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如玉》小朵朵同学

25、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江湖之中是有很多活动的，一年一度的书画会，由真武一派组织，文学其实有很多好处的…；每年五月的赏花会，由罗成一派举行，罗成最有名的就是粉色桃，桃花盛放，落英缤纷，如世外桃源，赏花可以联谊友情；震苍举行的是投壶，考验眼力、手腕力……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特色，邀请别派弟子前来可以加强友情、可以鞭策自己，当然也有可能引起矛盾，只是几率比较小。

　　年轻人想要显露头角可以通过这些个渠道，无论好坏，一般都能成功。

　　秦华对这些一向没有什么兴趣，所以陵光这些年也没有举行什么活动，主要还是实力在那里放着，他本人武功非常高，十二苑的苑主里面有不少高手，还有各分部暗藏的力量。一个门派能拥有几个高手已经是不容易了。

　　秦华师父在世时，举行过几次品茶会，陵光后山的“日照红茶”味道香醇，甘而不淡，清而不散，十分畅销，品茶是品，也是互相较量的一个机会，哪个叫陵光是武林第一大派，学武人自然是——以武会友。

　　说起来，陵光也有十几年未举行活动了，柳岩提了提这个事，秦华感叹，不喜欢的事还不是得做，吩咐柳岩开始准备，时间就定在来年的——春分。

　　这个消息定下，整个陵光沸腾了，应该是年轻弟子就兴奋了，对于长辈们是一个极为劳累的事，但对于精力旺盛的少年们来说，就是玩的时候到了。

　　陵光是主会场，要准备的事项太多，十二苑各自整顿纪律和分工，到时候别丢人现眼；接待各派的玫瑰筑和蔷薇筑要开始里里外外打扫，各种物品准备充足；邀请帖要派人送出，这都是前期准备。

　　到了那几日，重要地方如先奉殿等全部封闭管理，派得力弟子驻守不得进入，其他所有岗位都要派人轮班，等等，等等。

　　这般准备小半年，谁还有精力去搞会试啊，第二年的会试就取消了。于是，就有人找上柳岩，拿了推荐信想拜入秦华这里。

　　能直接找秦华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这人姓孔名明德，是经秦华同胞姐姐推荐而来的，十分有诚意，带着次子和推荐信一起过来。孔家世代书香，是真正的读书人，其曾祖父开创的奉和书院流传至今也是十分有名的，孔叶然并非嫡支一脉，但也算是孔家子孙，以读书为首，家教周正。

　　柳岩接待后，看过信件，听明来意，正色道“孔兄，令公子我瞧着模样、人品、资质都是不错的，但任何事都讲究一个缘字，掌门若觉得和令公子有缘，是皆大欢喜，若他觉得缘分未到，那我也没有办法，”

　　孔明德三十七八岁，这点道理肯定是懂的，连忙说道“这个自然，只是这孩子从小喜武不喜文，家里的武师都说有天赋，就冒昧的求了一封推荐信来的，他根本不知道给他写推荐信的人是谁。
　　长辈说话之时，那孩子一直恭敬谨慎的站在一旁，柳岩看着还不错，就问他学过什么，孔叶然轻声回答“学过一点普通拳脚功夫”

　　柳岩让他演示了一点，看后，确实不错，点点头，说道“陵光严守祖训，长幼有序，并不会因为你家里是做官的就有特殊待遇的，”

　　“柳叔叔放心，我从小学的就是孔孟之道，若能拜入陵光，定会恪守门规，尊师重道，虚心求教”

　　柳岩又问“你学武功，以后想干什么？”

　　孔叶然想都未想“惩奸除恶，匡扶正道，天下平定，家和安康”

　　柳岩一时也怔住，见孔叶然眼中清明，没有一丝杂念，十分动容。

　　“今日已晚，明日一早我带你们见掌门”

　　“如此就多谢柳兄了”孔父喜道，他觉得柳岩已经看中了，就成功了一半，来之前早就打听过陵光的事，柳岩在秦华面前是极有面子的。

　　柳岩晚间就去了文东阁，一边吃晚饭，一边将下午的事说了，“我觉得还不错，掌门要不要考虑一下？”

　　秦华依旧淡定如水，慢慢吃着碗里的菜，没说话，既未表示不同意，也没说考虑一下，柳岩觉得秦华有点动心，看见一旁的梨玉正在埋头吃饭，

　　“梨玉，等你师父再收一个徒弟，你就是师姐了。”

　　梨玉抬头，浅笑着保证道“好的，我一定会当好姐姐的”

