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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爱与被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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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活着,这是我与他的私事,如今事了,你们也别去揪着这事不放。”叶泽对着围在他身边的孩子们说道。
其中有三个是叶家人,叶泽可以什么都不好,但对手下的孩子们,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只要在他的身边,叶泽就会统一对待。
警卫厅年轻一辈没有人不爱戴着叶泽,叶泽说什么他们就乖乖照做。
卫昇和叶泽是差不多时间死的。
“爷爷!”叶泽唯一的亲生孙子叶平,今年二十二,在警卫厅刚实习没几天。
他哭的撕心裂肺,蒋玉明撇过头,看向了不远处蹲在地上的时薄夏,“两人已死,但时小姐杀人之事,必须做出惩戒。”
叶泽死了,他还没死。
所以叶泽没做完的事情,叶泽不放心的孩子,他会帮忙完成和照顾。
时薄夏抬头,入眼便是一群大她好多岁的人围在叶泽的身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委实难看。
“你们警卫厅倒是敬业的很。”时薄夏将卫昇的尸体交给了卫景衍。
少女站起身,悠悠的朝着蒋玉明的方向走去,“除了这个呢?你们还想做什么?”
“时理秋等人私自闯入地下一层,且时镜和卫卿无故动手,造成损坏周围环境等事,一概按法进行处置。”蒋玉明慢条斯理的表述着。
之前叶泽怎么打算的,他便怎么处刑。
时薄夏轻笑:“想得真美。”
话落,迎来了叶平的一拳,“你们违法违规,杀人闹事!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笑!”
他的拳头又慢又软,时薄夏轻轻松松就躲了过去。
蒋玉明倒是及时拉住了失控的叶平,“时小姐也可以不进,但时意冬小姐似乎是您的人,按照规定,您可以让她代替您进去。”
是你进?还是时意冬进?
他跟叶泽不一样,叶泽对小辈是刀子嘴豆腐心,蒋玉明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
时薄夏觉得这群人脑子有病,现在这样的情形,不仅不把她放在眼里,还不知死活的拿她的人威胁她?
“全部都不可能。”时薄夏一字一句的说道:“警卫厅早已不是创立时的警卫厅,除了背靠国家,你们现在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砝码?”
她看着蒋玉明的脸色变差,然后又说:“检察官还在地下二层,没有人可以给你们撑腰。”
警卫厅的高层在想什么,她都一清二楚,好好说她会给他们留面子,但想要对她的人、对她身边的人动手?
绝对不可能。
“玄术界的事,全部由警卫厅说了算!这是上面给的特权!”叶平从蒋玉明的身后站出,他凶狠的指着时薄夏:“就凭这一点,我们要你们怎么样,你们就得怎么样!”
他说完,立马拉住了蒋玉明的衣袖,“她不愿意进,那现在就把那个什么时意冬关进监狱!”
爷爷死了,这个杀死他爷爷的凶手最喜欢的少女,叶平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在意身边的人?那就让她们代她受罚吧!
他不好过,时薄夏也别想好过!
叶平越说越理直气壮,时薄夏听的有点不耐烦,她转头看了看躺在简易医疗床上的时镜和时意冬。
怎么可能再让人对她们下手呢?
“警卫厅说了算?”时薄夏走向蒋玉明,间距越来越近,她无视叶平惊恐的眼神,伸手径直掐住了蒋玉明的脖子。
“叶厅长已故,警卫厅如今群龙无首,蒋副厅长年事已高,身体很容易出现问题呢。”
手里用力,时薄夏眼眸微眯,“警卫厅说了算是吧?我突然对厅长的位置感兴趣了,蒋副厅长,可以吗?”
