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一门心思只想回家》杀春

6、6因果清

　　卫绮宁在轻轻的晃动中苏醒。
　　恍然以为是个在绿皮火车硬卧上醒来的早晨。
　　意识不甚清明，只听见耳边窃窃的人声。
　　“你说，卫姑娘躺了这么多天，能撑到上京吗……”
　　“我看行。她倒下时，嗬，七窍流血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许先生说，脉都要摸不着了；但你看，她现在不仅没死，还好转了。”
　　“哎呀……你说这卫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真是奇了，武功高强，能使出那般神奇的道法不说，还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听竹姨说，她自称天外来客！”
　　“嚯，还真是神仙哪！”
　　“咳咳，”一个好听的男声打断了她们的话，“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敢在孤王面前聊闲天？”
　　“嘻嘻，殿下心肠最好了，一定舍不得责罚我们~”
　　“行了，贫嘴的丫头们，去看看许先生的新药方写好没有。”
　　“是——”
　　晃动感停了，人声熄去。只剩一个清晰绵长的呼吸。
　　卫绮宁慢慢睁开眼，看到谈煦坐在她身边，托着腮冲她笑。
　　她找回身体的感觉，顺着手上的凉意看去，一只手泡在水盆里。
　　“你说过，把你泡水里好得快些。”谈煦主动解释。
　　卫绮宁有气无力地道谢：“多谢……我还以为会把我绑起来，防着我逃跑。”
　　“哎，宁宁这话就说得伤感情了。”谈煦笑道，“你可是救了孤王的命，怎忍心这么对待你？”
　　“救你？我老早就昏过去了。我们是怎么脱身的？”
　　谈煦便娓娓道来她倒下之后的情形。
　　她倒下之后，再无人能挡敌人的袭杀，众人都陷入了绝望。引颈待戮之时，谈煦所掌的承天卫及时赶到，救下众人，把那些灰衣人也全部解决了。
　　卫绮宁听完，看着他。
　　他坦然回视。
　　她转开了视线。
　　“这么巧？”
　　“嗯~”
　　“全解决了？”
　　“嗯~”
　　卫绮宁对他拱了拱手。
　　她用脚趾头打赌，如果承天卫不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候在不远处等着包饺子，她就把卫字倒过来写。
　　想想就知道，肯定是听了她的警告事先做了准备，承天卫才能这么及时赶到。
　　至于他为什么自立于危墙之下，是为了钓出内奸还是对那伙灰衣人有所图谋，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左右环顾陈设，“这是哪里？”
　　“孤的马车。”
　　卫绮宁沉默。
　　你管这叫马车？？
　　车厢里分为两层，她躺的地方是高的那一层，是个小榻，层层叠叠堆着锦被和上好的皮裘。旁边谈煦坐着的是个无腿的圈椅，手边是个矮几，摆着几本书和棋盒。
　　车厢另外半边是低的一层，摆着一套精致的檀木桌椅，上有各种熏炉、茶具、盆栽等风雅之物。周围还摆了一圈红木矮柜、箱奁之类的，一些抽屉随意地半开着，能看见里面小巧的古玩……
　　布置得极其奢华精美。
　　卫绮宁酸酸地说：“殿下这马车，打劫一次这辈子都不用努力了吧。”
　　谈煦笑盈盈地，“孤金尊玉贵，自然得坐享金玉满堂，被好生伺候着，才算适宜。”
　　“殿下！药来了。”车帘掀开，一个侍女端着药碗便要进来。
　　金尊玉贵的信王殿下急忙过去，一边把水盆递过去让她倒了，一边亲手接过药碗，把人赶走，亲自扶起卫绮宁，小心翼翼地喂她喝药。
　　“虽说你饮水、泡水便能好，但孤王门下的许生略通医术，号你的脉说你气血亏虚，内息耗尽。孤想，补药总没坏处。你未醒来时就试过了，果真好得更快一些。”
　　谈煦温声对她细细解释。
　　卫绮宁一抬眼皮子就与那双桃花春水般的眸子近距离对视。
