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异乡飞雪空清欢（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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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忌—
白卿欢从瑶华宫回来后，独自坐在寝殿中平复了许久，仍然惊魂未定。
胡宝林，宝珠，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初次见面，她便能敞开心怀，亲口对白卿欢说，在这后宫之中，她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辈子平安再无劫难。
“恩宠犹如过堂风，今日吹过你这儿，明日又窜到她那儿，既然挽留不住，就不必时时强求。”
白卿欢心烦意乱，她四周的声响——春雷低鸣、雨落庭院，在她听来，全都变成了藤原百合子凄怆的哭喊。
百合子说得对，白卿欢和她太像了。若真在大孟遭遇不测，宣国即使有心援助，也是鞭长莫及，而且，父王他未必肯费此周章……
想到这里，白卿欢越发觉得不安。她将冯姑姑唤进屋里——眼下，姑姑是她在宫中最能依靠、最为信赖之人。
“各宫这些天送来的贺礼中，可有胡宝林的东西？”
冯姑姑仔细回想，西偏殿的胡宝林确实送来了不少礼物，有两条蚕丝手帕，上面绣着石榴的纹样，另外还有几枚袖珍锦囊并一顶卧兔儿，做工精巧细腻，很是可爱。
“有无口脂胭脂一类的东西？”白卿欢的语气愈发急促，她迫切想要得到回答。
“这些倒没有。不过，宜妃娘娘的妹妹——昭阳宫的萧婕妤送了一盒蔷薇硝，说是敷面用的。”
白卿欢稍稍松了口气，随后将藤原百合子所说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冯姑姑，两人俱是面色煞白。
冯姑姑将胡宝林所赠之物悉数取来，与白卿欢一起仔仔细细地查验了一遍，并未觉出蹊跷。
“娘娘打算如何是好？”
说实话，白卿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和胡宝林同住一宫，低头不见抬头见，若胡宝林真存了那份心思，便不会让人轻易察觉。到那时，自己孤身只影，恐怕防不胜防。
窗外的雨下大了，时近黄昏，殿内没有点灯，阴森的黑暗正逐渐将四周的光亮吞没。
“姑姑，你去取一个火盆来，烧上炭火，烧得越旺越好。藤原婕妤说的话，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胡宝林的东西，现下留不得！”
“如今天暖，宫中火盆前日就被惜薪司的人收走了。在屋里生火焚物，引人注目不说，一旦火势失控，那更是得不偿失啊！”
姑姑之言有理，既不能烧，那又该如何处理呢？将东西赏人，宫人们拿着在宫里四处走动，若是被胡宝林撞见，或是被别宫嫔妃认出，再传到她的耳朵里，也是一桩祸事。况且，将嫔妃赠礼转手送予下人，这般居高自傲的作风，实在不妥。
雨越下越大，白卿欢急得在寝殿中来回踱步。无论如何，这些东西都不能留在永乐宫中，绝对不能！
“既如此，那就由姑姑亲自去下房一趟，找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让她把东西带去无人的地方处理掉，剪碎或者掩埋，趁着现在天黑雨急……”
“姑姑只需告诉她，这是我的旧物，如今全都不要了。待事情办完，给她赏赐，挑平常不惹眼的赏就行。”
白卿欢压着嗓子，提心吊胆地将事情交待完。也许是因为愧疚，她才这么没有底气，这么心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理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呢？
冯姑姑已经行动，白卿欢疲累地靠在榻上，双目失神。没过多久，姑姑回到寝殿，悄悄暗示白卿欢，事情已经办妥了。之后，两人照常用膳就寝，面无波澜。
翌日早晨，当胡宝珠闯来西侧殿时，白卿欢着实被她吓了一跳，晚来迟亦是如此。
自上次替藤原百合子前来送礼后，晚来迟得空便到白卿欢宫里闲坐，白卿欢也很乐意她来。这日天晴，两人正坐在一处描画刺绣花样，胡宝珠不顾宫女劝阻，一头硬闯进来，像是非常生气。
白卿欢看到胡宝珠，十分不自然地笑了笑。她起身相迎，想同来者寒暄几句，可胡宝珠侧身绕开了她，径直走向她身后的婕妤晚氏。晚来迟抬眸迎上胡宝珠凌厉的目光，不曾将身体挪动半分。
“果然是我看走眼了，宣国公主竟也如此愚昧无能，妄听小人之言！”
“既容不下我的东西，那我也不必再诚心收着你的，如今悉数奉还。今后还是不要再来往的好，省得贵人劳心劳神与我做这许多表面功夫，伤了龙胎，又成了我的罪过！”
胡宝珠一声令下，命宫女将冯姑姑先前带去西偏殿的赠礼一股脑堆在白卿欢身前的圆桌上，随后领着宫人扬长而去。
一阵晕眩袭来，白卿欢赶紧攀住桌沿让自己站稳，晚来迟和冯姑姑好不容易才将她扶住。
“这个胡宝林，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快请御医过来，再去养心殿奏报陛下，要是白妃和皇嗣有任何闪失，看她胡宝珠能有几条命来抵！”
晚来迟一边替白卿欢擦去额上的冷汗，一边稳住寝殿中的宫女内侍，不让他们生乱。
不一会儿，御医匆忙赶到，紧接着，皇帝带着聆总管也来了。殿中寂静一片，御医跪于床前替白妃诊脉，皇帝坐在床沿上，满心忧愁。
万幸，只是虚惊一场！眩晕是女子孕中、尤其是头三月常有的症候，龙胎和白妃并无大碍，今后多注重进补滋养即可。
“没事儿就好。爱妃怀着身孕辛苦，要爱惜身子，多多休息。如此，朕和国君才能安心。”
白卿欢看着皇帝，颇为自责地点头回应。
皇帝替白妃掩上衾被，又转身面向跪在地上的宫人，大声说道：“都听好了，往后伺候好白妃，不会少了你们的赏赐。再有异动，速去禀报皇后。”
“陛下，方才是胡宝林……”
“朕知道，此事交由皇后和宫正司处置。”皇帝看了晚来迟一眼，不许她再多言，随后带着聆安回养心殿去了。
很快，坤宁宫那边派了人过来，将胡宝林带去皇后跟前。皇后教训了她几句，又罚她将一卷祈福的经文誊写三遍，不多时便将人送回了永乐宫。
与此同时，冯姑姑暗中盘问了昨日办事的小宫女。原来，那宫女拿着手绢等物奔出西侧殿时，万般不凑巧地碰见了正从西偏殿走出来的胡宝林和白昭媛。宫女求赏心切，不肯将此遭遇告诉冯姑姑，所以撒了谎。
至此，白卿欢和胡宝珠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异乡飞雪空清欢（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