原计划是将警卫厅全部控制,再用被控制的人和叶泽交易。
如果叶泽还活着,时薄夏会将那些被控制的人交到时幼清手里,让他主导局面。
但是现在……果然还是干脆把警卫厅收入手中比较省心啊。
叶平站在蒋玉明的身侧,他刚刚是想动手把时薄夏的手挥开的,但是时薄夏看向他的眼神过于冰冷。
会杀了他的!身体的本能制止了他的一切言行。
蒋玉明的命被时薄夏捏在手里,之前盘踞在天空的黑龙还历历在目,没有人敢在这时候激怒这个少女。
绝对的实力,甚至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一切都在时薄夏的威胁下,尘埃落定。
检察官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还有些心有不满、企图将时薄夏拉下马的高层,这时候之前被时薄夏控制的那些人,便加速了她获得警卫厅的时间。
第二天下午,检察官被放出。他们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警卫厅的厅长就换成了一个十八岁不到的姑娘。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时薄夏,以后警卫厅就是我的地盘了~”少女向他们伸出右手,和善的说道。
曹平章迟疑了一会,这才握住时薄夏的手,“你好,我是……过来调查警卫厅的检察官,曹平章。”
说完,男人拿出手机:“我先跟上面打个电话,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时薄夏侧过身,将路道让了出来。
“上面的可不会让你坐上这个位置。”叶平撇嘴,阴阳怪气的站在时薄夏的旁边说道。
他不敢和时薄夏动手,甚至不敢接近时薄夏半米,但这家伙嘴皮子碎的很,话又贱,时薄夏听多了就当做没听见。
不过这回她倒是好心的准备应上一句:“我坐不上,难道还能你……”
少女脸色突然变差,叶平以为她是认怂了,“哼,胆子这么小还敢跟我作对?我告诉你,警卫厅可是、等等!人呢!”
戴在时薄夏手指上的戒指突然产生裂缝,是她从未见过的严重。
灵力和异能力一块使用,叶平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时薄夏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回到五条悟的身边去。
超远距离瞬移,就算时薄夏再厉害,瞬移的那一刻,肉身瞬间被空间挤压。
很痛,但是再痛也比不上她看到五条悟一身伤躺在地上来的难受。
什么……情况啊?她的少年不是最强的吗?怎么身上那么多伤?为什么那么多血?
双腿无力的跪在地上,眼泪争先恐后的涌出,时薄夏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将五条悟的身体转过来。
全是血!怎么那么多血啊!
手指拂过五条悟额头的伤口,双眸逐渐空洞,她已经难受崩溃到哭不出来了。
理智瞬间化为灰烬,时薄夏呆呆跪坐在地上,手指停在五条悟的脸上,一动不动。
悟要是死了的话……这个世界,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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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会记得我在说什么,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理解就好了。”
女人抱着怀里的婴儿,小声叮嘱着:“不要寻找爸爸妈妈的下落,好好的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
“妈妈会把你放到一户人家的屋前,他们没有孩子,一定会收留下你的。”
她最后对婴儿说的一句话是:“如果被人关心和在乎,记得要回以同等的心情回应他们,不要跟你爸爸一样,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的结局。”
女人将婴儿放下后就离开了,她的背影很消瘦,看着还有几分孤独。
太阳逐渐升起,大门被打开,出来的是一个面色黄黑的壮硕男人,他一低头,就看到自家门前摆着一个被包裹严实的婴儿。
“谁啊,把孩子丢到我家门口?”他骂骂咧咧,到底还是把婴儿抱回了家里。
就像女人说的,他们家无儿无女,商讨再三,婴儿还是留在了这个农村中层家庭里。
他们家姓薄,见到婴儿的时候,正好夏天来了,于是给这个女婴起了个薄夏的名字。
薄夏是个高智商的天才,小时候什么都不懂,茫然的表现出了天才的一面。
在她看来简单的东西,同龄的小孩却要学十来遍甚至更多,但她一眼就懂了,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薄夏五岁的时候,因为过于聪颖,招来了电视台的采访。
电视台很小,新闻发出去也只在他们这个小地方掀起波澜,但却足够让她的养父升起贪欲,以此谋得更多的好处。
开春的某个晚上,薄夏起夜,听到了这对夫妻的对话。
丈夫想要让养女参加更多的活动和比赛,因为他的妻子怀孕了,想要借此机会赚到更多的钱,然后把这些钱花在自家孩子身上。
薄夏天生超忆症,她从小就知道她不是这家人的亲生女儿。
但是妻子却心软了,她觉得小姑娘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而且长得那么乖巧,她不希望小姑娘受苦受累。
“受苦受累!”丈夫突然拔高音量,“她会什么!烧饭烧饭不会,洗菜洗碗能好好洗下来都算谢天谢地了!谁家姑娘这么娇贵的!”
