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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凶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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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恒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黑暗处站着一个人,在幽冷深邃的巷子里,那个身影夹裹着一股平地而起的阴风,慢慢向他们走来。
萧玉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劲风吓了一跳,跳到沈恒之身后,战战兢兢瞄着那边。
“那……是人是鬼?”萧玉问。
“你一只鬼还怕鬼?”陆离笑了声。
他漆黑的双眸望向前方黑咕隆咚的长街,按照一般套路,该是弥漫着诡异的烟雾,在缭绕的烟雾下走出一个不辨真容的人影,脚步稳健刚劲,恍若天神降临般出现在他们身前。
那个人还未靠近,陆离明显感觉到有人拍了下他的肩。
他提了口气,心惊胆战地回头看去,脸色刷白,唯恐鬼影出现在他身后。
该不会是个七窍流血的猛鬼在他身后吓唬他吧?
就怕这种阴魂不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鬼,还有一种……人吓人,吓死人。
“嗷……”
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鬼哭狼嚎的尖叫!
一张泛白的脸几乎贴到陆离脸上,鼻尖几乎相触,陆离被突如其来的惊吓吓得往后连退几步,悚然抖腿,“你疯了!”
沈恒之趁其不备从他身后冒出来,两手抻直,冲他做了个鬼脸。
见陆离被吓得不轻,沈恒之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立刻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效果不错。”
对沈恒之这种幼稚的行为,陆离无奈地努努嘴,“下次能不能换个成熟点的招式,你是三岁小孩吗?我才没被吓到。”
“那你抖什么抖,叫什么叫?”沈恒之故意在他胳膊上戳了几下,“有本事别叫啊。”
陆离拿他没辙,任由他胡闹吧,这疯子发起疯来,和小屁孩没两样。
他扯了下嘴角,谁会和一个疯子计较呢,沈恒之说什么是什么吧。
沈恒之见他不回应,自个也没劲,屈起手指虚空地朝前一扫,顷刻间,那股平空刮起的风被沈恒之毫不留情地扫回去。
身前那个人影抬了抬手,用宽大长袖挡住了风,停在原地。
哗啦——
那人抽出一方纸扇,轻轻挡住了脸,笑道,“三位……怎会在此。”
那人开了口,声音有些熟悉,陆离见他穿着一袭红衣,又摇着一方扇子,灵机一动,问沈恒之,“这不是我们那日在北郊青楼下见到的嫖客?”
沈恒之见那人穿得大红大紫,浑身堆满花里胡哨的首饰,身上漾着一股浪荡公子哥的轻浮气息,赞同地点了下头,“不敢肯定是他,但绝对是嫖客,以我多年经验,这副扮相往青楼里一戳,定是个引无数姑娘争破头的肥肉。”
他们面前的那个人喟叹一声,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哪里像嫖客了?”
“像不像又不是你说了算,以我的经验……”沈恒之说得起劲,眉飞色舞地滔滔不绝讲起风月事,被陆离打断,“你哪来这么多经验?你想告诉我,你经常去秦楼找姑娘是吧?”
沈恒之睨了他一眼,“我找姑娘关你什么事?”
“诶,你都说我是你夫人,我不管你谁管你?”
“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染坊?”
陆离挑了下眉,“不给我都开……”
二人大有掐架斗嘴的迹象,萧玉站在中间把他俩拉扯开,“能不能听别人说完话再吵啊。”
沈恒之的俊脸往边上一侧,狂拽地闷哼了声,“本帅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你计较吧,天天和我计较都行。”
他是个无所畏忌的性子,凡事想得开,无所谓沈恒之怎么对他。
萧玉对他们两个简直无奈至极,不再理会,淡淡地看向眼前的人,“你是谁?”
“在下容沉景,字子轩,是户部尚书容南里长子,今日北郊发生怪事,在下受父亲之命前去看看,”容沉景客套地对陆离一笑,“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陆离以前时常和世家子弟鬼混,以至于他现在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以免暴露自己。
“好好好,一切都好。”陆离敷衍两句,又问,“北郊怪事……你说的是山林失火?”
容沉景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看你们是从那边过来的啊,难道不知,北郊……死了人?”
他们还真不知道……
陆离打马虎眼说,“我们去北郊干什么?我和国公爷在荡马路,花前月下谈情说爱……你懂的……”
言罢,他一手勾住沈恒之的肩。
沈恒之暗自瞪着他,心里又默默地给陆离记上一笔。
等着!回去再好好算账!
容沉景往日里和京官之子走得近,时常邀上太子爷流连风月,但是,自从国公爷回京后,太子变了!
他变了!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和他们胡作非为的大嫖客了!
自从见到沈恒之,他再也没理会过他们,整日泡在国公府花式讨好镇国公,不仅如此,他还研习政事,入朝听政,上次查账那事,把自家老爹容南里折腾得不轻,前前后后使了不少劲。
虽然那事不了了之,但容沉景隐隐觉得,太子还有后招。
想到这里,容沉景不由得打量起沈恒之。
容貌清冷俊逸,肤色素白,身姿笔挺,容沉景生平阅人无数,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俊美的男子,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太子能与之一较。
难道……太子被国公爷美色所惑,戒了女色?
容沉景摇了摇头,把飞到九霄云外的思绪拉回来,“殿下,国公爷,那个……北郊今夜死了不少人,在下正要前往查看,三位要一起吗?”
