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
-
他们四人一路走，像是走了很久，才找到车。万万没想到的是，车轮胎竟然被人放了气。从这个村落到医院，还有七八十公里，而最近的卫生所根本没有条件处理李乔言这样严重的创伤。
让他们一路走去医院，显然是不现实的，打电话叫救护车，时间上似乎也来不及。大江逼不得已，只能抱着人跑到了大马路边，想要试着拦一拦车，看看有没有好心人能载他们一程。
只是这荒郊野外，来往的车辆也零星少得可怜，如同这渺茫的生机一般。大江平生第一次感到心慌，手足无措，内心的恐惧愈发剧烈。他接受不了李乔言出任何一点意外，更何况是死亡。
然而，沿途没有一辆车停下，他只能抱着李乔言拼了命的往前跑，一直跑啊跑啊，好像看到了一点微光。
突然一辆车在他们身边停下，喇叭响了一下，车窗摇下，“大江，陈建波，快上车。”
大江瞬间如获救星，没有片刻犹豫就抱着人上了车。
原来何勇得到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在去找他们的路上，就正好碰上了他们。这大概是万幸之中的万幸了。
上车之后，大江一言不发，开始给李乔言手臂上包扎的布条松绑，用布条轻轻按压着伤口上端，一边防止血崩，一边确保她右臂能有血液循环。
他牢记李乔言昏厥之前的嘱咐，隔一段时间就要松一松绷带，避免手臂捆绑太久，因缺血坏死。此刻的大江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依照着本能应对着眼前的紧急状况。
他原来也没有那般坚强，内心的脆弱因为李乔言的安危，慢慢显露了出来。大江太害怕了，害怕自己来不及好好爱她，害怕所有的期盼都成为遗憾。
何勇拿出了警笛安在了车顶，一路超速行驶，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最近的医院。李乔言直接被送进了抢救室，邢凡也被送去了检查。何勇带走了陈建波这个关键证人，而李成阳那边也已经挖出了麦自立的尸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曙光正在向他们招手。
然而，在抢救室门口的大江，坐立难安，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所有的思绪都被抢救室的那盏灯牵动着。
他恍惚间想拿起保温杯，突然抓了个空，才意识到保温杯被丢在了那个乡下。
心中的懊悔迅速涌来，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她一同来。本以为在他身边，李乔言会安全一点。但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一个四十几的男人，突然绷不住了，坐在墙角无助至极，面无表情地盯着抢救室的大门，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心底已然溃不成军。
而李成阳彼时还不知道，自己妹妹正躺在手术室里抢救。他正竭尽全力寻找着证据，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向着真相奋力地奔跑，奔向等待了十四年已久的黎明。
抢救室里，手术台上的李乔言因为失血过多，血压不停地往下掉，心率在迅速上升，陷入休克，失去意识。一边手术一边大量出血，医生只能开始给她输血。
扎进她手臂的那根铁锥，因为有倒钩，无法直接取出。医生在她的右臂上开了一道口子，但拔出来的风险也极高，因为触及了她的动脉血管，稍有不慎就可能产生更大量的出血。
果不其然，取出铁锥后，伤口血肉模糊，场面一度非常血腥，她的失血量在迅速增加。主治医生的脸上都溅了血，差点迷了眼睛。
好在医生技术过关，迅速地缝合了动脉血管，阻止了血液再次喷涌的情况发生。这一台手术持续了十小时，李乔言的右臂缝了四十二针，人陷入了昏迷状态，迟迟没有转醒。
手术结束后，大江也没有见到李乔言，因为她被直接送进了ICU，插着氧气管，连着心电图，随时都需要人监护着，确保生命体征维持在一个正常范围内。
重症监护室里的李乔言，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李成阳顺利挖出了麦自立的尸骨，高明远等人也全都被专案组的人带走调查了。
当然那个杀手老宁也被逮捕归案了，只剩两个人还在外面，孙兴和他们背后的那个靠山。但这些都是迟早的问题，所有证据都已经串联在了一起，无论是小虾米还是大鱼，都将被一网打尽。
这些年绿藤市一医院为孙兴这帮人，所提供的虚假医疗证明文件，也全都被查了出来。院长连带着几位重要领导，还有几位经验丰富的专家医生，全都被带走调查。当然，之前对于李乔言莫须有的指控也被撤销了。如果她能醒来恢复健康，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复职，重回绿藤市一医院骨外科了。
这些年来，黑恶势力为非作歹，肆意行凶，受害者去医院救治验伤，却无法得到一个符合事实的证明。他们让受害人索求无门，让医生沦为黑恶势力的走卒，多少人命消失在他们的手里，多少家庭毁于一旦。
黑恶势力真的该死，死一万次也不够。
只有把所有真相都公布于众，把公平和正义真正实现，这次扫黑除恶行动中，为之努力而付出生命的人们，才不会白白牺牲。
邢凡经过检查，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已经可以出院回家了。她也是醒来才知道李乔言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人还在重症监护室里，邢凡也不知道能说点什么，安慰一下大江，“乔言怎么样了？”
他一直蹲在重症监护室外，随时等医生的通知，心里也没有底，只含糊地应了一句，“不会有事的。”