男人不断的数落着薄夏的缺点,最后总结道:“她就脑子还过得去,能给家里赚钱,我都给她花了那么多钱了,让她赚点钱怎么了?”
难听的话不断的说着,妻子摸摸肚子,心里难受的不行。
她从前在家里也是这么过来的,父母觉得她是个女娃,养着浪费钱,扔了又舍不得礼金,就一直把她当仆人使唤。
五年前家门前出现的薄夏,成了她的精神支柱。
小丫头打小就粉雕玉琢的好看,薄母觉得这么好看的闺女,不能像她那样长大,所以很多活都是她偷偷帮薄夏干的。
她想说家里的钱够两个孩子用的了,但薄父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如果顶撞了他,一顿打骂是必不可少的。
不敢顶嘴,加上肚子里又多了个孩子,薄母只能想着之后让闺女轻松一些。
晚上的农村漆黑一片,薄夏一个人蹲在门外,听了好久的辱骂。
眼泪止不住的掉落,她抬起细小的胳膊,无声的抹掉了脸上的泪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越擦越多。
为什么妈妈要丢下她呢?五岁的薄夏想不通,如果没有丢下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活着了?
她年纪小,私底下在薄母的支持下,看过很多的书籍。
有一篇文章薄夏记得很深,《伤仲永》,薄夏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他那样,但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再表现的那么聪明了。
于是她借用了《伤仲永》里面的桥段,阶段性的收敛起自己的聪明,最终维持在比同龄的小孩聪明那么一点的程度。
那时候薄母的儿子早已生出,薄父做着一飞冲天的美梦,直到采访、调查的人越来越少,他终于回过味来。
“小兔崽子!我养你那么大,你怎么一点用也没有!”他大声吼骂着,藤条做的鞭子一下下抽打在薄夏的身上。
薄夏的弟弟叫薄飞龙,名字上承载着薄父的期望。
薄飞龙今年两岁,他吃着糖果,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姐姐,蜷缩在地上狼狈挨打的模样。
他年纪小,但能敏锐的感觉到,妈妈和奶奶是偏爱这个姐姐的。
但是家里的大人都说这个姐姐不是他们家的,能让她住在家里已经是恩德了,还想像正常的姑娘一样活着?
大人都应该关心他,这个姐姐实在是太讨厌了,总是抢妈妈和奶奶的喜欢。
村子落后愚昧,加上薄夏不是薄家人,就更少有人愿意站出来,分一点善意给薄夏了。
薄家人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薄夏好脸色,从被收养的那天起,就连上山祭祖都不允许薄夏一块过去,用他们的说法是:‘去了就是玷污先祖!’
薄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别人的眼色行事,即使薄母和奶奶都偏疼她,但家里的话语权不在她们手里。
有一个晚上,是薄夏印象最深的一晚。
他们小村子的村门口有一口池塘,夏天的时候小孩子特喜欢去那里玩水,或者捉龙虾之类的。
那天下午薄飞龙也去了,结果不小心失足掉进了水里。
被人救上来后,薄飞龙就开始发烧,下午还好,到了晚上温度越来越高,吓得夫妻二人连忙带孩子去医院看诊。
三人回来的时候是晚上的十点左右,薄夏在房间里等了好久,终于等来了薄母回家。
下午薄飞龙被人送回家,薄父听到消息最先回来。
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抄起藤条,一鞭子一鞭子重重的抽打薄夏:“小贱蹄子!我给你吃的喝的,你就是这么照顾你弟弟的吗!”
