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笑》北斗邪

7、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你对自己不在乎的人都这么残忍吗？”愤怒的咆哮传来，外面守候的御剑转身想冲进门去却被御朗拦住。“你没听见那个人冲主子乱吼吗！”御朗摇摇头，没有放松抓紧御剑的手：“主子吩咐之前，不要冲动。相信主子。”颤抖的手泄露了御朗此时的紧张，御剑发现了这点，不再挣扎，退后一步，紧盯门口。

　　“王爷也不是今天才知道。”淡定的风随显然更深一层激怒了暗中来访的某位王爷。“风楼主，不要太过分。”一脸阴沉的王爷硬是压着怒气继续谈话。“三千万，一分不能少，这对王爷来说只是九牛一毛。”风随的名字只有风神楼的人才知道，外界的人都用风楼主来称呼他，更特殊点儿的人才能知道他的化名风御水。这是对这个吃人世界的不信任，也是对自己家人的保护。只要隐秘好自己的名字，那就能在最失望是时候保留最大的希望，然后坚持着活下去。这是风随从前世看过的一个故事得来的感想，应该很管用。

　　“你要的可是黄金！”已经听见了咬牙切齿的声音。“当然，这么大宗的买卖，王爷也想万无一失吧？有危险就有牺牲，有牺牲就有损失，有损失就要弥补。这些，王爷该明白。多少投入多少产出。”解释工作不适合正处在心情低落时期的风随。这种任务一定有损失，所以他很不高兴，很悲哀。不高兴的是这个世界为什么就不能太平一些，悲哀的是，自己还是不够强，不能保护所有的人不受伤。“我要延后一段时间。”“最多七天。”“你！”王爷已经被堵成猪肝脸了，但不知为什么，顿了顿又将火气忍了下去：“好，但我要尽快见到那批东西。”“没问题。王爷有没有兴趣尝尝弱水阁的美酒佳肴？”“不必！本王还有些事要赶着回去。”谈妥的王爷恢复了傲气，一副盛气凌人。“弱水阁的主人昨日下了帖子，说是今晚有月天的表演。”一句听起来很平常的话让已经走到门口的王爷停下了脚步：“如此，便去尝尝美酒也好。”哗得一声打开手中折扇，风流倜傥。可惜不是风随欣赏的类型。

　　“贵客请随我来。”风随一行人刚出示请帖，就被无声出现的仆人引向贵宾席。“楼主果然有些门道。”王爷不再是那张黑脸，而是装起了风流才子。风随也不介意，也是一副纨绔贵公子样。两人大大剌剌坐到舞台正面留下的位置上，等候开场。贵宾区座位的扶手旁边都有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摆着水果糕点，还摆着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彩色液体。“CHEERS！”也不管那始终扇着扇子的王爷有没有听懂，风随捻起高脚杯，抿了一口彩色液体。“楼主知道这是何物？”“以前喝过，叫鸡尾酒。是弱水阁新出美酒，王爷可以尝一尝。”风随毫无顾忌得叫着王爷，让身边扇着扇子的人突冒冷汗：“称呼王公子即可。”“那王公子也不必客气，叫我风公子吧。”“甚好。”一番客套后两人安静下来，专心等待。在王公子稍显不耐烦的时候，风随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于是台上烟雾顿起。表演开始。

　　朦胧的烟雾中一阵鼓声率先响起，和以微弱的小提琴声。接着古筝加入，之后萧声也清晰起来。如是，一曲《源氏物语》千年祭曲目上演。大幕缓缓拉开，早已就位的八位奏者台上投入演出，台下众人都被新颖的演奏风格吸引。细心的王爷发现奏者的服装似乎都是量身制作的，同样风格怪异，却说不出的合适。“今日风公子可是大手笔啊。”王爷联想起京中很多纨绔子弟为求弱水阁首演，不惜花费千金，而且还不一定能得偿所愿。这时候王爷觉得和风神楼合作很是不错，至少今天这首曲子就值生意的半价了。“这首曲子是特意为王爷做的，今日也是特意请王爷来赏光的。”风随这话明着是抬举王爷，不过认真思量一下还是能发现其中的不对劲的。比如说，他没说曲子是谁做的，没说谁要求做的，只是强调了特意二字，却没有交代前因后果。“幸好我听闻弱水阁的美酒才流了下来，否则今日岂不是错失了如此珍宝。下次楼主再有帖子，可要好好说清楚了才是，否则小王很可能错失良机啊。”从本王到小王，这王公子的自称变化之快让人明白，要想活得好，就得会变脸。

　　“王公子说笑了。仅这一次就几乎耗尽了楼中的欠款，若是再来一次，怕是江湖上再也听不到风神楼的存在了。”风随面无表情的调侃，王爷目不斜视，好似根本没发现他的冷淡一样。“楼主今日此番，是有什么要求吗？”王爷这才发现场中宾客竟然只有他们二人，连阁中侍者都遍寻不见。若不是身后还站着家仆，他恐怕要以为已经被风神楼给扣下了。之前王德章的外甥就是被下套逮住的，所以他已经格外小心了，可是还是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清的场。“没什么，就是单纯请王爷来欣赏月天的新作。前段时间月天欠了我一个人情，今天算是还清了。我也想着，反正一个人也是听，两个人也是听，王爷正好来楼中做客，就索性邀了王爷，看看王爷对月天有什么评价而已。只不过是小生实在无聊，王爷莫要见怪。”风随继续他的冷淡声调，王爷怀疑地看看风随，发现确实没什么可疑的，就暂且放下了防心，欣赏起还未奏完的曲子来。