何勇在带走了陈建波之后，知道大江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理会其他事。于是，他给李成阳打了通电话，“成阳，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在保护陈建波的过程中，遇到杀手老宁，乔言重伤送至医院抢救，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
李成阳立刻赶到了医院，内心自责万分，那是他唯一的亲妹妹，如今却生死未明。这一次，是他太大意，算漏了一步。这事自然也不可能怪大江，他已经拼尽全力完成了他的任务。
一切的源头都来自那罪恶滔天的高明远，如若不是他派出杀手，李乔言不可能受伤。
大江看到李成阳时，脸上满是懊悔和愧意，忍不住狠狠地扇了自己两巴掌，“阳阳，对不起，我没保护好她。”
李成阳一把扯住了大江，心情复杂万分，把他拉到了自己跟前，两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抱头痛哭，心里均是自责内疚。
四十八小时之后，终于等到医生的通知：李乔言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转到普通病房后，李乔言不像在ICU里那样容易沉睡不醒，但仍然不能轻易起身，还是会头晕目眩。因为之前失血过多，她只能躺着静养一段时间，再看后期康复情况才能出院。
李乔言开始恢复意识，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大江。他胡子拉碴的，整个人都无比憔悴，瘦了一大圈，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言言。”
她瞬间就红了眼，想要张嘴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厉害，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只能轻轻地抬了抬手指，想要摸摸他的脑袋。
大江倒了一杯温水，用吸管让她喝了几口，润润嗓子。他记得医生的嘱咐，随即就按响了传呼铃，等到主治医生来检查，确认没有大碍之后，大江才算松了一口气。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大江率先开口说了一句，“对不起。”
李乔言面色苍白，尽管状态不是特别好，她还是努力地抿起嘴，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眼里泛着光，“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错。”
“如果我再小心一点，你就不会受伤。”大江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双手，在微微颤抖，“如果……”
“大江，没有如果，只有现在，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她勾了勾大江的指头，突然有些委屈地望着他，“手疼。”
大江愣了一下，立刻神色紧张地说道，“我去叫医生。”
她勾住了他的手指，不让人走，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呼呼～”
大江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想转移话题安慰他，让他不要再陷入那个自责的怪圈里。大江心头立刻软了一片，慢慢靠近她的右臂，在裹着纱布绷带的伤处，轻轻地吹了两下，尔后又在她毫无血色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温热的吻。
她的精力有限，身体还很虚弱，醒来没有多久，就又睡了过去。而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半个月，李乔言在大江的精心照料下，终于可以起身下床了。
这大半个月里，洗衣做饭全都由大江包揽了，他一直陪护在李乔言身边。担心医院里的饭菜不合胃口，他特意去小鱼馄饨，从于京京那里学了好几种菜色，煲汤也不在话下。
如果说他以前像一个保镖，那他现在就是一个全能型高级保镖，还能兼职保姆厨师的角色。李乔言洗漱时右手不太方便，若不是因为男女有别，大江估计都要亲自出马，连去卫生间都要跟着去了。还好李丽涓帮忙请了一位女护工，解决了这些个人隐私问题。
“言言，没事吧？”
“嗯，没事。”
这大概是第六十八回，李乔言和女护工在卫生间里，大江寸步不离地站在门口，不厌其烦地确认里面的人还在。大江一直像个跟屁虫一样，一开始让李乔言还怪不好意思的，现在已经慢慢习惯，见怪不怪了。
“喔唷，姑娘啊，你这个男朋友真是好心疼你哟。”扶着李乔言的护工忍不住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眼含笑意地调侃了一下，“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
李乔言眉头一皱，立刻反驳道，“我男朋友哪里丑了，他明明又帅又温柔。阿姨，你可不许在他面前这么说啊。”
护工阿姨一脸没眼看的表情，笑着点点头，心里想着这姑娘年纪轻轻，眼神估计不大好。
但是，谁又知道，李乔言是打心底里觉得大江真的很帅，谁也不能比。如果是李成阳的话，他俩勉强并列第一吧。
卫生间门一打开，大江就立刻伸出了手，习惯地把人抱了起来。李乔言将头依靠在他胸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是手受伤，又不是腿受伤，不用这么费劲的。”
“不费劲，我喜欢。”大江很执着，执着地做到了让她脚不沾地，在床上躺着静养。
“我也喜欢。”李乔言微微翘起了嘴角，眼底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