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心》南毓

26、重逢

　　田柾国回了一趟釜山。
　　田父之前在上楼梯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来扭伤了脚。
　　田柾国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就请了两天的假回来看看他爸。
　　“小国，过来吃饭了。”
　　“好。”
　　田母将手里的筷子递给了田父。
　　“对了，明天你就赶紧回首尔吧。”
　　“你们组合终于有了起色，这段时间肯定会很忙。”
　　“你爸这边有我还有你哥呢，你不用担心。”
　　田父也点了点头。
　　“是啊，只是扭了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田柾国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喝着碗里的汤。
　　他很愧疚，却又无可奈何。
　　自己无法陪伴在他们的身边。
　　就连爸爸受伤的事，还是从哥哥那里知道的。
　　“对不起，爸妈…”
　　“我……”
　　田母看出了田柾国的纠结与自责。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傻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
　　“我和你爸，还有你哥，永远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我和你爸还不算老吧，也用不着让你一个孩子为我们担心。”
　　“你还小，别多想，嗯？”
　　田柾国吸了吸鼻子。
　　“我知道了，谢谢爸妈。”

　　————
　　家里的味道就是每个人最熟悉的味道。
　　田柾国坐在沙发上，正在和金泰亨聊之前打歌时遇到的有趣事。
　　面前的电视正在播放一部最近讨论度很高的热播剧。
　　或许大多数韩剧都逃不过所谓的第八集定律。
　　剧中的男女主人公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第一次亲吻。
　　电话那边的金泰亨还在兴致勃勃地聊着刚才他们二人提到的糗事。
　　而田柾国，却像是失了魂般地一直盯着电视看。
　　初恋很难忘。
　　而带给田柾国彷如初恋一般感觉的那个人，更难忘。
　　他时常会想，那个吻会不会只是他的一个梦？
　　会不会只是因为和他亲吻的对象是一个男人，所以他才会迟迟都忘不掉？
　　田柾国关掉了电视，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他电脑桌的抽屉里，也藏了一个秘密。
　　是和金南俊一样的秘密。
　　那个纯黑色的面具。
　　那个隐藏在面具下的吻。
　　他不会明白，为什么他会忘不掉那个吻。
　　因为他曾在那一刻真实地心动过。
　　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他自己却不知道。

　　————
　　记得小时候，朴智旻很喜欢和金慈佑一起睡。
　　因为在他身边，总是会有一种特殊的安全感。
　　明明他只比他大了一岁。
　　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金慈佑时，他是害怕的。
　　害怕的事有很多。
　　可如今，似乎一切都成为现实了。
　　录制综艺时，主持人提到了理想型。
　　他听到闵玧其说，他不喜欢总是撒谎的人。
　　若可以，谁又生来就是谎话连篇的人呢。
　　“怎样都好，没有标准。”
　　他是这样说的。
　　那个人怎样都好，就是不喜欢他而已。
　　朴智旻从未想过，当他再见到他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认出了那个坐在他身边的女孩。
　　那是他的学生，安娅。
　　安娅受邀参加这次的访谈活动。
　　作为她的老师，金慈佑也被邀请在列。
　　他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
　　眉间始终都是皱着的。
　　朴智旻就站在台下，看着他们侃侃而谈的样子。
　　“智旻…”
　　是郑号锡的声音。
　　他知道，他是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冲上台去。
　　可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在他身边肆意撒娇的朴智旻了。
　　“原来他真的已经回来了…”
　　他似乎成熟了许多。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他穿西装的样子。
　　或许爱一个人，就是不会受时间的限制。
　　冥冥之中，他们注定会再次相遇。

　　————
　　金慈佑坐在台上，心里一直都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
　　安娅注意到了金慈佑的不适。
　　“老师，您还好吗？”
　　她小声地在他耳边问道。
　　“没事。”
　　主持人的衣服上有一处用红线织成的蝴蝶图案。
　　金慈佑好不容易挺到了访谈结束。
　　那个鲜红的蝴蝶图案一直在他的脑中不断盘旋着。
　　他回到休息室，靠在沙发上不断地做着深呼吸。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崔宇锡。
　　“珀西醒了。”
　　或许老天真的不打算放过他。
　　那只用鲜血浇注而成的蝴蝶，就是血淋淋的预示。
　　“他有开口说话吗？”
　　电话那边有片刻的沉默。
　　“有。”
　　“他说了什么？”
　　“阿佑…”
　　“他说了什么！”
　　……
　　“You can't kill me.”
　　你杀不了我。
　　原来这并不是诅咒，而是事实。

　　————
　　休息室大门的把手就在他的面前。
　　只要轻轻一拧，他就可以见到他了。
　　可是……
　　可是这样的见面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是他不甘心，一次又一次的主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缓缓地将手放下。
　　或许他们真的不该再见面吧。
　　就在朴智旻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哭声。
　　是从那间休息室里传出来的。
　　那哭声十分压抑，痛苦又绝望。
　　就在那一刻，他的情感彻底冲垮了理智。
　　那扇门后，金慈佑侧躺在沙发上紧紧地抱着自己。
　　朴智旻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金慈佑。
　　他的腰永远都是挺直的。
　　可是现在，他除了紧紧抱住自己之外，就只剩下了用以发泄的哭声。
　　朴智旻站在那里，只觉得像是做了一个梦。
　　原来这两年，他过得并不好。
　　原来他对他的恨，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
　　珀西并没有变成植物人。
　　他会说话，会思考。
　　他会带着过往所有的痛苦来不断折磨他。
　　他以为自己只要刺下那一刀就好了。
　　他以为他只要杀了他就可以解脱了。
　　原来老天并不想放过他。
　　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他。
　　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意识。
　　脑中不断地重复着那段可怕的过去。
　　一眼望去全部都是黑色。
　　没有光，没有希望。
　　他被困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不管他怎么呼喊都不会有人来救他。
　　他会死吗？
　　会的，他会死。
　　或者说，他已经死了。
　　突然，有一束光从他的头顶上方照了进来。
　　是谁？
　　他是来救他的吗？
　　朴智旻将他抱在怀里。
　　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哥，我来了。”
　　“我是智旻啊，我来了，你看看我啊！”
　　这时，安娅突然跑了进来。
　　她看到金慈佑已经失去了意识。
　　于是立马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了一瓶药。
　　慌乱中，朴智旻只从药瓶上看到了几个手写的字母。
　　安娅给金慈佑喂下了两片药。
　　待她确定金慈佑已经将药片全部咽下后，立马就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崔宇锡打去了电话。
　　“崔老师！老师他的状态很不好！”
　　“喂了，喂了两片…”
　　“或许老师他——”
　　安娅迟疑了片刻。
　　“又要进行药物注射吗？”
　　“好，我明白了…”
　　朴智旻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片刻都不敢松手。
　　“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是得了什么病吗？”
　　安娅伸手将覆在金慈佑眼睛上的发丝拨到一边。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就等老师醒了之后，让他亲自告诉你吧。”
　　“我只能说，如果那时再晚一点，或许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