他吼的仿佛要把屋顶给震翻,薄母回来的时候,薄夏已经被薄父扔回了房间里,然后两人开始照顾躺在床上哼唧的薄飞龙。
薄夏想跟薄母说她也发烧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照顾薄飞龙,也来看看她啊,说句不疼哦不疼哦也好啊……
已经高烧到迷糊的薄夏,撑着墙来到了薄飞龙的房门前。薄飞龙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不需要多久就能到。
门被打开一条缝隙,薄夏想推门进去,却看见薄母坐在床边,这时候的农村普遍用的还是黄色的灯泡。
暖黄的灯光将房间照亮,薄母眉眼柔和,手轻轻地一下下拍着薄飞龙,那是薄夏和薄母相处时,薄母从未对她流露过的表情。
到底血缘关系是不一样的。
薄夏停下了脚步,然后听到薄飞龙说:“妈妈,我睡不着。”
“妈妈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薄母温声细语的问道。
她唱的是王昌龄的采莲曲。
女人的声音柔和,母爱的光辉在她的身上展现,那同样是薄夏没见过的,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这首诗薄夏也会背,她在三岁看诗书的时候就记下了,可是薄母从没给薄夏唱过摇篮曲。
女人的声音好温柔,但那不是给她的。
薄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只是房间黑乎乎的,被子又薄又旧,墙角甚至响起老鼠啃东西的声音。
又黑又冷,薄夏再怎么拽紧被子,都汲取不到半丝的温暖。
她不喜欢黑暗又狭窄的地方,待着好吓人。
她不喜欢这个晚上,好冷,冷到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也不喜欢角落里的那些老鼠虫子,吱吱吱的,听着就心发慌。
薄夏抱着被子,费力的挪到墙边靠着。
墙体不算多厚,又没有安装隔绝噪音的材料,所以薄夏耳朵一贴到墙上,就能隐约听到薄母哼唱诗歌的声音。
真好听……就当是唱给她听的好了,薄夏这么安慰自己。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薄父开始经常性酗酒,他一喝完酒,打的就是薄母和薄夏。
薄母的第三胎就是这么被薄父打掉的,第二胎是在前年,同样是在酗酒之后打掉的。
十月二十二日,薄夏很清楚的记得这一天,是薄母被薄父强制出院的日子。
薄夏放学后一个人在教室里坐了好久,再这样下去,薄母的身体会遭不住的,她得想点什么办法。
回去的路上,她想好了周全的方案,只等做好准备,就能送薄父上西天。
然后她被一个老和尚拦住了去路。
他是奉天意过来寻找薄夏的。
老和尚胡子花白,身上的衣裳洗的发白,脚下是一双磨的老旧的布鞋。
他拉住了薄夏的手臂,然后开口就是一句:“小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
薄夏不喜欢这个一开口就是劝导她的和尚,他懂什么?
于是在仗着对地形的熟练度甩掉老和尚后,薄夏一回到家,就开始做准备工作。可是谁能想到,老和尚居然追到了家里来?
许是觉得和薄夏讲不通,他便和刚好回来的薄母一起聊起天来。
大有你不放弃,我就不会离开的坚持。
老和尚烦人的很,薄夏只能想办法在晚上动手,谁知道这老秃驴居然大半夜不睡觉,就一直守在走廊的窗户前?
薄夏想要去杀薄父,必须从走廊过去。
那个晚上,薄夏手里捏着一捆绳子,披头散发的站在房门口,静静地和窗外的老和尚对视。
她想看看谁能熬得过谁,结果这么一熬就熬到了天明。
第一次没得手,薄夏也不在意,她有的是时间动手,老和尚不可能一整天都盯着她吧?
然后这么一守就是整整一个月,愣是让薄夏找不到半点动手的机会。
老和尚仿佛有事先预知的能力一样,每回薄夏做好了准备,打算来个不在场证明,然后薄父就被老和尚叫走。
绝对是故意的!
薄夏气的牙痒痒,于是在一个月后,两人终于再次对话。
“秃驴,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是看不得小施主年纪轻轻,就走上犯罪的道路。”他双手合十,说完就是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薄夏听了一个月的‘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挑眉,恶劣的问他:“我偏要做呢?这一个月要不是她帮着你说话,你以为我会一直让着你吗?”
