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余生，年年有余》昼斯

33、第 33 章

　　眼睛干涩，极度的干涩。
　　长时间盯着电脑屏幕，这让许年年眼里有着非常重的异物感。她熟练地从桌边拿来昨天晚上刘思文递给自己的眼药水，身体往后倾把头放在办公椅的最高处，一只手将眼皮撑开，一只手按压眼药水底部。
　　人造泪滴触碰眼睛有短暂的清凉感，湿润的液体在眼睛中将视线分割成几个大小不一的多边形，在顶上灯光的照射下格外明亮，四方天地都是亮晶晶的，一个被分割成好几块的墨绿色物体逐渐向自己靠近，她猛然直起了身子用手揉眼睛。
　　“眼睛不舒服了就休息一下吧。我也不是那种压榨员工的老板吧。”耳边传来熟悉且温柔的声音，下一秒对方就把文件递给了对桌的薛文，然后嘱咐道，“多休息。”随后又轻飘飘地回了办公室，又是那一副端水到众生平等的模样。
　　这几句话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每重复一遍她心里就有一遍的不爽。余穗说的话总给她一种刻意疏远的亲昵感。她为此总会油然而生一股厌恶感，想是繁杂且枯燥的工作占去了大部分原因，再加上为之工作的老板是自己的前女友。
　　烦得很。
　　更犯人的是她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就会在不经意间观察玻璃墙那边余穗的一举一动，余穗出门找别人自己会注意一下，余穗出门打咖啡自己会看上一眼，余穗披上外套下班回家的时候自己会一直注意她然后看着她给一圈人打了招呼后又象征性地同自己也打一个。
　　没想到分手的后劲可以这么大。
　　她在国外时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心理建设在再见到余穗就像是被破坏了地基，一面之间崩溃瓦解。
　　而且肉眼所见，她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了看上去就比从前成熟了不少，面庞上的轮廓锋利起来，本就优越的下颚线更加立体，轮廓清晰之后显得五官更加深邃。就算是余穗长相很平凡的那个时候，对自己都有着吸引力，何况如今？
　　不可否认，她反而比之前对自己的吸引力更大。
　　可对方已然变成了自己的前女友和大老板。
　　现在她时不时地在自己面前晃悠、时不时看似无意的关心照顾、时不时说几句让自己误以为暧昧的话，等等等等，无数的一切交织在一起，某些时刻许年年倒开始后悔起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一说分手自己就答应了，也后悔为什么那天她送自己回家的时候自己傲气地回绝了她想要聊聊的意图。
　　她最后将种种想法归罪于高负荷的忙碌后短暂放松伴随的胡思乱想。她揉了揉太阳穴继而是眼睛，猛地又睁开，继续看着电脑屏幕，强制中断自己可能继续的胡思乱想。又往眼睛里滴了几滴眼药水，张合张合几下等眼珠湿润舒服一些之后睁开，继续投入到纷繁的工作中。
　　等这段忙碌的时间过了就好。她如此安慰自己。
　　……
　　“喂？妈？”余穗放下手中的笔，将手机移到右手稳稳地拿住，“咋了？”
　　“问问，你杨叔叔的那个项目啊，怎么样了？”
　　“快了快了。”余穗舔舔嘴唇，“大致策划的雏形已经出来了，等两天等吉祥物的样稿设计出来之后我找个时间去问问杨叔叔的意见。”余穗乖巧地罗列，仿佛说得越多越能得到肯定一样。
　　“行。蛮好的。我后天会来重庆办点事情，一起吃个饭吧。喊上你杨叔叔。”
　　“好。”余穗语气欢快，可嘴角带着苦涩的笑，麦兰芸女儿这一项buff的加成就能让很多本来棘手的事情办成，很多时候一帮子人累死累活几个月的成果可能都还比不上这一顿饭来得快。
　　躺平啃老呗，这也算我余穗和佳禾得天独厚的资源。余穗安慰自己。高中教科书也写过的啊，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她起身看着玻璃墙外面忙碌的伙计。离自己最远的Tom只能看到埋头苦干的一个头，他对面的万嘉手握着马克杯半天没拿起，薛文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那块板板把许年年挡完了，她边上的刘思文因为直立着身子倒还能被看到，刘超还是喜欢薅自己后脑勺的那块头发……大家都在为一个项目废寝忘食的努力着，虽然她并不想否认努力的意义，可这一切又像个笑话，让她不得不直面。
　　有时候余穗真想干脆把公司关掉，回成都，随意在父母公司当个管理层，走两位哥哥的路，反正就算在重庆也是承蒙他们的庇护。
　　她又经常想到大学时候上着创新创业的课，那个黑黑瘦瘦的老师孜孜不倦地讲着现在的浪潮正是大学生创业的好时机，你们要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样地去做，争取完成自己的人生理想，吧啦吧啦天花乱坠，各种逆袭、成功案例堆砌，仿佛只要有了那个想法立刻采取行动，你就是下一个成功者，听得人心动。她大三的那个创业项目更是得到创新创业学院所有老师的一致肯定，甚至在那一期校赛拿了一等奖，直接冲抵了毕业论文。但等她真的毕业，真的初入社会才发现在学校里的一切仅仅只是纸上谈兵。
　　长大真没意思。余穗的余光飘向了许年年的那个方向。从前两人也聊过，要来重庆开饭店、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但长大后，做出约定的人走散了，饭店也没有开成。
　　我才不会为了谁洗手做羹汤呢。余穗傲气地扬起下巴指着许年年的方向，须臾间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幼稚。
　　烦了。又在忙里偷闲地胡思乱想了。她拿手中的笔打了自己脑门一下，随后又猛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要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一样。
　　等这一茬过去之后，给大家放个假吧。她又如此想道。自己也该出去玩一玩歇一歇了，就当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