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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Chapter 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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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故事你想听的话我还能讲很多。你说你愿意一直看着我,可是在那之前我就习惯了你眼里没有我。这种习惯也不是那么容易摆脱。”
周仪嘉仰头望着他的脸,目光渐渐垂到胸口,落在被她扯松的领口。她伸出冰凉的食指,轻轻按了按那里的皮肤,温情脉脉的眼里溢出受伤的神色。
他在无声无息间便落入彻底的下风。一时不知是否该向她道歉,又该为哪件事道歉。
勾缠领口的手指再度被他握住。
梁希丞挨着她坐下,扣着她的五指穿过衣服的下摆,用温热的心口温暖她体温偏低的手指,忍着她指尖凉意带起的阵阵微痒,问:“这样算态度热情吗?”
周仪嘉又歪过头微微启唇暗示,投怀送抱的某人却并不让她如愿,只轻声说搬家的时候有把她的衣服一起带来,又问她这次打算待几天。她只好夸下海口说不会再走。
彼此额头抵上额头,大约并不是一个倾诉心事的好时机。他浅浅吻过她的唇,未曾计较承诺的真伪,只低声地问:“不要再见其他人……可以吗。”
周仪嘉没有问他口中的“其他人”范围里有谁,只是轻易地应承下来。
这次的诺言或许多了几分可信度,因为几天后他竟然见到了冯天硕。
周仪嘉原本便在忙着筹备自己的第一个专场演出,地点定在上海。因为他的缘故,干脆提前把整个团队搬了过来。阿硕负责她的演艺经纪的同时兼任她的乐手,联系好了排练场地并负责上门接送。
敲门时是狗爪给他开的院门。阿硕盛赞她养的狗美貌与智慧兼备,问叫什么名字,周仪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直忘了取名。
她厌倦沉重,也不热衷对万事万物赋予太多意义,随口说:“如果非要取一个名字的话可以叫Jeffery。是我想到狗联想到的第一个名字。”
门票只卖几百张的小型专场,她却煞有介事地投入所有时间。出门时她以为梁希丞会不太高兴,但他只是平静地和阿硕打过招呼,似乎并不纳入“其他人”之列。阿硕同样给他回以问候,点头说“我们见过”,神情却反而有些异样。他口中的见面显然并不发生在北京或者川西,应当发生在更久远的从前。
或许他也是近日才终于对上号,惊讶于周仪嘉居然意外地长情,眼前这位让她不远千里坠入爱河的新任男友,竟然也正是许多年前好友口中阴魂不散的那一位。认出本人的那一刻他险些脱口而出一句“幸会”。
他无意对大小姐的私生活多作评价,只在开车出发时问她:“当时选在上海办专场不会也是为了他吧?”
“不然还能为了谁。”
阿硕用戏谑的口吻说:“还以为是咱的青春梦想。”
周仪嘉根本不记得小时候有没有说过将来要一起开演唱会,听完只是笑出一声,大方点头:“也可以这么算吧。”
从别墅区到排练场地恰好驶过他们曾经的学校,周仪嘉望着熟悉的楼宇忽而有些恍惚。阿硕指着音乐厅的方向说他还想过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排练场所可以联系过去的老师,问能不能趁周末出借场地。周仪嘉不知想到什么,下意识地说:“幸好你没有找。”
青春年少仿佛已经隔着前世,却又好像始终活在她的身上。
能被称之为梦想的东西也未必都光芒闪耀。公众号给演出宣传的推文阅读量刚刚过千,但周仪嘉怡然自得,甚至拒绝了尹子姗帮她用渠道资源宣传,安然享受籍籍无名的自在。
演出票预售前几日,黎曼在一场会议结束后被单独留下,问她介不介意提供一些私人性质的咨询。梁希丞的口吻仿佛是要她为私人客户提供严肃的投资建议,但提出来的问题却是询问演唱会一般需要如何推广。
