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异乡飞雪空清欢（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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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
和胡宝珠闹僵这一结局不是白卿欢想要的，她只是想保护自己和孩子，悄悄地疏远胡宝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闹得人尽皆知，两边都下不来台。
这场冲突由白卿欢引起，胡宝珠撒的气她该受，受得理所应当。对方此番也许没有恶意，都是她白卿欢自己思虑过度、杞人忧天，区区手绢和锦囊能掀起什么风浪？而且陛下似乎对后宫嫔妃生事感到十分厌烦……
可宫中人并不打算让这件事就这么平淡地揭过去，他们记得清楚，白妃是宣国的公主，而胡宝林只是地方小官的女儿。
公主位高欺人，惯使两面三刀；宝林柔弱卑微，不胜招架抵抗，这才切合他们一贯的见闻，应了他们的胃口。
唾沫星子飞短流长，宫人们在白卿欢背后指指点点，御前的人也不似先前那般来得勤了，就连晚来迟都在避嫌，不再来西侧殿中落座。
白卿欢势单力薄，难堵悠悠众口，胡宝珠却满不在乎。西偏殿那头不时传来欢声笑语，白昭媛和胡宝林感情要好，两宫的人经常走门串户，乐此不疲。
白卿欢不得已安慰自己，像这样平静等到孩子出世也挺好，人前人后，说多错多，不如待在寝殿里，哪儿都不要去。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难免要忍受深宫寂寞之苦了。百合子抱病需要静养，白卿欢身边除了冯姑姑外，再没有一个能说体己话的人。
那些服侍白妃的宫人中，那个叫书落的小宫女还算机灵，偶尔说出几句有趣的话来，尚能逗主子一笑。
整日坐在屋里，到底是不舒服的。白卿欢不愿去人多嘴杂的御花园，好在永乐宫后园的景色还可一观。
皇帝的生母——如今的太后周氏住在慈宁宫，永乐宫就在慈宁宫的西边。整座园林不大，但景致排布十分用心，嫔妃居室在前，山石乔木在后，各处广种花草，古雅轩丽。
这天夜晚，月升东方，月光洒下来，竟比灯盏还要明亮。白卿欢听了书落的主意，领着宫人们到园中赏月。
卵石铺就的小路凹凸不平，书落在前掌灯，冯姑姑扶着白卿欢走在后面。众人行至园中，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
这个时辰还能在永乐宫里逛园子的，不是晚婕妤就是胡宝林。至于是她们中的哪一位，白卿欢还分辨不清。她吩咐侍从们噤声，好让自己能听得真切些。
然而，不听还好，这一听下来，竟把白卿欢吓得毛骨悚然——
说话的人有些气力不足，言语间谈及下毒小产之词，丝毫不加避讳。那声音既不像晚来迟，也不像胡宝珠，更像是……藤原百合子！
白卿欢惊恐万分，想要冲过去一探究竟。百合子身娇体弱，永乐宫中还有她视为仇敌的人在，难道是遭到了胡宝珠的刁难？
月亮躲进云中，白卿欢提上裙摆，循声绕过山石。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百合子千万不能出事！
当所有的屏障往后退开，白卿欢赫然发现，自己闯入了一片审判之地——
藤原百合子与胡宝珠背对着她并肩而立，在她们身前的暗影里，胡宝珠宫中的内监正用力钳制住一个跪在地上的人。
那人是谁？为什么百合子会和胡宝珠站在一起！白卿欢脑中一片空白，人们常说眼见为实，此刻，她只希望这句话是个弥天大谎！
“百合子！”白卿欢大喊一声，现在的她，因感到被欺骗而愤怒至极。
与此同时，对面的人也吃了一惊，不是因为白卿欢的呼喊有多么震慑人心，而是她们压根没料想到这时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震惊之余，藤原百合子侧身望向白卿欢，微微摇头。
那是什么意思？她是在道歉吗？那哀婉凄楚惹人怜的样子，和白卿欢那天在瑶华宫时见到的一模一样。但现在，白卿欢只觉它虚假可恶。
“白姐姐……”
“婕妤小心！”
白卿欢未及听清藤原百合子的话，就见原本跪在地上的那人挣开束缚，突然从暗影里冲出，犹如一头饥肠辘辘的恶兽，亮出了她的利爪！
一声惨叫刺破长夜的寂静，藤原百合子的血流过她身上的白衣。疼痛使她无法站立，眼看就要倒向身后的白卿欢。
与其说倒向，不如说她是被推向白卿欢的。但她拼尽全力，朝着另一个方向，整个人跌落在棱角分明的山石之上……
月亮从云里出来，白卿欢身后的宫人一拥而上，将那狂人牢牢制住。白卿欢扶起百合子，用手帕止住她脸上流出的鲜血。
抓痕太深了，已经划开了百合子的左眼……
帕子很快被血浸透，借着惨白的月光，白卿欢终于看清了那个疯狂的恶魔——
地上的女子狰狞地笑着，沾血的手指剧烈颤抖，一块丑陋的疤痕从嘴角一直蔓延至耳后，占据了大半张脸……
安崇三年三月的这天夜里，永乐宫大乱。深宫中人早已习惯，这只不过是无数个不眠之夜中的又一个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异乡飞雪空清欢（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