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日子》山有木支

10、第 10 章

　　这时节，河鱼鲜美。
　　夏遇脱了鞋袜，挽起裤脚和袖子，弯腰摸鱼。
　　河水清澈，触之即凉，鱼儿游的飞快，夏遇认准一条胳膊长的鱼，猛地弯腰去抓，往岸上一抛。
　　狗蛋、东东几个孩子欢呼一声笑着去接，喊道：“夏哥哥，真厉害，再来一条，再来一条！”
　　“嘿，你们几个小屁孩，怎么不夸我？”赵清清不服也甩了一条胳膊长的鱼上岸。
　　狗蛋几个忙笑着跑去接，嘿嘿笑不说话，见赵清清作势要爬上来追，张嘴就来：“清清哥，再来一条！”
　　赵清清闻言心满意足，干劲满满。
　　大河村这河水是活水，流水抚过肌肤，甚是凉爽。
　　夏遇被那边几人逗笑，直起身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忽然，视线凝住，前面一块石头后面一条红尾一闪而过，他屏气凝神，在红尾现身那一刻，猛地伸手扑过去。
　　那鱼儿机敏异常，一个摆尾逃脱不见，溅起串串水花湿了夏遇衣袖，夏遇懊恼不已，忽然又见一抹红，那鱼儿竟还在此处徘徊不去。
　　夏遇连捉几次不中，起性儿了，招呼赵清清一起抓这鱼：“清清，这儿有尾鱼，红尾吧，快来帮我抓。”
　　“哪呢，来了！”
　　两人齐心协力抓鱼，连抓不住，这鱼儿滑腻腻的，穿行在四条白生生的长腿间，戏耍似的。
　　岸边狗蛋几人聚精会神盯着这边看，眼看鱼儿要被抓住就欢呼雀跃的加油鼓劲：“夏哥哥，抓住抓住啦！”一错眼，发现鱼儿又摆尾跑了，跟着蔫耷，“嗨呀！”十分痛心。
　　“在那儿，快，抓住抓住！”
　　“嗨呀！”
　　唱劳动号子似的，还有节奏，惊起几只雀儿。
　　这边气氛火热，夏遇和赵清清两人不信邪，偏跟这鱼儿较上劲，这会儿口内喘息不定，眼见这鱼又出现在石后不动弹，两人对视一眼，夏遇口中暗数：“三二一，抓！”
　　话音刚落，两人一齐扑过去，抱住滑腻腻的鱼身笑出两口白牙。
　　“耶！抓住啦，夏哥哥，清清哥，太棒啦！”岸上小屁孩欢呼雀跃，狗蛋抱着东东一蹦两尺高。
　　“你们干啥呢！”喝声响起。
　　众人吓了一跳，夏遇望向声响处，对上一双星眸，愣怔片刻，突然惊叫一声。
　　啪——
　　宋知就见那尾半人高的鱼猛一甩尾拍上一张白生生的小脸，赫然留下一道红痕。
　　突然时间好似静止了，夏遇呆了。
　　扑通——鱼儿纵身跃入河中，溅起阵阵水波，一摆尾很快消失不见。
　　宋知视线从鱼儿消失的河面移到夏遇脸上，几串水珠从他额角蜿蜒而下，到下颏处汇聚成滴，啪嗒落在颈间，划入雪白衣襟不见，衣襟渐渐色深。
　　宋知忽觉失礼，挪开视线望向路旁一棵桃树，桃叶翠绿，鲜嫩可爱。
　　岸边爆发出大笑，狗蛋笑得直不起腰，东东偷看了夏哥哥一眼，双手捂住嘴巴偷笑。
　　夏遇回神，雪白面皮霎时染上绯色。
　　穿袜穿鞋，绷着一张小脸，走到村长身边，又闻到了那股子香味，忍不住耸动鼻间轻嗅了嗅，轻声招呼：“村长好。”
　　而后以平常的步伐远离此处。
　　宋知这才将视线从桃叶身上移开，想那桃叶鲜是鲜的，嫩是嫩的，虽说青翠欲滴，也没甚可爱之处。
　　村长虎着一张脸看向呆住的赵清清，笑骂：“还愣着干啥，还准备吃排条不成？”
　　赵清清抖了抖，迅速穿好鞋袜上岸就跑，猫着腰跑到狗蛋几个身边，不忘招呼人一起跑。
　　闹哄哄的河边回归安静，村长难掩尴尬的咳了声，转移话题：“宋夫子，这就是我们小溪村的情况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来住下？”
　　村长不好意思央人赶紧开班，委婉的央人先住下：“村里虽比不上镇上，风景还是不错的，我们小溪村也不是那起子穷山恶水之地，大伙儿都很淳朴。宋夫子，住的地方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要不现在带你去看看？”
　　宋知点头应允。
　　村长大喜，殷勤的在前头领路，遇着人就介绍：“这是村里新来的宋夫子，一表人才，学富五车，咋村造化好啊。”
　　村民太过热情，宋知稍觉困扰，夫子新来村里，村民好奇不已，不住有人来探头探脑，有胆子大的跟进来问话，见新夫子丰神俊朗，先被震住了，只觉得夫子就是夫子，和他们这些村里人差别老大了。
　　有村民逢人就说，这新来的夫子看着像天上的仙人似的，就像那天上的月亮，比起来他们只能说是地上的泥。