容沉景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打量着萧玉,他出生时萧家早已不在,自然不认识萧玉,看她英气逼人的模样,只怕是他俩谁的女侍卫。
沈恒之正要开口拒绝,陆离抢先一步答应,“自然要去的!”
“你去干什么?”沈恒之烦躁地踢了他一脚,“大晚上不睡觉,到处跑什么跑?”
这语气,颇有妻子管教丈夫之意,怎么听怎么暧昧。
陆离道,“天下脚下,竟然有人行凶!听容兄说,死了不少!”
“那又如何,有京都府衙查案,你去只是添乱。”
陆离激动地连连点头,“我就是去添乱的!”
“……”
容沉景一拍额头,他就不该和他俩耽搁工夫,赶紧远离为好,和两个不正常的人说这么多干嘛。
陆离替他裹好大氅,拽着沈恒之的胳膊掉头跟上容沉景,往北郊走去,一路上还不忘窃窃私语。
沈恒之问,“容南里为何不亲自来?他这个儿子是干什么的。”
陆离把京都各方势力摸了个遍,回答起来娴熟自得,“容南里这个儿子,在京都混得很开,和他交好的人有许多,比如我。”
他厚颜无耻地指着自己的脸,一双妖冶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格外自信道,“别看他年纪轻轻,探查工夫却是一流,大理寺曾想任用他,被他拒了。”
“为何?”
“大理寺属于司法之地,容家掌握财权,世家之子,又是有才有德的儿子,自然要守着自家的地儿,怎会分别人家的羹?京都官僚中,不管是财务还是司法,亦或是工建文礼等机构,每个系统只任用自己家的人,以此相承。”
沈恒之不由感叹,“人人都守着既成的利益,而不是知人善用,也难怪南秦这幅德行。”
陆离笑了,指尖缠着一束散开的长发,散漫又恣意地说,“有人的地方,都一样。”
说话之间,他们已到了京都北街。
北街是风流快活地儿,往来皆是世家公子哥,一些高官们不会张扬露脸,想听听曲都是请人入府。因此这儿聚集的多为公子和地位不高的京官。
街道被官兵围满,处处是京都府衙的人,大晚上听说死了这么多人,小国舅连忙从床上爬起来,火急火燎地赶往现场。
街上横七竖八的堆了不少尸体,一看就是被高手所杀,围观者说,走在街上好好的,忽然从天而降几十个人影,走近一看,全是死尸。
山林失火,又死了这么些人,路人们吓得不轻,被官兵审问时,一个个脸色惨白,舌头打结,半晌答不上话。
容沉景蹲下身,一手撑着弯下的膝盖,一手检查尸体,沉声道,“凶手剑术高明。”
陆离有样学样地蹲下,和容沉景保持一样的动作,仿照他严肃的语气说,“剑术高明!”
“不仅如此,那人是在同一时刻杀了这些人,你看,他们的伤口整齐划一,且血凝固的时辰差不多。”
“嗯,是同一时刻行凶。”
陆离故作正经地点点头,一副“你说的有道理”的模样,看的沈恒之皱起眉头,“说了半天,这些人到底是谁,重要吗?”
这题陆离会答,和容沉景几乎是同一时刻说,“重要!”
沈恒之冷淡地翻起眼皮,“都是谁?”
陆离指着一个脸上被划了七八道口子的人说,“主要是这个人,我没认错的话,是岳太师的儿子,岳阳堪。”
容沉景认同道,“是他。”
他们正说着话,远处来了几个人,一个个皆是达官显贵的装束,陆离回头看去,意味深长地望向容沉景,“你们世家真热闹,收到风吹草动,全来了。”
容沉景苦笑说,“死的是太师的儿子,今晚怕是许多人睡不着。”
头一个焦头烂额的是小国舅柳成安,他得见太子和镇国公来,急急忙忙向他们二人行礼。
大晚上风尘仆仆地赶来,一把年纪的小国舅顾不得礼仪装束,雷厉风行地指挥手下人干活,又对他们二人道,“不知太子殿下和国公爷到来所为何事?”
陆离笑了,“看热闹。”
他话音刚落,一个年轻男人从人群中走出,“太子殿下住东街,老远过来,可见今晚热闹非凡。”
说话的人是林策寒将军的大儿子林谨言,与容沉景一样是世家子弟,不过武家出身,身上自带杀伐果断的凛冽威严,长得也是颇为刚毅,说话直率,不像文官士族弯弯绕绕。
“林兄。”容沉景拱了拱手,“你也来了。”
林谨言笑道,“什么叫我也来了,你来了,我就不能来吗?”
“子轩不是此意。”
陆离知道,太师岳止舟是武官出身,对林策寒有提携之恩,太师儿子出了事,身在京都的林家儿子当然要来看一看。
不仅他俩,此事炸出了不少京都人。
大半夜的,老臣们年老体迈不会前往,儿子跑的都很辛勤,谁家没个拿得出手的儿子呢?
不过一会,安文谦的嫡子安思卓,岳止舟的二儿子岳阳慎,季太傅的儿子季栎城,兵部尚书谢定襄的弟弟谢利和,吏部尚书李涵曦两个儿子李维明李维申……
总之,一群京都世家子弟,今晚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