楚皇子勾结？
　　他想干什么？

　　眼下这种情景，元康帝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觉眼前人影开始重叠起来，他揉了揉眉心，几乎怒不可遏地绷着头上青筋，一个字没说。

　　满场等待陆云赫问罪的人，并未得到他们以为的结果，像一只只呆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片刻后，又恭候太子开口。

　　没等陆离组织语言，陆云赫忽然道，“看来……水落石出了。”
　　扑哧一声——
　　陆离禁不住捧腹大笑。
　　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声惹得心里发毛，陆云赫迅速地扫过林谨言，林谨言立即调转枪口，神不知鬼不觉地瞅着陆离，“太子殿下笑什么？”

　　“我觉得好玩就笑了。”陆离走到陆云赫边上，忽然，他蹲下身，索性打量起他。
　　陆云赫被他窥视的眼神看得心生嫌恶，面上却没有半点异样，让人窥探不出他内心所想。
　　这种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疏漠，还有常人所没有的强大心神，不是一日两日能成的。
　　陆离歪着脖子，心想这家伙从小到大经历多少人神共愤的磨难，才成了这幅讨厌样子。

　　“果然……”陆离蹲在他边上，长臂搁着膝盖，指尖松垮垮地摸着下巴。
　　“嗯？”陆云赫以为他要解释，毕竟，总得给他点辩驳工夫。
　　陆离淡淡地轻嗤了声，“我一见你就讨厌，果然不是好东西。”
　　“……”

　　陆云赫扯了下嘴角，笑道，“太子殿下说笑，难道通敌叛国，和北楚人里应外合，就是好东西？”
　　陆离舔了下嘴唇，指着陆云赫手中令牌，“凭这块破牌子……想把我拖下水？你不挑挑对象？”

　　他站起身，三步两下走到元康帝面前，气还没喘上，说，“手令我遗失许久，只怕给了青楼哪个姑娘，又被哪个嫖客拾去给北楚皇子传信了吧。”

　　“绝不可能！”林谨言干咳了声，“皇子手令是重要贴身之物，遗失是大罪！”
　　“你说的是别人，”陆离头也不回，语气轻佻却字字有力，“在我这，没有不可能！”

　　林谨言早已准备好一肚子说辞，上前拱手道，“陛下，只要严查宏王殿下的贴身侍卫，定会查得水落石出。”
　　元康帝扫了眼大理寺卿何卓生，何狗腿急忙领命，“臣即刻去查。”

　　“别忙活了，回来！”陆离拦住他，冲他招招手，“他定是一口咬定是我派人收买他污蔑宏王，说完咬舌自尽，来个证据确凿。”
　　太子殿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土，一个劲地冷笑，“后面还有证据么？别一个个上了，一起端出来吧。”

　　林谨言满腹话语正呼之欲出，被他这么一说，硬生生地噎在喉咙间。
　　“大林大人，你和宏王是一伙的，”陆离啧啧两声，直摇头，“父皇啊，宏王在朝中的心腹比你还多！”
　　元康帝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作者有话说

　　陆离：一起上吧，我能打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