　　当好姐姐，以前梨玉也当过收养家的姐姐，对弟弟们都很好，有什么好吃的也都留给弟弟，给他们喂饭，带他们玩。

　　秦华还是没表示意见，柳岩知道他需要再想想，这个徒弟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掌门首徒，他日继承陵光也是有几份机率的。既是他亲姐推荐来的，人品家世肯定好，不用担心，就看秦华想不想了，他要是不想，谁也没办法。

　　等吃完了，院子里已挑了灯，回廊下微摇晃着明橘色的烛光，梨玉去里间泡茶来，给师父和柳师叔奉茶后，向师父告退，她知道柳师叔肯定还有话和师父说。

　　“你明日带他们过来吧，不宜拖久”秦华轻轻揭开杯盖，

　　柳岩称是。

　　惠心苑里梨玉坐在桌子前练字，抬头瞧了瞧屋外沉沉的月色，旁边的丫鬟木香为她披了一件衣服“小姐，天凉的很，加件衣服吧”

　　“今天不是你值班，怎么过来了？”

　　“天气突然变凉，奴婢就是想过来看看，放心些”

　　梨玉随即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冷了我哪里不知道加衣服”

　　“小姐，桂圆枣仁百合汤要用些吗？”丫鬟云香打帘子进来，屈膝问道，

　　梨玉点点头，“端一碗上来吧”言罢，又道“剩下的你们都用了吧，明日就不好喝了。”

　　云香喜道“多谢小姐”加了一句，“小姐，这桂圆还是今日沈弘公子送来的”吐了吐舌头，屈膝告退。

　　自那日后，沈弘时不时的送点东西过来，说感谢梨玉当时的仗义相助。他那副模样，腼腆一笑，有几个少女能抵挡的住，惠心苑的几个丫鬟都喜欢和沈弘说话，沈弘送来的东西也都愿意收下。

　　第二日，柳岩带着孔明德父子来了文东阁，秦华很客气的接待他们，并静静的听他们说明来意，秦华向孔叶然招手，“到我身边来。”

　　孔叶然规规矩矩上前拜见，秦华伸手扶住，顺着他的手臂关节捏了几下，暗暗点头，确实是可造之才，只可惜……

　　“我昨日听柳岩说你学武的目的是匡扶正道？”

　　孔叶然坚定的点点头，

　　“何为正道？”

　　孔叶然不知如何作答，咬了咬牙回答“人遵天道，天道助人，合于法则，应于道理，即为正道”
　　秦华淡淡一笑，“确实是我辈中人”，柳岩亦是暗暗点头。

　　听的孔明德喜上眉梢，柳岩也觉得十之八九看中了。

　　“你既以此为学武目的，又何必非要拜到我门下？”

　　问的所有人都愣住，

　　不等回答，秦华又道“万事讲究一个缘字，你我没有师徒缘分，若你想学武，我请张文收你为徒，张文是我挚友，武功剑术不在我之下。”

　　孔明德呆住，这是什么情况，昨日柳岩都觉得不错，而且刚刚也很满意，为何？

　　连柳岩都十分惊讶，昨日他觉得掌门是答应了，今天他见掌门又是看根骨，又是提问的，以为是收徒的打算，怎么突然变卦？为何？不竟看向掌门。

　　秦华叹了口气，拒绝他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孔监督，若我与令公子有缘，我定会收他为徒，十年修得同船渡，顺应天理。但我和他并无此缘，何苦强求？”这话说的十分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之地了。

　　孔明德见秦华不愿，有些心灰意冷，本抱着极大的希望而来。张文他也是知道的，名声在外，若是儿子过去，不一定会被重视，虽说秦华对梨玉也很好，但梨玉是女孩子，做不得数，儿子如能拜入秦华门下，意义完全不一样的。但凡这做父母的为了子女都是操啐了心。既然无缘，就准备带儿子走。

　　“我愿意拜入张文师尊门下”孔叶然向秦华说道

　　孔明德不能理解儿子为什么同意。

　　第一次看见陵光的掌门秦华，叶然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风华如月之人。掌门拒绝了父亲，叶然没有觉得可惜，因为在掌门身边太紧张了，如此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要不要活了。陵光是武林第一门派，在叶然的想象中应该是高门大院、制度森严、规诫繁多，以前随父亲祭祖时，祖宅里的空气都弥漫着桎梏，可是陵光和他以为的完全不一样，山中有水，水中有雾，雾中有林，早晨起来，看到这若隐若现的晨曦，如临仙境。他，喜欢这里。