话里的她是薄母,老和尚不知道说了什么,让薄母对他特别信任。
老和尚叹气:“若是小施主真的这么做了,你有想过往日你的母亲该怎么过吗?”
怎么过?有她在听她的不就好了?薄夏觉得这秃驴很莫名其妙,烦人又讨厌,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点好的地方。
“小施主想做的,你觉得你母亲会喜欢吗?她有这个承受能力和你重新生活吗?”老和尚又问,“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弟弟。”
薄母是个普通的农村女人,唯一的不普通,就是她把爱一分为二,小份的分给了薄夏。
“我可以把那家伙也干掉。”薄夏撇嘴,这样子薄母就能专注的把爱分给她了。
老和尚叹气,“小施主,你真打算这么做?”
“人行邪道,无法为道。不见他非我是,则迷即别,悟即不别。”他说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心念执着,意想住相。小施主,你着相了。”
他说着一堆的大道理,薄夏不喜欢听:“老和尚,我讨厌你的教诲。”
说完,薄夏便一言不发的回了家。
刚刚说着讨厌的女孩,回去之后就磨蹭走到薄母的身边:“妈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薄母回头,看到小姑娘天真纯善的脸庞,“什么事啊?妈妈可能不一定回答的出来哦?”
薄夏天生聪慧,即使后来收敛起来,薄母却依旧觉得这姑娘的脑子是她们这一带最聪明的那一个。
她笨,没怎么上过学,自然觉得薄夏的问题她可能回答不出来。
“如果爸爸去比较远的地方打工,妈妈会开心吗?”薄夏问。
“打工啊……或许吧。”薄母伸手揉揉女孩的头发,“但家里长时间没有男人顶着,会有很多麻烦事的。”
或许薄母对薄父没什么爱情,但在她的观念里,家里必须要有个男人顶着才行。
而且薄父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并且收入的大部分来源也是他,如果真到外面打工,薄母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养活好两个孩子。
薄夏懂了,不管从哪个层面出发,薄母都不希望薄父死。
‘如果被人关心和在乎,记得要回以同等的心情回应他们。’那个女人的话突然在薄夏的脑海中出现。
最终,薄夏决定让薄父多活几年,只是让他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随着年龄的增长,薄夏意识到自己的外貌可能并不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读高一的那年,薄父想把薄夏提前嫁出去。
但那时候薄夏早有准备,初中三年,她想尽办法把自己折腾成了一个胖子,此后再也没有人对她的外貌说三道四。
薄父常年不在家,不知道薄夏变胖了。
说好的漂亮貌美的少女,变成了又胖又矮的胖妹,于是相亲直接宣告失败。
薄夏小时候营养严重不良,长大后就算把自己弄成了小胖子,但摄入的营养依旧不足够,因此直到她高中毕业,身高一直都是一五零。
其实她要真想解决这些,直接离开薄家就好,但薄夏贪恋薄母的那点关爱。
一点点,她都开心的不行。
上大学后去了城里,薄夏便在军训时减了肥,之后一直都维持着微胖的形象。
大一的上学期,国庆放假,薄夏和宿舍的室友关系很好,其中还有一个是她高中的同学应洁。
这位同学一直帮助着薄夏,男生想捉弄或骚|扰薄夏,她就会当即把薄夏护在身后,然后替她轰走左右闹事的人。
她唯一的不好,就是情史丰富,对一段感情失去兴趣后,就会立刻分手换人。
薄夏记过她最短的一次恋情,一共就维持了两个钟头。
国庆长假,宿舍几人决定去外面玩玩,她们说做就做,当天就定下了酒店和游玩的地方。
准备坐车去酒店的那天,薄夏她们遇到了应洁的前男友,前一个月刚分,觉得被分很没面子,就趁着假期找了过来。
不巧那时候旁边有罪犯在作案,两方撞上,应洁被那个前男友一推,成了罪犯的人质。
约莫六七分钟的时间,罪犯被警察抓住,薄夏等人则顺便报了个警,跟那个前男友一块去警局做了口供。
七天的国庆长假,薄夏她们来时被应洁的前男友找上,走时又被她的前男友找上。
不是同一个人,这个男人有点偏执,认为得不到应洁就要杀了她。
他在酒店埋伏了好几天,直到最后一天的晚上,这才准备动手。
但那天回来的只有薄夏,其他人去酒吧了,应洁不同意薄夏去那种地方,就把她提前送回了酒店。
“唔!”
