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云》雨沐烟

5、四

　　果如内史所料般，前往卢国探听消息的探子三日后才返回卢界驿馆。
　　此三日内太子息与钟离昔相交甚欢，每每有事都向钟离昔求助，而不像往日般与王孙衍咽气吞声。这原因之一是钟离昔虽爱与人争口舌，但心却极软不会轻易拒绝人，与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王孙衍截然相反；另一原因即是钟离昔提的建议王孙衍往往不会反驳，纵有为难之处也会尽力而为。
　　故而太子息一听闻探子带来卢国的新消息，便拉上钟离昔寻王孙衍。其时王孙衍悠然坐在正殿，好整以暇地看着钟离昔与太子息进来。
　　派往卢国的探子叫郝伯卦，他垂手静候卢界驿馆的几位大人上座，等太子息问话时才开始说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卢国现在已落入公子绍翟手中。”
　　听见这结果反正最大的是太子息，他吃惊地问：“三日前卢国仍在卢国左相手中，为何公子绍翟能返回卢国，并且驱逐左相的势力？”
　　“公子绍翟并未能驱逐左相，只是暂时取得卢国多数大臣的支持。现在左相仍坚持由公子仪即位，与公子绍翟抗衡。”郝伯卦向太子息行了一礼，回答，“我打听到的信息是公子绍翟在公子晁即位时便起程返回卢国，若他日夜兼程，确能在左相掌权前后到达卢国。但我又看到左相发出悬赏揖拿公子绍翟和公子启宁，所以为何公子绍翟能返回卢国，这事卑职尚未查明。”
　　“那现今卢国朝中支持公子绍翟的有几人？”王孙衍笑问，“这事才是我让你打探的重点。”
　　“卢国的大夫多数保持中立，站在公子绍翟一方是公子绍翟的老师贾纾、元大夫、谭大夫以及驻守卢都的陶将军，实力与左相相当。”郝伯卦回答时略有停顿，显然比回答太子息问题来得紧张，道，“若以在卢都的武力比较，公子绍翟更胜一筹。”
　　“请恕我多问一句，公子绍翟返回卢都的时间可是入夜后？”在旁的钟离昔突然发问，得到郝伯卦肯定的回答后才向王孙衍与钟离昔解释，“当日我拜访元大夫时，曾听闻他们讨论一种渡云索。这种渡云索由横木与粗绳制成，平常能收在衣袖之内，依赖此索可攀爬城墙。”
　　“游思，你的意思是公子绍翟在夜晚无人巡查之时，利用渡云索潜入卢都，再联络陶将军夺取卢国大权？”王孙衍看了钟离昔一眼，转头问郝伯卦，“郝密探，公子绍翟出现在卢国时，可是与陶将军一起？”
　　“是，陶将军护送公子绍翟返回卢国宫殿，而且……元大夫与谭大夫也离开他们的县，前往卢都。我从卢都返回时，曾经过元大夫管理的县，得知那儿的司马已调集兵马，有前往卢都之势。”郝伯卦小心翼翼地回答，“卑职猜想公子绍翟想要武力逼退左相。”
　　“左相在卢都可有能够调动的兵力？”王孙衍又问。
　　郝伯卦回答：“没有。左相一向以文治著称，手中并无可调动的武力。而且据说他曾与卢都诸位将军口角，我猜想没有武将愿站在他一方。公子绍翟返回卢国之前，左相也曾想在陶将军手中取得兵权，这事却因公子绍翟而不了了知。”
　　“我想陶将军之所以帮忙公子绍翟，也是被左相逼到绝路。”钟离昔插话，“现今公子绍翟已经回到卢国，他比公子仪更有资格继承卢公之位。而且他又有两位县大夫的鼎力相助，陶将军的兵权辅助，其他尚未决定的大臣也会慢慢归顺公子绍翟。”
　　“我赞同游思你的意见。”王孙衍回答，“左相有逆臣纲，如今有能耐执掌卢国之人已经出现，那么纵然他在民间再有名望，也会被新君铲除。”说罢，王孙衍命近侍传地官司徒进来，说：“地官司徒，我们明日就要出发前往卢都，你今日把路上所需马匹粮草都准备妥当。”
　　王孙衍说完，就要遣退郝伯卦，却被太子息拦住：“内史，如果我没有记错，三日前我们提到的卢国公子还有公子启宁，为何你不关心他的消息？”
　　“正是因为公子启宁尚在，所以我们得尽快赶到卢国策命公子绍翟，迟恐生变。”王孙衍一笑，“公子启宁是个人物，我们不得不小心应付。游思，太子息近日与你甚为亲近，你就在这里陪他吧，我得去准备策命新君之事。”
　　“内史，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不将我放在眼内。”太子息责道。王孙衍莞尔微笑，行了一礼就退出正殿。
　　钟离昔端坐在旁品茶，眼见太子息回视他时才回答：“卢国诸位公子中，子苒最欣赏公子绍翟。公子绍翟既然有能力扳倒左相，那么子苒可是极乐意锦上添花。”
　　“咦？”太子息惊叹一声，“想不到内史大人也会有‘欣赏’的人。”
　　“太子殿下就甚为子苒欣赏啊。冏王室的王子不下十位，太子殿下固然是地位最尊贵的，但若不是太子为人慎直仁慈，子苒也不会一直站在你这一边。”
　　“游思，你对王孙衍到底是太理解还是误解了？我与他一同长大，他自小就以欺负我为乐。”太子息坐回尊位，“而且，冏王室是天下之表率，储君的废立皆遵循礼法，不是三两个臣子进言就能左右。”
　　“冏炀王后礼法早已废驰，诸侯国中也有立贤不立长的先例。”钟离昔说着一笑，“还是……太子殿下以为子苒是个遵循礼法的内史？”
　　“你现在这话可是大逆不道诛连九族的啊。”太子息听闻叹道，“现在诸国礼法竟不再遵循古例，这事我真万万没有想到。冏王室内一切仍依旧俗，外面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甚至还有臣子取代主君……我以为冏王室中另几位王子意图夺我太子之位已是精彩万分，想不到天外有天。”
　　“天下逐鹿，能者居之。太子日前提到中兴冏王室，应也早料到有此局面。”钟离昔笑道，语气间却带调侃之意。
　　太子息沉下脸，问：“游思，你这话是看不起我？”
　　“无啊，我可是一片坦诚，想必太子也有此雄心壮志吧。”钟离昔道，“如果太子有意，我倒可以引荐几位人物。”
　　“绕了半天，游思你是要向我推荐人才？现在你提起这事，莫非你所引荐的人就在卢国？”太子息大笑，见钟离昔点点头，更是高兴，连忙询问钟离昔要引荐的人才。
　　“是个我仰慕已久的能人，姓余名木巧号问石先生。”钟离昔笑道，向太子述说余木巧过人之处。
　　太子亦很感兴趣，听他一一细说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