　　这么近，能看清他眼底的忧色和关心，能看到他睫毛好长好好看，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我要遭不住了。
　　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也遭不住啊。
　　卫绮宁一阵猛嗑。
　　“慢一点，慢一点。”谈煦安抚小孩儿似的轻拍她的背。
　　“咳咳咳……”卫绮宁不着痕迹地稍稍侧开了一点。“多谢殿下关心，我好多了。”
　　谈煦叹了口气，“说实话，孤实在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宁宁。宁宁喜欢口是心非吗？嘴上说着孤对你没有恩情，实际却赶来救孤？”
　　“你想多了，”卫绮宁无情地回答，“你予我一个我不需要的救命之恩，我也还你一个你不需要的，很公平。”
　　天道是最公平的了。这场因果，了结得很完美，谁也不欠谁。
　　“怎么会呢？如果没有宁宁，孤就死在那儿了。”
　　“……是吗？你是说你的暗卫和承天卫只会在外面看戏吗？”
　　谈煦眨眨眼，“宁宁你在说什么？孤听不明白。”
　　卫绮宁很想翻个白眼给他，但卫家家教很严，教导小孩子不要有摆弄小表情的习惯，这不端庄。
　　“孤倒是想问问你，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是怎么知道孤在何地，又是怎么赶来的？你怎么会从河里出来？”
　　她闭上眼，缩回被子里，“困了。”
　　“好——”谈煦失笑，轻轻拍了拍被角，“宁宁初愈是该要多多休息。你安心睡着，孤就在旁边。”
　　卫绮宁本想借口睡觉不习惯有人在，把他赶走，想想这是他的马车……算了。她阖上眼，本意假睡，结果不知怎么，不知不觉竟真睡着了。
　　谈煦拿了本书倚在窗边看。直到姑娘的呼吸逐渐平缓绵长，他笑了笑，俯身过去，替她把挡着鼻子的被子拨开些。
　　“不是杀手么？这么没有警惕心？”谈煦摇了摇头，自语。
　　卫绮宁在信王殿下专属豪华马车上又修养了几日，被照顾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还是金尊玉贵的信王殿下亲力亲为。
　　然而她显然是个无情的女人，等车队抵达鲁国的帝都上京，她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便向谈煦辞行。
　　“你要走？”
　　“嗯。”
　　谈煦抬头看着自家王府的匾额，“这都到孤王家门口了……就算你不愿留宿，好歹进去喝杯茶，坐一坐……”
　　卫绮宁看了眼大门内，躲在门后边角、充满打量和些许敌意的几双眼睛，和各色裙裾。
　　“不必了。”
　　谈煦惨然一笑，眼角垂下，流露出几分委屈难过：“说到底，宁宁始终没有把孤当做朋友……”
　　跟一个一直戴着假面具，时时刻刻都在演，看不清到底有什么图谋的人交朋友，是你疯了还是我傻了？卫绮宁在心里吐槽，面上依然四平八稳：“殿下，这本就是无稽之谈，在下一介来路不明的平民女子，怎么配与殿下交朋友？还请慎言。”
　　他们俩在打机锋，旁边候着的一些下人们从窃窃私语，到肆无忌惮：“这姑娘玩的哪一出？欲擒故纵？”
　　“什么啊，我还以为又是一个要入殿下后院的……”
　　“她在殿下的马车上，孤男寡女的，一起睡了那么多天，早没了清名，以后还能嫁谁啊……不如跟了殿下……”
　　“嘿嘿，那她可得小心了，你看到没有，门里那几位，看她们凶光，恨不得生吃了她！”
　　卫绮宁一边在跟谈煦说着话，眼神不自觉就带上了点冷意。
　　谈煦一愣，转向下人们，第一次在卫绮宁面前放下脸色：“你们说什么？”
　　众人噤声，低下了头。
　　“胆子很大啊，看孤王脾气好，就敢这么搬弄口舌？”
　　“殿、殿下，小人知错了……”众人稀稀拉拉地回道，躬了躬身，不甚诚心。
　　谈煦冷笑一声，“孤是许久没罚过人了，看来都不当回事了。刘管事，这些人，全部发卖。孤的王府，可不敢留这等不服管教的下人。”
　　这下众人才惊惶地扑倒在地，磕起头来，“不不，不要啊！殿下！小人再也不敢了！”
