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三天·收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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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晋渊，时家嫡系当众杀人，你作为时家现任管理人，是否该为此事作出解释？”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距离时薄夏斩杀候西言已经过去了半个钟头左右。
时镜和时意冬被涂有毒素的短刀所刺，目前解药还在调配当中，身受重伤的伤员都被移至一旁救治，时薄夏不放心她们两个人，便一直守在旁边。
和医疗区直线对立的废墟中，叶泽等警卫厅高层针对本次事件，展开了讨论。
名为讨论，实为逼迫。
警卫厅新一代实力不足，玄术界的新一代确是最辉煌的时候，为了让小辈们未来不被压制，警卫厅的高层好几年前就开始了对玄术界的布局。
那些处在第一纵列的家族门派便成了他们的头号目标。
如今候西言死于时薄夏之手，这个先前被大家当做废物的姑娘，成了玄术界的第一人。
而她的家族、长辈、好友、天赋，都比其他小辈扎眼的多，比当年的时幼清等人还要令人忌惮。
时、卫两家本就不容小觑，现在又出了这样的小辈……得尽快铲除削弱他们。
叶泽要求时薄夏为杀人付出代价，并且作为教导她的两家人，都要为教导不利的行为做出惩戒。
此外还有时理秋等人私闯警卫厅地下一层，他们是玄术界新生代的代表之一，一举一动都被整个玄术界关注。
尤其还有三人是其家族的下任继承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因此更不能草草了事，应该让他们承担后果，为玄术界其他人做出表率。
故叶泽等人的意见是推迟他们继承家主的时间，视表现在作出定夺。
原先等到时理秋他们成年便接管家族，没多少时间了，因此叶泽他们在争取教导警卫厅新一代的时间。
除了推迟时间，还有其他若干惩罚，瞬间引起了时晋渊等人的不满。
老一辈中，唯一受重伤需要静养的只有寂真大师，年轻一辈只有时薄夏六人，他们都在治疗区待着。
因此现在聚在废墟前一起讨论的，都是中老年人。
卫昇皱眉，“叶泽，我们谁不知道谁？光凭你的说辞，实在很难说服我们。”
玄术界有六家三派两阁，其下根据实力和秘术又分有不同的阶层势力，现在站在这里说话的，基本属于站在最上面的那些人。
叶泽想要弱化和打压第一阶梯在玄术界的影响力，之前一直是暗中动手，现在这件事因为候西言而被挑破，变成明面上的矛盾和纠纷。
警卫厅和玄术界势力多年的针锋相对，往年被默契决口不提的事情，随着争执越来越激烈，这一刻都被放到了桌面上一件件提起。
时薄夏只是导火线，引爆这场讨论的，是警卫厅和玄术界多年的相看两厌。
叶泽等人野心久已，事先准备又做的很充足，他们步步紧逼，嘴上咄咄逼人，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时薄夏隐瞒实力，你们作为知情人却对警卫厅知情不报，加上她杀人之事影响恶劣，我认为必须要让她进监狱反省反省。”叶泽对这件事死不松口。
玄术界每一个会用术法的玄师，都要到警卫厅进行登记，以方便管理。
这是警卫厅最初成立的初衷之一，然而事实上时家只有时镜知道，而卫家则只有卫卿和卫昇知道。
时镜希望女儿能够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暗地里做了许多的事情，就连近些年偶尔的发疯，也是为了让其他人忽略时薄夏的存在。
如果没有候西言搅合，时薄夏便能如她所愿，远离玄术界的所有明争暗斗。
但在场的时、卫两家人当然不会同意叶泽的话。
时家不提，卫家的卫昇是把时薄夏当做自家小辈看待的，他甚至想过如果卫景衍以后无法和新一代抗衡，他就排除一切阻力，让时薄夏成为卫家的新任家主。
他是很认真的将时薄夏当做下任继承人对待的，曾经就和卫景衍透露过这个想法。
