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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丹楹刻桷深宫寒(2) ...

  •   天色逐渐昏沉,边际漫开一片黄晕,夹杂些许酡红憨态,才出场半宿的日轮这便要徐徐退场。光阴退却中,有些缕调皮的光儿,柔柔落在梨园后边围墙旁,心思迥异的兄弟二人身上。
      “这位小美人余记得,是让太后心喜不已的云安、云旦角吧?贤弟不知带着这戏子,要去哪儿呢?”闫玉靖话里似有笑意,面上却阴冷的让人心惊。他往闫玉泽那逼近几步,眸中闪过恨意:“莫非贤弟是不知父皇下的搜查令?还是......”
      “与你何干?”闫玉泽打断了他,语气不善:“兄长管的闲事未免太多了些。在宫里夜猎的丑事,做的还不够么?”
      闫玉靖闻言一滞,却未有恼火,而是略略勾唇漾开笑意,眸里一片冰冷。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下人见状一时有些左右为难,于是只好先站在原地看两个皇子各自剑跋扈张。
      梨园正在接受搜查,但为太后祝寿的戏曲之声仍是未停,一班接一班,徐徐为皇室献上祝贺,敲锣打鼓声在此时愈发紧密,隐约随风传来这小道里。
      “丑事...贤弟说笑了,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余所做的事情,不皆是在维护皇家威严么?”闫玉靖接了话头,继续往两人那走近,又眼睛一转见那与苏青眉眼有几分相似的戏子正立于闫玉泽后头看着他,眼里似有恨意。于是闫玉靖潜藏的怒火更甚,对闫玉泽质问道“反倒是贤弟,现在在做什么?”
      闫玉泽默不作声地挡在云安身前拦住闫玉靖视线,此番对峙,闫玉泽也有些恼火了:“我让我的戏子去给我唱戏,与你何干?兄长这是何意?觉得我会包庇罪臣余孽?”
      四目相视,两人之间气氛愈发紧张。随行而来的两个小厮在原地看着,更加犯难了。
      “是或不是,让你这戏子把胸前衣裳露开一看便知。”闫玉靖停住了步子,稍稍别头对闫玉泽身后云安说道:“你也不想被扣上欺君犯上的帽子吧?小老鼠?”
      云安闻言猛地咬紧牙关,心里的憎恨之情若洪水猛兽般破闸而出,他强压下种种情绪,明亮的眼睛同那杀了姥爷的男人四目相视,很快又垂首避开闫玉靖视线。
      闫玉靖见云安这模样,笑容愈发愉悦,他大概可以确定,这人便是那天逃宫的老鼠之一,被他的好弟弟救下的那位。
      如若这小老鼠正巧还是楚萧江的孽种,那老天还真是...眷顾他闫玉靖啊。
      “皇上可是下令,抓到那疑似罪臣余孽的人,若有反抗,可...当场处死。”闫玉靖意有所指,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云安:“来,自证自己的清白吧。”
      两个站在原地犹豫半天的下人闻言亦回过心神,相视点头后便一同朝云安那逼近。云安见状不禁暗自握紧双拳,额上冷汗涔涔渗出。
      怎么办?要在这里被处死么?不,还不能还不能还不能,他还没有......旋即云安又猛地一惊,现在闫玉靖就在身前,这不是绝好的机会么?!他握成拳的右手松开,转而猛地抓紧了袖中小刀。
      只要再往前走一步.....
      只要再往前一步!!
      可一声轻笑蓦地打断了云安的想法。
      “这戏子我早就看过,这才将他带出来。至于其他事,兄长还是莫要再过问了。”闫玉泽语气悠闲:“兄长莫非信不过弟弟?还要让一戏子在光天化日下做躺胸露乳有伤风化之事?还是兄长想要弟弟把这戏子胸前有几粒痣皆说与兄长听?”
      此言一出,两个往这逼近的下人霎时止了步子,目瞪口呆地四目相视,再度踌躇不前起来。而闫玉靖亦收回盯着云安的目光,同闫玉泽对视起来,只见这让京城众多女流为之芳心暗许的对象此刻眼神冷冽地看着自己,其里蕴藏着愤怒以及...想要杀了他的情绪。他的好弟弟,真是藏不住心思啊。
      闫玉靖敛眸,将闫玉泽额上的薄汗亦一同收于眼底,转而似是想到了什么,向后退了半步不紧不慢启唇道:
      “不必了。既然贤弟说到这个地步了,那兄长有何理由不信?只是没想到....”闫玉靖的脸上涌起讥笑神情:“没想到贤弟先前嘴上嫌弃我所行之事,可自己背地里却也是个..好男风的人。兄长不才,正巧还有几册薄春宫,改日若有空,可以来和兄长...一同探讨一番。”
      “那看来是要浪费兄长好意了。”闫玉泽眼皮跳了跳,不远处传来的紧密鼓声渐渐弱了去,他啧了一声:“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没事的话可以滚了,别耽误本王时间。”
      “弟弟有时跟兄长说话,可真是无礼,不过,做哥哥的总要多担待些呢。”闫玉靖眉头微蹙,面上笑容不改地对他作别:.“...那差不多,兄长就先告辞了。”
      说完,闫玉靖转身朝小道末端走去,天边残阳如血,将他身形笼上深色。这心思缜密让人无从下手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又似有所觉地回了头:“对了,险些忘了说了,兄长给贤弟备了一份大礼在你寝居处,差不多也到开启时间了,贤弟此刻闲暇无事不如去看看,不定能发现些什么喜欢的。嗯...比如说....一直未寻到的亲人尸骸。”
      闫玉泽闻言瞳孔骤缩:“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贤弟自己一看便知,最后忠告贤弟一句,最好还是亲自去的好。或许也可以分享给你的...新宠看看。”