　　柳岩是什么人，辅佐秦华十几年，什么事没遇到过，立刻笑道“你不知每年有多少人找张文，他都不愿意，给推掉了，张文这人，我和掌门都是从小相识的，剑术高、人品好，性子内敛。叶然真去了张文那里，我保证不会亏待他。”

　　“父亲，我愿意去”目光中满是坚毅

　　“孔监督，我们陵光一定把令公子放在心上”秦华加了一句。

　　孔明德早就耳闻秦华为人淡然，言出必行，重信守诺。如今都这样说了，还能说什么，孩子也愿意，只得同意。想拜入秦华这里，也并不是看中了能继承陵光这一项，秦华本身就不是首徒，如今首徒已经是叶梨玉了，只不过做秦华的弟子，在陵光以及江湖上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这句话说的柳岩都诧异，此刻不是疑迟的时候，准备找人去叫张文过来，没想到就有侍从来报告，说张文求见，

　　秦晓听的笑起来，“看来和你们有缘的确是张文，缘分天注定”

　　事实如此，孔明德即使有再多不甘，只得认了。

　　张文一进书房，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到柳岩和他说要推荐个徒弟给他，心里一惊，不由看向秦华。

　　秦华温言道“安若，你来的正好，孔监督的次子想拜入陵光，我向他推荐了你，我觉得这孩子不错，你先看看”

　　孔叶然十分伶俐，见到张文，立刻跪下叩首行礼“弟子拜见师父”

　　张文噎住，这都哪儿和哪儿，什么时候答应了。也不知道要不要扶起来，好在这孩子自己站起来，免了他的尴尬。

　　“你先坐下，我和你慢慢说”秦华见状心中有数，刚刚解决了那边，现在张文这里也是难，总不能让他怨了自己，缓缓说道“你这些年都未碰到心仪的徒弟，如今这一家特别有诚意，不仅根骨不错，家教也好，还有一定基础，我知你不喜欢太轻浮的，性子也算沉稳，都帮你看好了，你觉得如何？”

　　张文还能如何，当着外人的面，总不能拂了掌门的面子。

　　“谢过掌门，定不负掌门所托”张文起身，谦和回道。

　　柳岩带他们去收拾东西。

　　等他们走后，秦华将事情徐徐讲来，歉意道，“你今天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多谢你给我面子将他收下，”

　　“帮你是自然的，只是太突然了”张文简直是一群乌鸦飞过。

　　秦华叹了口气，低声劝道“你就当看我的份上，对他多照顾一点。”人和人之间都讲个缘分，师徒之间亦有缘分，这次是为难张文了。

　　张文还能说什么“你放心，我会的”，多个徒弟对张文来说并没有什么，只是他自己觉得没有精力去管教，岂不是误人子弟，所以都推脱了。

　　有秦华的托付，张文百忙之中也要拿出耐心亲自教导，孔叶然见师父对他照顾一些，便经常缠着师父教他剑术。

　　周全私下认为肯定是掌门师叔让师父刻意照顾孔师弟的，不出所料，连掌门师叔都偶尔问起孔师弟，可见对孔师弟的重视，如此待遇在陵光也算是头一份。小师弟怎么说呢？很聪明，很会揣测人心思，胆子大，也会讨好人，谁不喜欢这种孩子。相对对而言，沈师弟虽也聪明，但他很少揣测师父的心思，显得不那么出挑了。

　　几个师兄里，叶然最亲近的是周师兄了，竹意轩里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周师兄管着在，周师兄拿了主意的，师父不会反驳。冯师兄偶尔随柳师叔出去采办物质，总给他们带吃的、玩的，他也很喜欢冯师兄。沈师兄，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对师父和师兄们十分的恭顺，长幼尊卑之礼，没有一丝僭越。

　　转眼正月，春分会在即，柳岩那边已经忙得应接不暇，写邀请帖这事就给了张文，张文让沈弘随侧抄写春分会的邀请帖。沈弘从小读书习字，比一般人都写的好，所以这种帖子他来写再好不过了。每每吃完晚饭后，周全经常瞧见沈师弟在师父屋里安静写贴，炉子上温着茶，师父则在炉旁看书，偶尔还让沈师弟给他讲讲典故。淡淡的炉火，映得皎月如玉般温暖。

　　梨玉问过师父为什么没收那孔叶然为徒，她认为师父是有此打算的。秦华淡淡一笑，说缘分未到。

　　奇怪的人不止梨玉一人，柳岩也问过，秦华解释只准备再收一个来继承陵光就行，太多了不是一件好事，还想再看看。柳岩也十分理解，秦华更喜欢自己选，一如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