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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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导的带领下，刘文谦的尖刀连顺利地摸到七号山峰黄鼠崖下的洞口。
这雪峰山脉，峰峦连绵达数千里，沟壑纵横，特别是洞穴众多且幽深，山林茂密遮蔽天光，即便是在晴朗的月夜，如果没有当地经验丰富的山民做向导，就算不中埋伏，也会自己迷了路。
浓重的香烛烟气，夹杂着被火熏烤的草药味，从洞中不断冒出，昏暗的月光下可看到洞口烟气弥漫，令人感觉异常诡秘。
连长刘文谦与身旁的向导对下眼神，向导点点头。
刘文谦又看一眼蹲伏在旁的通讯员，通讯员会意，立即转头向山下，双手拢在嘴上发出三声猫头鹰叫，顿了一瞬，又三声。
同时，几个战士轻灵地跃起，扑向洞口站岗的两名敌军哨兵，哨兵呻吟倒地的沉闷声音，被洞中苗巫做法的击鼓唱咒声埋没。
刚才六下夜猫子叫声后，半山腰处几百个匍匐在地的人影站起身，猫着腰向尖刀连方向靠拢，一连串行动悄无声息，林中只听到山风和夜行鸟兽穿过。
主力部队到达后，刘文谦同时拉动了两颗手/雷的导火索，扬手将手/雷向洞内滚去。
两声巨响引来洞内一片惨叫和咒骂，刘文谦低吼：“冲！”，带头跃起，冲向冒着浓烟的洞穴，与此同时，高亢的冲锋号声如利剑刺破寂静的暗夜，端着冲/锋/枪的战士们紧跟刘文谦冲向山洞。
他们紧贴着洞壁，躲过呼啸的子弹，步伐神速，如天军降临一般出现在洞中。
两颗手/雷杀伤力巨大，洞内湿冷的地面上躺着十数个死伤的土匪，伤者“嗷嗷”惨叫着挣扎。
上校头衔的匪首脑袋开了花，刘文谦看了一眼，命卫生兵确定生死，如有气息则尽力抢救，因匪首掌握着大量对我军有价值的信息。
燃烧草药和符纸的炉火已被气浪压灭，法师吓得钻到香案底下，法袍的下摆还露在外边，被一名战士揪了出来，命其双手抱头不许动。
突然，向导的手向空中一扬，刘文谦顺方向看去，惊见香案上空的烟雾中，似有一扇门刚刚洞开，螺旋状的黑烟正从这怪异的门洞涌出来，向导刚才扬手掷出的几张灵符打在门扇上，门扇被灵符压迫得关闭，阻断了黑烟。
向导跑过来汇报：“刘连长，这个大祭司的法术厉害，那扇门里就是恶神，咱们行动要抓紧些。”
刘文谦道声：“好！”命令指战员们抓紧打扫战场。
千年来，苗地巫术盛行，匪帮为抵御我军围剿，更是勾结苗巫，力图唤出恶神帮助他们。
虽然信仰和教育反对怪力乱神，但刘文谦知道，世界之大，很多事物不易解释，所以接到任务后，刘文谦向上级申请，寻找懂玄术的当地人做向导，上级批准了他的申请。
洞内幸存的匪军几乎无力反抗，纷纷将枪支扔在地上，举起双手投降。
那扇门消停了片刻之后，门后似有一股力量撞击，门扇不住震动，灵符几乎压不住了，缕缕黑烟再次从门缝钻进来。
一个苗巫怪叫着跳起，扑向那道门，正此时，从神像后边又飞出几张灵符，贴在向导的符咒上，门扇被双重符咒压得停止了震动。
那个苗巫自半空栽下来，手臂从双手到胳膊肘的皮肉像被那黑气腐蚀了一般，转眼变成骨架，两个战士上来把他反剪双臂捆绑住。
苗巫冲着神像后边大声咒骂，刘文谦粗通苗语，听上去是在咒骂一个女性，但余光扫过神像，并未见有人从神像后边出来，倒是看到在香案旁边盘膝而坐一个年轻巫女，怀中抱着满身是血的大祭祀。
刘文谦向巫女走过去，同时用苗语命令：“举起手来！”
巫女发出同样的怪叫，丢下大祭司，纵身跃起，手中一把短刀刺向刘文谦。
刘文谦的枪声响起之前，一根长鞭横空切入，卷起巫女持刀的手。
巫女突然全身颤抖，蓝色的电流自长鞭传来，“嘶嘶”缠遍巫女全身，巫女惊叫着被长鞭甩出去，躲过了刘文谦的枪子儿，手中的短刀也“噹”一声落到地上。
同时，一袭青白的身影从神像后边飞出，身影一抖手腕，长鞭收入手中。
巫女不再颤抖，趴在地上握着皮肉焦黑的手腕，对青白身影叫喊：“谢未央，你竟然帮助魔鬼！”
刚才那个男巫也跟着叫骂：“叛徒，叛徒！该下地狱！”
谢未央没理睬这两个人，弯腰从地上捡起短刀，径自走到已气息奄奄的大祭祀身边，举起刀，音调沙哑虚弱：“魔鬼才该下地狱。”
刘文谦伸手架住持刀的手腕：“慢着！交给政府处理。”把刀夺下来后，刘文谦才注意到，这是一个身形极其单薄羸弱的女孩，清白长袍滴着水，贴在身上，仍显得空荡荡的，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面色苍白，长发湿漉漉地打着绺。
藏在洞穴中的匪徒及数名苗巫被一锅端，匪首和大祭司皆当场毙命，至此，建国后为期两年艰苦卓绝的大规模剿匪宣告胜利，数百年来为祸一方的匪患宣告终结。