“嘘,不要说话,不然我这把刀可会受到惊吓的。”
房门微开,两人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微不可查。
“咯吱——”房门被人推开,外面没有人出现。
薄夏等了一会,确定里面没有动静后,这才走进这间客房。
她借着外面走道上的灯光环顾一周,没有人,这就很奇怪,明明根据她收集到的线索,人应该还在房间里才对。
啪嗒一声,房间的灯被全部打开。
有了灯光的辅助,薄夏立马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被人捷足先登了。
地毯上有少许杂乱的印迹,薄夏将门关上,拿出了藏在衣袖中的匕首,然后一步步朝着衣柜走去。
衣柜是厚实的木板做成的门,从外面看是看不到里面的。
薄夏抬手,套着乳胶手套的手在把手上停留了一会,随后匕首在柜子上敲击了三下。
“咚。咚。咚。”
“有人吗~我开门了哟~”
“砰!”衣柜被迅速打开,薄夏的匕首随着打开的空间挥了过去。
又是一声“砰!”匕首落空,插在了两人的中间。
应洁的前男友被绑了手、封住了嘴巴,在他的旁边,是一个包裹严肃,看不出身份的男人。
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此刻抵在了薄夏的脖颈上。
“我知道你是谁。”薄夏将匕首拔出,软乎乎的笑着:“但这人必须得我亲自解决,麻烦你放开他。”
男人轻笑,“我也知道你是谁,薄夏同学。”
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前两天薄夏和应洁跟其他人分散,最后因为人流太多,只能打车会酒店集合。
那天开车的,正是这个男人。
来自刑侦队的法医,“苏楷先生,这个时间点你应该在工作才对吧?”
“出差,正好路过这里。”他收回刀,随后把旁边的男人推了出去。
“是吗?”薄夏退后,给苏楷让道,“这种时候出差,不是什么很好的时机呢。”
几个月前,突然出现一名杀人犯,他手段狠辣,喜好分解,并且出些谜题寄到刑侦队让他们破解。
那时候应洁有事,要稍迟一些才能上车。
于是最先上车的薄夏便和这位苏楷先生打了个照面,那时候苏楷化了妆,应该是原来司机的模样。
薄夏一上去,出于警惕性把车子打量了一遍。
然后推断出一件有趣的事情,这位司机先生正是最近最嚣张的那位连环犯罪的凶手,同时身上的气息让薄夏有点熟悉。
她追溯了一下回忆,然后发现之前去警局的时候,这位先生正好路过。
那时他胸前的工作牌上,写的是‘苏楷’两个字。
与苏楷而言,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只是单纯的坐上后座,但眼神的那几秒变化,却是瞒不过他的。
不巧,他记性也很好,加上薄夏没有伪装,立马知道了薄夏的身份。
两人通过车内后视镜对视,少女明明知道却配合当做不知道的模样,还有眼底那淡定的情绪,都令苏楷印象深刻。
他们是同类人,苏楷一瞬间就判定了下来。
那时候他们只是简单的对视了一眼,现在才算是正式的进行交谈。
“你有做好这个准备吗?”苏楷问。
他问的不是动手后怎么抹除嫌疑的准备,而是薄夏动手后,控不控的住下次又想杀人的欲望。
在苏楷看来,要做就要做的漂亮。
他幼年就表现出高智商的一面,期间有时会忍不住想要动手的欲望,后来为了压制,他学了医学。
然后发现没用,高智商的反社会人群,怎么可能融合的进低智商抱团的社会呢?