不会术法的人怎么担任家主？当年时幼清灵力紊乱，时家都二话不说就放弃了他，卫景衍不知道，但他相信七叔公的决断。
现在知道了，就更不会同意叶泽等人对时薄夏出手。
叶泽和卫昇是有仇的，早年的恩怨，都说最了解自己的是对手，叶泽一看卫昇的态度，就发现他对时薄夏过于关心在意。
卫昇这人离经叛道的很，先养出卫卿那样的孩子，后来家主位空置，他又让吃喝玩乐最在行的卫景衍担任家主。
他以前手段之狠辣，连叶泽都要皱眉。
卫卿就是在他的手下长大的，更是将他狠辣的一面学了个十成十，甚至是青出于蓝。
隔辈亲在他那是不存在的，但或许是坟头土到了脖子上，已经八十一的卫昇终于有了较为和蔼的一面。
时薄夏和他初见的时候，是在相声馆里。
那是真的巧合，卫昇在那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姑娘眼里，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冷静。
之后第二次见面，他在和时薄夏的交谈中看到了她对家人和下属的责任感，那是卫卿所没有的。
以前卫昇认为一个合格的家主，有足够匹配的实力就够了，他就是这么培养卫卿的。
所以在卫卿离开后，他深刻的进行了自我反省。
卫景衍确实哪哪都不如卫卿，甚至家里很多孩子都比他强，可是卫景衍有责任感，不会做出自私的行为。
后来也证明，卫景衍就算之前再混，然而家族的责任在身，他就算有再多的抱怨，依旧很努力的承担起这份职责。
而时薄夏有谋略、有天赋、有能力、并且有最重要的责任心，她是卫昇见到的最满意的孩子。
于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他决定培养时薄夏，并帮她向时镜隐瞒五条悟的事情。
卫昇的想法时薄夏知道，她享受着卫家无底线的给予，如果真到了无人可继承的时候，她会帮忙当几年。
但她身上到底留着他人的血脉，最合理的就是稳定局势，再培养出合格的继承人。
从未说出口的交易，时薄夏就连卫卿都没有告诉过。
在时薄夏看来，这就是一场交易。卫昇让她享受着卫家的最优待，她帮卫家度过最难关，合情合理，她还占了便宜。
极力保全时薄夏的卫昇，立刻被叶泽针对。
两人有恩怨在前，做不到和平对话，尤其话题的中心是现在最敏感的时薄夏，就更不可能退让分毫。
没几句话的功夫，就变成了卫昇和叶泽的单人对峙。
明明是时薄夏亲人的时晋渊和时幼清：……
小薄夏对卫家有那么重要吗？时幼清双手抱胸，静静地看着他们争得越发激烈，或许……他看向卫景衍。
“怎么突然看我！”卫景衍吓得捂住了开始狂跳的心脏。
“没什么。”时幼清和善的笑了笑，他想他知道原因了，似乎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笑眯眯的样子卫景衍瞧着害怕，以前时幼清想做什么坏事，都是这幅表情，要是他不小心在场，背锅的就是他。
卫景衍对时幼清有心理阴影，死了也不会抹消的那种。
有一件事得着重提一下，作为处理玄术界纷争的审判庭被毁了，现在正踩在他们的脚下。
玄术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暴力倾向，能动手绝不动口；要不是国家出面，设立审判庭，这些玄师绝对不会乖乖配合。
审判庭里有监控，每场审判都会记录下来放到档案里。
捉人、审判、处刑，一切都在监控之下，有着国家作为靠山，警卫厅找上来的话，玄师们都只能乖乖认栽。
现在审判庭毁了，没有经历过以前能动手绝不哔哔的孩子们，或许会保持着礼节性的言语交流。
但卫昇和叶泽不是，脾气上来，没有监控作为警戒，忍着忍着就动手了。
两人的恩怨是死仇，卫昇的妻儿以及两个兄弟都死在叶泽的手里，叶泽的家族和亲人一半死在卫昇的手里。
只是那时候两人来不及对上，叶泽就成了警卫厅的厅长。
之后数十年的相安无事，都碍于国家的情面上，如今审判庭没了，最后的禁锢也就不在。
他们都是棺材板已经盖上一半的人，错过这次机会，往日的恩怨都要随着死亡，一道被埋进坟墓里。
没人拦得住他们，早年的仇恨埋在心里，每一天每一天都在不断的折磨着两人。