谢未央作为有功人员，被安排暂住在连队驻扎村寨的一栋竹楼上，一连昏睡了四天，军医诊断后向刘文谦汇报，女孩子只是身体极其虚弱，营养不良，倒是没有疾病。
第五天，卫生员报告，谢未央醒了，吃了两碗热汤面，精神好多了，刘文谦忙完连队里的工作，去看望谢未央。
足睡了四天，谢未央感觉脏腑内的寒意消去不少，开始有了隐隐的温热，只剩四肢仍是冰凉。
刘文谦上竹楼时，谢未央正坐在竹椅上，面向窗口，欣赏青绿山林和碧蓝天空，腿上一只军用绿色瓷茶缸，里边盛着热水，双手捂在上边取暖。
听到脚步声，谢未央转过脸来，看了一眼一身草绿军装的军官，转回头继续看山景。
在这尘世以外，极端的痛苦寂寞中独自熬过将近一年，此刻谢未央只想好好看看这活生生的天地。
随行的小战士上前两步，提醒谢未央：“谢同志，刘连长来看望你。”
刘文谦在另一张竹椅上坐下，轻声问道：“谢同志，感觉好些了吗？”
同志？谢未央听不懂，不知自己与世隔绝的一年来，世上发生的变化，但是，从这男人生硬的苗语中能听出善意。
她想起这个军官了，是自己救了他的命，自己的命也是他们这几天日夜照顾救回来的，谢未央转回头来，对刘文谦微笑了一下。
刘连长眉眼很神气，直鼻方脸，个子高高的，却非常斯文，二十几岁的样子，与那天带着队伍冲进洞来的煞神判若两人。
谢未央还是那身通体长裙，显见是被卫生员洗过了，原来不是青白的，而是雪白的。
阳光下，长发乌亮，披散在肩背，皮肤几乎白得透明，刚才那一个微笑让瘦弱的面庞像窗外的阳光一样明媚。
刘文谦回以微笑，目光却不自觉地羞涩地移开，口吻平静道：“谢同志，多谢你出手相助！”
见谢未央虽未作反应，却很安静，刘文谦接着道，“那天的情况我们已经向上级汇报了，现在想请你配合我们，介绍一下你的情况。”
又安静了片刻，谢未央缓缓答道：“我没有参与呼唤恶神，也不是土匪的人。”先澄清自己，音色还有些沙哑柔弱，却是汉话。
刘文谦打开本子开始记录，也改用汉话问：“你是汉人？你的姓名、年龄？”
“谢未央，十八岁。谢是感谢的谢，未央就是没有穷尽的意思。”谢未央低头轻笑一声，笑容很快淡下去，她想起爸爸妈妈希望她长命百岁，甚至大富大贵。
刘文谦估计，她和她出生的家庭都是有文化的。
“你说你没有参与做法事，也不是土匪，怎么会在那个洞里？”刘文谦温和地问。
谢未央语气平缓地答：“你们看到那个打开的门吧？那是通往魔域的结界，我是从魔域回来的。”
刘文谦向身边一脸讶异的小战士摆下头，小战士听话地转身下了竹楼，刘文谦看着谢未央，等她自己继续说。
“我被大祭司关在魔域将近一年，那天趁着那个门打开时，拼命跑了回来。”谢未央好像在谈论与己无关又稀松平常的事，要不是那天亲眼见到那扇门，刘文谦一定认为这女子在说梦话。
刘文谦很想问，魔域在什么地方，但是知道，即使谢未央详细描述了，自己仍然想象不出。
“他们为何把你关在魔域中？”
“因为我怀疑大祭司害死我的师傅，想杀了大祭司，却被他关起来。”
“把你关在魔域什么地方？与妖魔鬼怪关在一起？”刘文谦不知该怎么提问，也不知该如何写报告材料。
谢未央摇摇头，声音仍然轻缓：“就我一个人。他们把囚笼沉在大河底，把我囚禁在水下近一年。”
这在刘文谦的认知中是荒谬的，他十五岁参军，随部队一路打过来，直到全国解放，多次从恶霸和敌军牢狱中把人救出，那污水齐腰深的水牢活活夺走多少人的性命，她被沉在大河底下一年？怎么活过来的？
“他们给我一根十数里长的管子，让我衔在嘴里供我呼吸，除了这根管子通向外界，我的周围只有河水和鱼群。”谢未央知道刘文谦难以提问，自己慢慢讲述。
“那条河在魔域的黑山脚下，寒风从山中刮起，要刮一昼夜，河水眼看着从河面结冰至河床，能让人瞬间毙命，好在师傅当年教我练童子功，身体底子扎实，还有赤链功帮我挨过一昼夜，到下一个昼夜，暖风吹来，河水解冻变暖，我便可靠吃鱼维生。一年中每天这样重复度过。”
“为何这样对你？”刘文谦心中升起一团怒火。
谢未央转过脸来又对刘文谦笑一下，黛眉凤目，翘鼻樱唇，她很感激刘连长的愤怒：“除了因为我差点杀了大祭司，还因为我的身体会发电，把我关在水下，我便不敢使用这个功力，因那水下的电鳗会反过来把我电死。”
刘文谦想起那个巫女被谢未央的长鞭卷起时，全身缠绕蓝色电流。
“他们收缴了我的剑，却不知道我已经将更衬手的长鞭贴身缠在腰上。那天，我看到结界之门将要打开，便发电功击破牢笼，电鳗回击的电流没能电死我，我的长鞭已经缠住那道门，正好在那位玄士关上门之前跑了回来。”
“当时洞里一片混乱，没人注意我，我就藏到了神像后边。”
再后来发生的事情，刘文谦都看到了。
但他仍然无法想象，谢未央所谓被关在魔域大河底的经历是实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