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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Chapter 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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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春节,周仪嘉在梁希丞的公寓里,几乎没有出门,只匆匆回家一趟取了些日用品。

      弟弟周至灏没有随父母出游,从福建回来后便独自看家,见到她犹如白日撞鬼,奇怪她既然人在上海为何不回家,问她最近都睡在哪里。周仪嘉讳莫如深,只让他不必挂心。

      梁希丞得知后询问她弟弟是否一个人在家过节,可以出来请他吃晚餐。周仪嘉却仿若听不懂弦外之音,说:“不用。他一个人点外卖非常自在。”

      夜里他又带着心事入眠。

      半夜周仪嘉被手机振动吵醒。尹子姗没能习惯她突然变得健康的作息,以为她还在福建,打来电话问她几时回北京。又说几日后老谭那里有新年活动,点名要她参加。

      周仪嘉一边听着,一边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她不敢开灯,手下随意从床凳上捞了件衣服披着,竟然是梁希丞的衬衫。

      尹子姗问她怎么不说话,她才以极其轻微的幅度转上门把手,用气声回道:“怕吵醒公主殿下。”

      她的声音细听有一丝不正常的微哑,尹子姗敏锐地意识到什么:“你已经在上海了?”她哭笑不得,“你从卧室出来不就好了?”

      “我现在就在客厅呀。”周仪嘉仰身瘫上沙发,勉强望了一眼玄关的方向,犹豫道,“你还有别的事要讲吗?不然我还是去楼下接电话。”

      尹子姗说差不多得了:“要不要这么夸张,你家公主醒过来是会把你斩首示众吗?”

      周仪嘉不假思索道:“不会。但是我会好心疼诶。”

      尹子姗的教养令她没找到合适的脏话:“……”

      就算有正事也没法再说出口,尹子姗很快放她回去休息。

      周仪嘉原路折返,小心翼翼地躺回去。翻身的那一刻才发现梁希丞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早在她离开身边的瞬间,他便不安地苏醒,此刻用眼神询问她去了哪里。周仪嘉只说接了个电话。

      他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又千回万转。却又不想问那么多,只是将她搂进怀里。

      周仪嘉就着这个姿势,闭着眼神神叨叨:“这是我今年第一次被工作电话吵醒。是不是昭示着我今年会很忙。”

      梁希丞唇角轻抿了抿,不知是不是在笑她的混乱逻辑。但回她的却是:“不想你忙。”

      她对未来仿佛有一种无须规划的淡漠,浓情蜜意时恨不能日日厮混在一起,事后却总回避彼此的家人,也对分隔两地毫不在意。

      他吞咽下许多情绪,问她:“今年也要待在北京吗?”周仪嘉合着眼懒得思考:“差不多。”

      梁希丞忍不住追根问底:“在北京有很多演出吗?还是要去公司?”

      周仪嘉倚在他肩头,终于转动脑子:“演出哪里都有,而且也不会多。公司倒是没必要经常去,只是平时有一些人情联络。”

      她要维系的人情确实在首都居多。他无话可说,只好偏开了头。

      周仪嘉察觉到他不高兴,掌心捧住他左边脸颊:“怎么了宝宝?”

      他向右躲开她的手,低声说:“我不是。”

      周仪嘉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蹭着他的额头捕捉他回避的视线,把他的耳朵都揉得发软:“那都不去了好吗?那些只是场面上的人情,平日里能维护更好,丢掉也没什么可惜。但你不理我会害我睡不着……”

      很早以前他便清楚,周仪嘉的蜜语甜言向来只有嘴上动听。当日信誓旦旦为他推掉了所有春节里的活动邀请,节后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北京。

      犬舍将他们一起挑选的边牧犬送上门时,周仪嘉已经又登上离开上海的飞机。

      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只能在视频另一端见证幼犬的成长。见面也总是他飞往北京,或是她飞去他的出差地,并不方便携带宠物犬。因此一晃眼,成长飞速的牧羊犬体型已然到女孩子的膝弯,可以在院子里和梁淑怡玩游戏。

      当日傍晚,梁希丞发现她宣示主权一般,把他拍的一段遛狗视频发去了朋友圈炫耀爱宠。

      短短几秒的视频片段里露出了他牵着犬绳的手,修长的指节和男式表带昭示了拍摄者的身份。评论区许多人的关注点都不在狗身上。

      周仪嘉在朋友圈素来活跃,却从来没发过男友。连沈湘都在底下看热闹,评论道:「哟,舍得给名分了。」

      她看起来全然是无心,对铺天盖地的八卦窥探视若无睹,只挑了沈湘一个人回复,质问:「是谁骗我说他不过敏?」

      沈湘满不在乎,甚至胡言乱语:「不就偶尔一点点症状,人家只是想要你心疼一下。」

      梁希丞阻止他俩的唇枪舌战,给她打电话澄清这次的症状可能是搬家的尘灰引起。周仪嘉细致地问他有没有其他不适:“严重吗?”