　　“怎么样，王爷有什么想法？”一曲终了，大幕刚拉合，风随就发问。“不错。只是曲子虽说强些能够振奋人心，但过长的曲调就有些乏力了。耳朵怕是要受不了。”“如此啊……”风随没再多问，起身打算告退。“王爷若是打算寻找美姬渡过漫漫长夜，那风某就先走一步了。若是想尝尝阁里的酒菜，风某或可一陪。”“不必，本王也是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这也离开。”王爷又打开扇子开始扇风。风随联想到了一个成语，煽风点火。如今的他正是在点火，这扇风的人也恰巧就是面前的这位王爷。看来生命中到处都是巧合，到处都是天理。“那小生就此告退，来日王爷得空可来楼中，风某虚左以待。”“好！楼主先行。”“王爷珍重！”风随行罢礼，直往阁外走去。御剑紧随其后。

　　“王爷？”王爷家仆中一人上前询问。“不必跟了，这风神楼也是有些本事的，谅他们不敢欺瞒本王，先回吧。”“是。”一声令下，鱼贯而出。楼上重帘隐约抖动了一下，无人注意。

　　“主子。”“看清了？”“看清了。”“还要不要报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好吧，小心些，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回来办，不要冲动下把命丢了。”“是。”“去准备吧，越完备越安全。”“主子保重。”“你也保重。早点回来。” 原来这人就是刚才帘后窥视的人，这人被赐予的名字是御城。御城重重点头，红着眼转身离去，一次头也没回。“真的很多事等你回来办啊……”风随感叹着，看向被屋顶挡住的天空，将头耷拉在椅子背上。没人听不出他的悲哀，满屋沉重。

　　“主上，暗探探得赵王今日与风神楼楼主在弱水阁出入。”“有何动向？”皇帝边批奏章边思考这两人聚在一起可能的原因。“与前日那批武器有关。”“确定？”皇帝手中的朱砂笔停顿下来，这可事关谋逆，不得不小心提防。“风神楼来的消息，确定。”“风神楼？谁的人？”自从江湖上出现风神楼以来，这个组织就神秘无比。很多势力想安插人手都没能成功，连皇帝这边也是一筹莫展。今日突然听到安插探子成功的消息，不免有些怀疑。“臣亲自安排的，是老人了。”“那就好，朕不希望出什么岔子。尤其是赵王这件事。风神楼打算怎么做？”皇帝将笔放下，专心听起汇报来。这汇报一词也是从风神楼传出来的，从这点上，皇帝很欣赏风神楼的主人，至少那些传出来的词都很贴切。“风神楼没打算和赵王合作，只是想从中贪下银两。”“若果真如此，那风神楼不足为惧。一共多少银两？”

　　皇帝放下心来，坐到椅子上，打算眯眼休息一会儿。“三千两黄金。”“什么！”这下，皇帝想休息都不成了。三千两黄金几乎是赵王的一半家当。“赵王居然答应了？”“据说刚开始是不成的，后来赵王亲自去找了风神楼楼主，谈了两个时辰才成的。”“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啊。皇兄，我真想知道你们谈了些什么。”“臣安排的人只是中层人员，没能听到谈了什么。那楼主身边从来只带四个人，其他人近不了身。臣无能。”暗影说着跪下请罪。“没你的事，你能把人安插进去就是大功一件，不必自责，朕还有很多事要你做，你先起来。”“谢皇上！”“下去吧，朕累了。”“臣告退。皇上万安。”暗影倒退着出去。皇帝有点和风随很象，那就是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可以永远为自己所用。只不过皇帝是最大限度榨取剩余价值的吸血鬼行为，而风随却是想让大家感受到谁都不只是一个人，每个人都拥有一整个家族。所以说，虽然风随很很多事都派人代做，但在少数贵族掌握政权的古代还可以算是尊重人权的了。惰性人人都有，尤其是习惯了之后，更是难改。

　　后世传说，大历八年，赵王联合火将军，雷将军，以及殿上八位大臣谋反，被诛。合伙密谋的人不是被诛九族就是满门灭口，斩草除根殆尽。此次攻破赵王联盟的功劳全在一名自称镇北将军后裔的人，但事后这名后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凭空消失，皇帝只好将当年镇北将军贪污案重审，这才发现当年的镇北将军竟是已逝赵王操控下的牺牲品。于是，大盛皇帝颁布平反文书，严令各州核查历年旧案，揪出了不少草菅人命的贪官污吏。可谓皇帝治国有方。

　　“主子。”“恩，回来就好。大家都等你开饭呢，走吧。”听说皇帝颁布平反文书时起，风随就等在门外了。他知道御城定要亲眼见到昭告文书才会回来。还没等一个时辰，就见远处有人疾步而来，看那身形必是御城无疑，就转头吩咐将饭菜摆好，只等御城进门。

　　当年收留这些少年，只是自己一时心软。教授给他们学识，也是希望他们能在乱世中安身立命。创立风神楼是想让他们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个最后的依靠的家。如今大家聚在这里，不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更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努力着。风随看着满堂的人，突然感觉自己正做着这个世界的三个代表：代表先进生产力发展要求，代表先进文
　　化前进方向，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不过自己充其量是个土霸王，离执政还远得很，也幸好是这样，所以不用再办砸了之后承担民怨。咂咂嘴，不禁害怕，自己还就适合当个幕后英雄，人前的功夫，还是那个小皇帝自己做就好了。现在只盼望小皇帝不要把自己当做李广。满意地笑笑，环视一周，自己在乎的人都在，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