他就好像被隐形的屏障隔绝,看得到那些普通人在做什么,却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意义呢?明明有更便捷的方法。
在车上遇见的少女,身上有一层淡淡的气质,是同类人才能看出来的,因为他们都是被大众隔绝的孤岛。
苏楷是在享受杀人的过程,但薄夏是为了朋友,所以干脆过来亲手解决他。
两者是不一样的,她心中没有驱使她动手的欲望,更多的是因为死人不会惹那么多麻烦,所以就准备动手了。
苏楷认为薄夏不应该为了这种事,她应该想好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然后再去动手。
同类人太少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苏楷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如果薄夏执意要动手,他也不会拦着。
“杀人还需要什么准备?想做就做咯?”薄夏反问。
“等到哪一天你觉得这个过程是享受的,那你就明白我说的了。”说完,苏楷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少女耸耸肩,“好吧,我期待你说的那一天。”
匕首收回,薄夏看向跪在地上的男人,“你怎么会选择他?”
“觉得我们可能会再次碰上?”苏楷笑道:“有兴趣学习一下解剖吗?”
小姑娘才刚刚上大一,年纪还小,苏楷不介意亲自出手培养一下这位同类,说不定未来比他还要厉害呢~
打那之后,苏楷成了薄夏的老师。
为了回报他教的那些知识,薄夏有时候也会帮忙伪装证据,给出了一些迷惑性的线索让刑警们去猜。
大一的下学期,苏楷玩了个大的。
薄夏正好在周围围观他的操作,不巧被刑警们当做受害者带回了警局,一边录口供一边安慰她。
那天的死者之一有薄夏的同学,关系不算特别亲密,但能被邀请出去逛街的程度。
于情于理,薄夏提出了见她最后一面的请求。
进入解剖室的时候,苏楷像个不相关的人一样,认真而细致的缝合着尸体。
薄夏看了一会,离开前一名女警进入解剖室,表情严肃的谈论着本次案件的相关信息。
女警是新来的,薄夏看到她面上的校园气息未脱,身上的制服应该是刚做出来的,还崭新的很。
当天晚上,苏楷在教学时问薄夏:“你觉得我们这样的人,会被人爱着吗?”
那时的薄夏回答:“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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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顺着脸颊滑入五条悟的嘴唇中,湿湿咸咸的。
少女的手指覆在他的脸上,温度格外冰凉,五条悟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时薄夏崩溃的模样。
她的眼眶还泛着泪花,五条悟伸手,轻轻的擦去。
“不哭,我还活着哦,小夏~”
五条悟的声音将时薄夏的意识唤回,她最先看见的就是少年漂亮的眼眸,此刻正温柔的望着她。
眼底的爱恋仿佛要将她包围。
这一刻,时薄夏想的是:五条悟还活着的世界,好美好啊……
从未有那么一刻,她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那样的美好,而这,只因为她的少年还活着。
“嗯……好久不见,悟。”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时薄夏沙哑着嗓子,声线颤抖又委屈的说着。
他的小姑娘哭的真凶,五条悟失笑。
少年躺在地上,头枕着时薄夏的大腿,他一抬手,便迫使时薄夏低下头。
“嗯,好久不见。”唇瓣相贴,五条悟勾唇:“不是说过了吗?我们可是要相拥一起死的啊,怎么会偷跑呢?”
他的唇上残留着许多血液,时薄夏嘴唇微张,猝不及防的感受到了血液粘稠的味道。
“我那么爱你,不是吗?”他呢喃着,然后下颚抬起,加深了这个吻。
带有浓稠血腥气息的一个吻,五条悟压着时薄夏的后脑,他吻的很霸道,甚至还咬破了时薄夏的下唇。
彼此血液相融。
时薄夏弯下腰,手指拽着五条悟的衣领,“嗯……我也、超爱悟的……”
她说的断断续续,五条悟在她的下巴上咬了一口,然后起身坐在地上,手握着她的手臂,一下子就将人拉进了怀里。
“最喜欢你了哦,小夏~”他说话时,眼底的爱意偏执而又浓烈,疯狂到有些不正常。
时薄夏歪头,凑上去继续刚刚的吻。
回应她的是比刚刚还要霸道凶悍的吻,对时薄夏而言,是满满的被爱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