　　此语引起不少村民的共鸣：“刘五这回还真没说错，人家真跟仙人似的，什么月亮泥土的，刘五这话怪有文化的。”
　　刘五听闻这话，挺直了腰道：“那是，我也正经读过书。”
　　“嘁~说这话也不害臊，也不知道是谁上了没半个月在家哭闹着不要念了。”
　　被人揭了短，刘五摸头嘿嘿笑：“我不是读书的料，我家大毛爱读书，咱村有了宋夫子，我家大毛也能去读书了，可真好。”
　　“是啊，可真好，等学堂开学了，我送我家大牛去读，家里活也不要他干了，就指望他认真读书，也能识两个字。”
　　“我也送我家毛蛋去。”
　　“我家三毛也去。”
　　……
　　夏遇一气儿跑到家，想到刚才遭遇的事，十指插进发间作自闭状。
　　良久，听到门外传来赵清清的喊声：“夏哥儿，在家没？”
　　不应，直听赵清清喊了五六遍也不理。
　　“奇怪，不在家能去哪？”赵清清疑惑，又喊了一声，“夏哥儿，我进来了。”
　　进门就见夏遇坐在屋前台阶上，忘了问他为什么不搭理自己，奇道：“夏哥儿你抱着头干嘛？”
　　抱——着——头——，干——嘛——？
　　夏遇想开口辩解这不是抱头，想想又闭嘴，爱咋咋地吧。
　　赵清清提了鱼放进盆里，打了一桶凉水倒进去，问：“这鱼你想养着还是杀了？”
　　夏遇抬头，看见盆里愉快的摆着尾巴的鱼，恶狠狠道：“杀了！”
　　话明明不是对自己说的，赵清清莫名感觉后颈一凉。
　　趁着赵清清杀鱼的功夫，夏遇烧了锅热水，搬了木桶进屋泡澡。
　　雪白身子从层层包裹中现出，纤细脚腕踏进桶中，长腿，薄背尽没水面，乌发如墨，水珠轻溅。
　　洗完澡，夏遇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生，站在镜前左右看了看，心满意足转身开门准备做饭。
　　今儿午饭是糖醋鱼，炒青菜，番茄蛋汤。
　　赵清清没吃过糖醋鱼，一筷子下去惊为天人，美了。
　　两人正吃着，就听村长在门口喊人。
　　夏遇忙放下筷子，出门请村长进来坐，想到上午发生的事，心里还有些尴尬，道：“村长，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村长一眼看出他那点小心思，没点破，笑道：“夏哥儿，我来是和你商量点事。”
　　“什么事，您说，我听着呢。”
　　村长刚想说话，鼻间突然闻到一阵香气，看向厨房，就见赵清清正埋头苦吃，语调一转，问：“正吃着呢？”
　　夏遇看出村长这点变化，忙留饭：“刚吃，您还没吃呢吧，一起吃点。”
　　“不了，不了，我话说完就走。”村长闻着香味，想着留下吃不像话，拒绝了。
　　赵清清早听到夏遇央村长吃饭的话了，机灵的立马起身装饭，摆筷，拉着村长入座：“村长，来都来了，坐下一起吃点吧，夏哥儿做饭可是一绝，不吃就亏了。”
　　耐不住两人盛情相邀，村长半推半就坐下吃饭，尝了第一口就惊了，这夏哥儿厨艺真是名不虚传，香啊，今儿可真是来对了，已经忘了是谁刚刚还推辞不吃。
　　村长本想快速说了话走，不妨这饭菜太对他胃，直待吃饱喝足方想起正事还没说。
　　这会儿，抬手咳了咳，正了正神色，夏遇见状，知其有话要说，也正了神色作倾听状。
　　“夏哥儿，今儿新夫子来了，村里安排的学堂就在你家边上，房子都收拾好了，夫子今晚就要住下。”
　　夏遇耐心听着，猜测村长未尽之言，心念电转，笑道：“村长，我这边都没有意见。”
　　“当真？这学堂开学了，许多毛孩都往这边，到时候吵吵闹闹的，不嫌烦心？”
　　“不嫌，离的近了，我也耳濡目染跟着夫子学习。”夏遇是真无所谓，跟着学习是假，宽村长心是真，来到小溪村后，他一点儿也没受村人排挤，心里清楚都是村长在背后叮嘱过村人，有村长震着，一般村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夏遇。
　　这些情，夏遇都记在心里。
　　村长眼见夏遇不似作家，露出笑模样，拍着夏遇肩笑道：“好孩子，村长知道你是个好的。”
　　说完正事，村长起身理理衣服就要走，夏遇和赵清清送村长到大门口。
　　“对了，”村长走了两步，回头叮嘱，“夏哥儿，每日里从镇上回来累了就好好在家休息，和清哥儿两个少到河边摸鱼，危险不说，那边来来往往人也多，总是不好。”
　　夏遇悟了，村长这是提醒他们哥儿的身份，怕被人说闲话，想到这儿，他不由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