      他的心思却仿佛果真被沈湘言中,甚至已经疲于遮掩:“严重你会回来吗?”

      周仪嘉那头的声音却分外嘈杂,有几个男声不断在相互讨论着什么,夹杂着几段鼓声。他辨认出其中一个声音是冯天硕。

      她不知是心不在焉还是为难,犹犹豫豫道:“最近……是有一点正事要忙。”

      “忙多久?”

      “很快。”

      他本应对这两个字照单全收。但潜藏在心底的不安又出来作祟,他恐惧距离带来的改变,恐惧看不见的地方所发生的一切,甚至恐惧陌生的旋律。

      心情越来越不受控制,他想继续说下去大约会像在争执,于是干脆挂断了电话。

      放纵完任性,他才想起补救,发去一句:「周仪嘉,我也会想你。」

      发送出去又倍觉颓丧。往日的矜傲土崩瓦解,或许再深重的执念在得偿所愿之后都会显得不过尔尔,她也不会再像过去紧张他的每个表情。

      两天后周仪嘉却真的出现。

      牧羊犬活泼好动,为了它的奔跑自由他又搬回了小时候的别墅区。周仪嘉从年少时便知道进入院子的方法。幸好血统纯正的犬种脾性总是温和亲人,一见到她便迎上去,像欢迎梁淑怡一般绕着她热情地蹦来蹦去。

      周仪嘉上次见到它还是在犬舍的笼子里,此刻抱起来揉了揉光泽柔亮的灰白绒毛,觉得交给梁希丞照顾大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连小狗身上都有种养尊处优的气质。

      梁希丞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是这个画面。

      机敏的边牧犬一见到他便扭头跑回他身边。衬得周仪嘉有几分落寞,站起来看着他,第一句话也变成了自嘲:“它知道它其实是我的狗吗?”

      看见她站在院子里的这一刻,他忽而意识到,周仪嘉可以堂而皇之地踏入他至少四处居所,反之却不然。或许他总是对她无所保留,所以才会时常觉得退无可退。

      暮春季节,梁希丞只穿了一件单衣,显得尤为清减。他蹲下来摸了摸狗,视线和它齐平,仿佛能用目光交流一般,轻声说:“它知道的。”

      周仪嘉被请进客厅。梁希丞竟然默不作声地取了一个客人的玻璃杯,去净水器给她倒水。

      她坐在沙发,看着他谨遵待客之道在茶几搁下一杯水。她却毫无做客的自觉,趁他俯身时拽下他的领口,迫使他低头亲吻自己。

      松垮的针织领口几乎被拽到胸口,梁希丞蹙起眉,手指攥紧她的手逼她逐渐松开,紧闭的双唇只浅浅相触便起身回避。

      屡试不爽的招数竟然也有失灵的时候。周仪嘉显得有些无措,抿抿唇咕哝一声:“我说想你的时候态度比这个热情得多。”

      这句话想来会唤起许多见面时直奔主题的旖旎记忆。

      他却只浅看了她一眼:

      “那要去床上吗?”

      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可以这样对话的关系。周仪嘉忽然有些庆幸他从前总是沉默寡言,因为眼下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她都难以招架。

      她故作轻松道:“说得好像我们是那种关系。”

      “不像吗?”他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想一遍遍确认。

      比起积年累月的飘渺心事,身体确实更容易向彼此敞开,反而能够契合无间。她几乎忘了纵欲也是七宗罪的一种,代价是令亲密显得浅薄。

      周仪嘉在越棘手的场合反而会越懈怠,百口莫辩便索性在沙发上躺下去,双掌捂住眼睛养精蓄锐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你知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她翻身趴上沙发扶手,双手荡下,仿佛只是迷失在游乐场里,干脆就地休息,“是在这里。”

      “小孩子只会亲近第一眼就有好感的人。但你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点头的幅度轻得不知道算不算打招呼,转身就冷淡地上了楼梯。”

      几十年间房子的陈设会改变,但楼梯仍是同一座,俨然在他身后的时间里延展。周仪嘉一抬头便能看见,却仍觉得不够真切。

      “那时候假如也愿意为我倒一杯水,大约我都不舍得喝吧。”她无奈又不解,“这样的梁希丞怎么会怀疑我不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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