死前要是无法手刃仇人，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的族中小孩过的很幸福，他们这些陈年旧事，没必要跟孩子说，免得徒增他们的烦恼。
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讲，这场恩怨，还是得由他们自己解决罢了。
“七叔公怎么和叶厅长打起来了？”卫景衍急得不行，七叔公高龄八十一，应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
本来这次他就不同意老人家过来，但牵扯甚广，他又不得不同意。
卫昇从没跟卫景衍这一辈提过这件事，时薄夏这一辈更是不知道他和叶泽还是认识的。
然而时晋渊拦下了卫景衍想要上前劝说的行为，他和两人是一个年代的，知道他们的那些恩怨。
都是快老死的人，哪里不懂他们的想法。
不想带着遗憾和悔恨死去。
两人阵仗之大，惊得时薄夏她们都看了过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在谈话吗？什么谈话值得这两位打起来的？”戚白茫然的看着他们缠斗的身影。
治疗区这边，只有寂真知道缘由。
但未经允许、随意说出他人的私人恩怨，属于不礼貌的行为，因此他只能沉默看着。
林弈倒是看出了端倪：“感觉像是有仇在身，他们动手是冲着对方的命脉去的。”
“不过卫老和叶厅长认识？”诸黛妃惊奇的挑眉。
没人为这些年轻的孩子回答，卫卿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眸静静地追随着卫昇的身影。
他小时候是憎恨卫昇的，卫卿刚出生时父母因故离世，是卫昇看中了他的潜力，将只有三岁的卫卿带回去抚养。
卫昇那时候痛失妻儿、兄弟，培养一个实力强大的孩子和叶家对抗，成了他心里的执念。
本就手段狠辣，被执念折磨疯魔的卫昇，对待只有三岁的卫卿，教育手段更是偏执疯狂的很。
彼时卫家默认卫卿不会活下来，加上卫昇搬去了偏远的地方，卫家人就放弃了关照卫卿的想法。
两年后的某一天，时镜从家里偷跑，势要捉住一只恶鬼来证明自己很强。
误打误撞之下，她遇上了同样偷跑出来的卫卿。
那一年只有五岁的卫卿长的不人不鬼，同样只有五岁的时镜吓得差点动手揍他，后来发现是人后，便带着他一块乱跑。
两人相处了三个月，卫卿被时镜照顾的有了正常小孩的模样。
之后时镜成功捉到了恶鬼，被时家人带走，而卫卿则被卫昇带回去继续训练。
三个月的相处，是卫卿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卫昇施舍出来的。
两人再次见面是在十五岁，那时卫卿提前通过了卫昇的考核，咬牙花了半年的时间让自己看着像个大家族少爷后，这才提心吊胆的出现在时镜的面前。
与卫卿而言，时镜是他活下去的意义。
所以时镜离开玄术界，他可以二话不说就扔下卫家家主的身份。
离开卫家的那一天，卫卿被卫昇打的差点半身瘫痪。
但就是那样一个养育他的人，却给了时薄夏全部的信任和支持，将她当做亲生的孙女一样对待。
许是他年纪大了？又或者时薄夏入了他的眼？卫卿想不到合适的解释。
当那天记完族谱临走前，家中密录交到了他的手上，让他代为转交给时薄夏的时候，卫卿这才彻底放下对卫昇的恨。
人一旦有了牵挂，曾经被压着折断骄傲和脊梁骨的那些往事，都变得不值一提。
时镜是他活在世上的意义，她在乎的女儿，便也就成为了他的牵挂和软肋。
和时镜在一起后，幼年时那些深渊般的回忆都变得平淡无奇，现在久违的看到卫昇那副满腔仇恨的模样，他都想不起小时候见到时是什么感受了。
只是会有些恍惚，卫昇这些年的变化原来有多大。
时镜默默握住了卫卿的手，她一直记着最初遇见卫卿时的场景，半人半鬼都是好听的，骷髅人反倒更合适。
时薄夏看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然后视线转移到卫昇的身上。
她不知道以前的卫昇是什么样的，但对时薄夏来说，卫昇承担起了她外公和爷爷的两个身份。
时晋渊对不起时镜，连带着面对时薄夏，都是带有强烈的愧疚和补偿心理的。
那不是正常的祖孙关系，因此对时薄夏默默关心、支持，并且给予教诲的卫昇，是她心里最亲近的外公一样的角色。