      说完,闫玉靖眼中划过讥讽,旋即他不再多留,迈步往日落西沉的方向而去。边走,他边将手负于身后,抬首看着那逐渐没入大地的日光,眸中狠厉乍起。
      阿青,是他们逼死你的吗,阿青。他心里默默喃喃。你断然不会自尽的,那边是否会冷?你别怕,余让那些人都下去给你陪葬。
      闫玉靖忆起苏青遗书里说,不必再手染罪恶,按照他留的锦囊便可稳稳走向帝皇之位。
      不愧是他的阿青啊,不愿他再滥杀无辜。
      可唯有这点,余不能听你的。
      “走了。”闫玉泽看着逐渐走的没影儿的三人,回头对着身后云安道,又垂首见这戏子的手还隐于自己袖中不断发颤,于是闫玉泽心中了然,低声道:“刚刚确实是个机会,但风险太大。”
      “若如此简单,那这么些年,我早已杀死他千万次了。”
      云安闻言,征愣放开了那握紧的刀,沉默须臾将刀塞回原处。他看着闫玉泽背光看来的眉眼--其实王爷不发怒的时候,看人的眼神竟好似带了几分温柔,他有些木讷的应道:“....小人知道了。”
      “你先在本王这里避避风头。走,同本王去看看那位好皇兄为本王准备的大礼。”闫玉泽转身向前走了几步,云安这时注意到王爷的身子亦有些止不住地发颤,还未待云安多想,闫玉泽突地再度回头:“对了。”
      什么?云安不解看着他。
      “本王喜欢女人。”闫玉泽看着他十分郑重的说道。
      云安:“......”
      随后二人便一路往闫玉泽所在行宫走去,因着有王爷在的缘故,云安一路都未再受到盘查,只是云安看着闫玉泽行得略有急切的步子,心里突地涌起担忧。
      一直未寻到的亲人尸骸.....
      那究竟代表着什么?
      走了不到一炷香功夫,便至了闫玉泽行宫。云安不是第一次来了,可却是第一次要到闫玉泽寝居里去。
      闫玉泽至了殿内,很快抛却了先前故作镇定的模样,步子快得似要跑起来。云安在他身后跟得气喘吁吁,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王爷,他见过愤怒的他、冷漠的他、含笑的他,却未曾见过....如此般慌乱的他。
      至了房间口,闫玉泽先行踹开房门入内,又回头看了眼云安,蹙眉犹豫须臾后道:“可以进来。”
      “是。”云安应道。
      两人入了房间,云安本以为内里也会同外头一样透尽奢华,可却仿佛走入了与此殿全然不同的地方--房内装饰素净温和,同太后所居处相比,反倒是全无逼目惹眼的浮华装潢。御炉浮香,房内萦绕着王爷身上惯有香气,云安闻着不觉稍稍安心起来。
      “分头找,看有无怪异之处。”闫玉泽下令道。
      “是。”云安应道,发出的音还未全,却被闫玉泽突地打断:“要说遵命。”
      “..遵命。”
      “下次该给你一本侍主语录,好好学学。”闫玉泽扶额,看着云安那模样有些无奈:“开始行动,找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被什么暗器杀了。”
      “遵命。”
      于是二人开始在这房间里搜寻起闫玉靖可能安插的东西来。云安找的小心翼翼,生怕哪儿会冷不丁冒出来一个锐物,可两人摸索良久,却未有发现什么,倒是云安找的薄汗不断渗出。
      王爷果真是爱干净的性子,各种物品皆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端端正正摆放整齐,就连茶具也都是大小排列有序的。于是云安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有些害怕若是不小心弄乱了,自己还未杀死太子便要被王爷抹脖子了。
      查的差不多了,就只剩...云安目光投向王爷睡卧的床榻,他害怕地咽了口唾沫一时未有动作,便听到王爷的声音传来
      “你那边如何?”
      “回禀王爷,没有找到特别之处。”云安闻言转身对他半跪下身子禀报道。
      禀报完,云安心想,这次该是做对了吧....
      闫玉泽看着云安,面上不禁勾唇笑了,这戏子倒是上道,这次回应算是勉强合格了。但其实不必计较这么多,他只是故意捉弄罢了。
      毕竟如果不分散自己注意的话....他总是会不禁陷入那些似洪水猛兽般的回忆,那一次次将他于噩梦中惊醒,让他畏惧黑暗,不敢再在暗处前行的...回忆。
      “起....”闫玉泽话还未尽,突地被一道笃笃声打断。
      似是木棍敲在木鱼上的声响,一声声的,甚是规律,静静回荡在这偌大房间。
      云安仍半跪在地,冷汗倏地下来。
      闫玉泽眉头亦紧蹙起来,看向声音来源方向,便见门对面墙上的山水画里,似有什么东西在动。
      是那里么...闫玉泽眉头蹙的更紧了,找得太急,竟忽略了此处。
      可自己额娘的尸骸,是如何会被藏在那处的?
      那敲击声还在继续,不断引诱着人前往。
      “...王爷,让小人去看看?”云安见闫玉泽深深蹙眉模样,一时情急便出声道。
      他心喜王爷,自然不希望其蒙难。
      “不必。”闫玉泽摇头,倏地从袖中甩出一记飞刀,稳稳向那绘有竹林深山的画飞去,伴着一声似是碰到木头的闷响,画纸扎破,飞镖直直钉在了那不断动弹的物什上,旋即那有规律的敲击声响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轰然一声,离画不远的木质地面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丹楹刻桷深宫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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