长期追星的她俨然来到了更为专业的领域,张口便数出许多地推策略:“有些会铺地铁大屏,无人机表演,夸张的买纽约时代广场的屏幕、买星星的都有……”
众多五花八门的方案最终都未能落地。他想她大约从来没有过登上时代广场的打算。于是第二天黎曼打开全员邮件列表,只发现了奇怪的员工福利,可以领取一张小众演出门票。
周仪嘉微信加过黎曼之后几乎没说过话,突然收到一条说会支持老板娘演出的投名状。她难得对他表示抗议,无奈地调侃:“这么担心我卖不出去票吗?”又说,“其实没什么所谓。我也可以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彩排当日她果真将他带去了现场。空旷的live现场没有座席,他伫立在黑暗中听她开嗓。即便说是唱给他听,歌词却也与情爱无关。繁杂混乱的意象拼凑成迷离的曲调,大约从词曲写出来的那一刻便没有预设任何听众。
周仪嘉唱歌时不会看台下。舞台上的她对世人没有倾诉欲,好似也不需要任何人听懂。
试音其实不算是表演,时时刻刻都要停下来和各单位沟通,长达几个小时反复地和音响、灯控、乐手磨合。周仪嘉下来时已是日暮时分,在后台寻了一圈没有见到他的影子,才发现他一直站在台下的角落。
好像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从前缺席过什么。也许这些从来不在他面前呈现的部分,才是真正的周仪嘉。她说的“没所谓”并不是安慰谁的托辞,是真的没有什么所谓。
世俗的声名,台下的目光,对她都毫无意义。
有一瞬间他觉得她也并不需要自己站在这里。
但周仪嘉还是从黑暗中向他走来,惊讶地说:“你一直在这里吗?”
“嗯。”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双眸仍然保有一丝抽离现实的清冷,却将他看在眼中,上前紧紧扣住他的腰,对他交托疲惫的躯壳,要他带她回家。
他用肩膀支撑着她的重量,忍不住抚上她的头发,想等她催促,再听她说一遍“带我回家”。
在这个无人见证的角落,他突然不希望演出真正开场。他想永远是她唯一在意的听众,想每时每刻确认一遍来自周仪嘉的信赖与偏宠。
这份虚荣,能否被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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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那天是一个晴朗的初夏夜,气氛热闹非凡。乐迷堪堪塞满场地,周仪嘉的许多朋友也都前来捧场。livehouse外摆满了祝福演出顺利的花篮,伴随着欢呼一起组成缤纷的夜晚。
周仪嘉下台后和来捧场的朋友们一一合影,后台人来人往,比演出进行时还要繁忙。
梁希丞留在观众区,意外碰见了黎曼,替周仪嘉接受了她和朋友的一通恭维。手机上又弹出沈湘的消息,问他订的花篮送到没有,让他去细看一下他特意定制的祝福语。
退场时分,梁希丞低头随着人潮往外走。阿硕正带着一群人上楼,和所有人擦身而过,向后台的方向走去。
都是过去乐队的老成员,几年未见联系也不多,但周仪嘉见到仍然很惊喜,感谢她们的到来,并和每一位拥抱。
拥抱到最后一位却不再适宜。她抬头看见站在所有人身后的柯泓傑,停下了动作。
比起来见她,他更像是来捧阿硕的场,此刻却无可避免地站到她的面前。
其余的成员多多少少都对这一幕有所准备,默契地随着阿硕去往另一个角落叙旧。只有他们两个还站在后台的门边,似乎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的打算。
周仪嘉将手中的几束花搁在化妆台上,回头先对他说:“好久不见。”
“不久。”柯泓傑笑了笑,“这不是我回来见你的第一面。”
时间在他脸上并没有太多变更,淩厉的眉眼只比当初多一分淡漠,连笑起来都带有隐刺:“J-M年会那天我有去听你上台发言。你真的有听进去我的话,一眼都不会看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