时薄夏幼年没有接受过来自祖辈的关心，卫昇用行动告诉了她外公和爷爷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被人关心和在乎，应该回以同等的心情回应他们；这是前世时薄夏的母亲告诉她的。
她站在时意冬的身边，安静的看着卫昇逐渐发疯的模样。
没有跟小辈讲过的恩怨，时薄夏想，他一定是不想仇恨加在下一代的孩子身上，比起让小辈报仇，卫昇一定更想亲自结果这段恩怨。
但是再打下去，卫昇也活不了多久的。
时薄夏僵硬的动了动手指，有时候太聪明真的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的话，她还能不管不顾的冲上去阻止。
然而事实是，横跨了半个世纪多的仇恨，是不死不休的。
代表着卫家老祖和警卫厅支柱的两位强者双双倒下，不死不休，所以谁都活不了。
叶泽经常针对时家，因为被卫昇带出来的孩子，喜欢时家的小丫头，偏偏那姑娘张扬又总是惹事，所以他经常将人带到警卫厅恐吓。
可惜恐吓不成功，人姑娘傲得很，才不在乎他那些听着吓人的话。
没法，某次发现她受不了被念叨，于是特别能说会道的蒋玉明就成了时镜最经常面对的主审。
他的大半族人和亲人死于卫昇之手，对小辈动手是可耻的，但他不介意动用权利，经常请两家的孩子到警卫厅反省反省之类的。
不过时间越长，叶泽发现家里的孩子实力越来越差劲，归根结底是他太害怕再次失去亲人，所以溺爱出来的。
他跟卫昇走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一个把极度的恶给与孩子，一个把极度的爱给予孩子。
卫昇造就了比他更疯、更冷血的怪物，而他则造就了除了说、什么都不行的废物。
为了不让这些孩子因此受到挫折、然后一蹶不振，叶泽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选进警卫厅的都是嘴上功夫了得的孩子。
那是在玄术界大变革之后，已经没有人敢跟警卫厅杠上。
长此以往，警卫厅的工作人员最会背诵法律法规，因为在他们看来，只要这些背的溜，玄术界的人都得乖乖低头。
然而几年前，叶泽发现玄术界新一代的孩子，天赋和智谋都远超上一辈。
让他们顺利继承，警卫厅的孩子只能被碾压，等他死后，警卫厅的孩子只能被欺负和打压。
由于溺爱过度，导致这些孩子失去了经受挫折的能力。
叶泽不能让自己手下的孩子遭受这些，他不敢、也心疼，所以只能从玄术界的小辈下手。
本来一切都计划好了，只要玄术界的第一阶层失去影响力，那么这些小辈继承了家族，只能先想办法让家族回归从前的荣耀。
警卫厅就成了他们不得不讨好的对象，有一就有二，有把柄在手，叶泽就不用担心警卫厅孩子的未来。
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能狠下心培养出合格的孩子接管警卫厅。
但是候西言、候西言把他的所有计划全部打乱！
偏偏他死了还不够，还带出了比他更强的孩子出现。
杀死候西言的少女、召唤出黑龙的少女、有着三种能力的少女、背后是两个庞然大物的家族的少女、身边是好几个玄术界下任家主的少女。
不管怎么样，只要今天这件事传出去，警卫厅的孩子就别想在玄术界抬头挺胸的活着。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时薄夏必须进监狱，以此挽回警卫厅的名号。
除了她，那些即将继承家族的孩子，也不能这么快接手，不然警卫厅的下一代就没办法对付他们了。
所以之前的计划必须成功，时薄夏必须作为范本，向玄术界表明警卫厅是立于他们之上的。
但是时薄夏……是卫昇格外在乎的孩子。
他太了解这个人了，以前能干出那些事情来，怎么就做不出让非卫家血脉的孩子，继承卫家家主之位的行为呢？
那个极度危险的少女，成为卫家的家主？
不可能的事！
一个极力想将时薄夏关进监狱、一个极力要保住自己的孙女和继承人，双方那些默契闭口不谈的恩仇，就这么被点燃了。
那么多人命构建而成的恩仇，怎么可能轻松了之？
为了报仇、为了自己在意的孩子，对方必须死。