　　谈煦又转向那位姓刘的管事，“管束不力，罚三个月月钱。”
　　刘管事一抖，苦着脸恭敬地鞠躬：“是，老仆知错。”支使侍卫们把呼天抢地的下人拖走了。
　　谈煦继续与卫绮宁说话，低落地解释：“之前在庆河府，确实是我没有约束……但今天这，这真的不是我纵容他们嚼舌……对不住……”
　　他这瞬间的变脸，委屈巴巴像个狗子，卫绮宁到底是忍不住心软，叹了口气温声回道：“我知道。我没有怨殿下，只是我真的要走了。”
　　“你一个小姑娘，身无长物，要怎么在市井过活？”
　　卫绮宁便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
　　这个匕首是藏在作战制服暗袋里的，陶瓷做的，小巧且薄，不易被人发现，作用约等于“光荣弹”。
　　虽说科技值有点高……不过样式普通，没有作战服那么奇怪；且主世界历史也不是没出现过超时代的杰作，比如“天下第一剑”越王勾践剑。
　　把它遗留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关系了。
　　“一把吹毛断发的利器，能换一两银子吗？”
　　谈煦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面前的姑娘淡然地与他对视，说她要走，还要跟他换一两银子。
　　他见过那么多漂亮姑娘，比她漂亮的都多了去了，比她九曲玲珑心的也多了去了。
　　她明明就是一眼就能看到心底的类型，怎么就把握不住呢……
　　谈煦轻咳一声，“好东西，给你三两。”
　　“多谢殿下，殿下果真菩萨心肠。”卫绮宁接过刘管事递过来的钱袋。
　　谈煦叹了声，半开玩笑道：“宁宁武艺如此高强，最近孤又陷入困局，本想留你下来，仰仗你保护……”
　　“殿下说笑了。不说你麾下有这么多精兵良将，”卫绮宁意有所指地瞟了眼人群中那几个侍女，“也不缺愿意为你舍命挡刀的人。”
　　她正色一抱拳，“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谈煦望着她背影远去。就有门客凑近，低声问：“要不要……”做了个攫取的手势。
　　谈煦低笑一声，“来硬的她更不愿意了。”
　　他看了看墙角暗处，那里便有人影动了动。
　　“行了，进去吧。”他换了副表情，转身迈步走进自己的王府，对付飘过来的、等待多时的莺莺燕燕。
　　那边，卫绮宁很快感应到自己被人跟上了。
　　但她不甚在意，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信王殿下的暗卫。
　　反正五尺潭下得到的启示，关于回家的下一步线索——钦天监还没有头绪。
　　谋定而后动是卫家家训之一，她打算先尽量收集上京的情报，再做决定。
　　卫绮宁悠闲地漫步在这异世界的古都，感受着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长街熙攘，来往的百姓衣着简朴且厚实，身高体壮，面色健康，乞丐很少。看得出来是个太平盛世。
　　两边的建筑高低错落，形制挺特别，有一种主世界的元明混合的感觉。
　　商铺很热闹，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百姓们都有一把大嗓门，口音独特，混在一起像在合唱一首颇有民族特色的曲艺似的。
　　卫绮宁看得津津有味，路过一个卖糕点的铺子，正好开笼，糕点的香气一下扑过来。
　　只见笼屉里窝着好几块晶莹剔透的糕，桃花形状，瓣尖儿点着粉色，她没见过。
　　遂喜滋滋地掏钱袋，拈出几个铜板。
　　就这么走走吃吃看看，最终停在一个看起来顺眼的客栈门口。
　　客栈一楼兼做酒楼的生意，担白毛巾的小厮在门口招呼：“小女侠，里边儿请？”
　　收集情报最佳场所，饭馆、酒肆、戏院、青楼。况且——
　　卫绮宁抬头看了看太阳，中午饭点到了。于是她点点头：“好酒好菜，再给我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