时薄夏的外公，那个认识时看着很健朗、给了她全部关爱和信任的外公，他的身体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外……公？”
声音轻到微乎其微，就连离她最近的时意冬，都只看到她颤动的双唇。
要说卫昇这一辈子对谁最好？除了早死的妻儿，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个相处了三年左右的孙女。
卫卿这小子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将这个小姑娘带回了家里。
即将死去的卫昇，多年保养得当的外貌，终于有了年老的斑驳，是时薄夏现在最不愿意见到的皱纹。
他睁着眼睛，余光看到时薄夏瞬移到了他的身旁。
“不哭。”卫昇抬手，抹去了少女即将掉落的眼泪，“小姑娘应该开心的笑，哭了就不可爱了。”
这是他的妻子说的。
他的妻子生性刚硬，可惜空有糙汉子的心，却是林黛玉的命，她经常掉眼泪，更多时候是生理反应。
感性和理性仿佛彻底分隔，理性让她想要闯出一番成绩，感性却无时无刻不在反驳着她的想法。
相爱的时候，他的妻子说：‘女孩子只有自信大笑的时候才是最美的，哭就一点也不好看了！’
虽然知道是因为控制不住眼泪，才会说出这番话。
但这不妨碍他记了一辈子，女孩子要自信的大笑，他的孙女也该这样自信好看。
卫昇的眼角多了好多皱纹，时薄夏想抚平，但是理智告诉她没有用的，因此手只能无助的扶着他的上身。
“我让林弈过来看看，他很厉害的……”
“你知道的，救不回来的，不是吗？”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无形的握住，难受的时薄夏想哭，她张张嘴巴，这时候就特别讨厌自己的理智。
因为大脑在告诉她救不回来了，叫林弈过来也于事无补，就算利用瞬移去找家入硝子，也救不回来的。
“我……对，我知道的。”少女睁大眼睛，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卫昇自认识时薄夏以来，就没见她哭过，小姑娘永远都是一副我最厉害、万事皆在预料之中的淡定模样。
那副傲慢的小表情，是他妻子期待中，孩子长大后会有的表情。
如果她还在世的话，一定会特别喜欢和宠溺这个姑娘，甚至还会强行把人拉着，让她叫奶奶什么的。
给她最好的一切、让她心想事成、让她开开心心的过完这一生。
卫昇有多无条件的支持和照顾时薄夏，就有多么的爱他早逝的妻子；他想，他妻子要是看到小姑娘哭，一定也会跟着哭吧？
人生那么长，他却给了他的妻儿和孙女那么一点爱的时间。
命运真是捉弄人，他还没有给时薄夏铺好后路，让她过上能够随心所欲的生活。
这个最初被她眼底的冷静所吸引的女孩，说完‘我知道’后，露出了软乎乎、又甜又乖的笑容。
看着就让人软下心来。
卫昇心口泛酸，他还没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小姑娘重承诺，到时候真面对那样的局面，得多辛苦啊？
但是他说不出口不作数的话，说了时薄夏会揽下更多的责任。
太多太重了，他舍不得自己的孙女承担。
眼前的天万里晴空，一片蔚蓝，清爽又纯净，是有着夏天气息的天空。
他拍拍时薄夏的手臂，“你看，今天无风无云，是个实在难得的好天气。”
所以开心笑笑吧。
时薄夏闻言，抬头望着头顶的天幕。
当初她在卫家和卫昇坐在树荫之下，面前摆着一杯氤氲着浅浅苦涩的茶，老人转着佛珠，对着天空，说着同样的话。
那时候是在暗示玄术界平静下的暗涛汹涌，现在是为了哄时薄夏开心。
今天无风无云，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少女弯起眼眸，注视着天空，它是那样的一尘不染、柔和而宁静。
她的嘴角扬起，瞧着好看又可爱，不愧是他的孙女，就是招人稀罕。
怀里的重量突然一沉，原先搭在时薄夏手臂上的手，无力的垂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三天·收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