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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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折柳并未走得太匆忙，他留在百草堂吃了一顿晚饭，准备走夜路回京都。
他方走出牌坊门，便听到了一阵嘈杂声。这声音萧折柳很熟悉，空中弥漫着血腥与浓烈的花香。
萧折柳扣上斗笠，看向嘑桀的方向。他反应极快，未在回忆里挣扎多久，转身冲进那一片厮杀声。
水中树林都是水，打架极为不方便，但对于多人追杀一人来说相当有优势，大可直接耗死。萧折柳不明何人敢在百草堂的地盘里撒野，他不想掺和此事，只想把他们赶走。
“顾思誉，”萧折柳拔刀，轻松踩在水面上，“你先走，去岸边等我，我一会便来。”
“是。”顾思誉不多废话，直接绕开这片灯火通明之地。
萧折柳借那些人的火把之光，瞳孔一缩。
是一只巨大的凤凰在水中费力挣扎，它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羽毛被火灼烧大片，看着奄奄一息。它四周被众多修士包围，脱不开身。
为何人间会有凤凰？萧折柳一跃到凤凰面前，一刀挡住利剑：“何人敢在百草堂境界撒野？”
“公子。”一位年级较长的男人恭敬道。
萧折柳道：“原来是孙叔，抱歉。”
“孙叔”是孙郗寒的父亲，也是百草堂之人。不，或者说，是长生一族之人。
孙叔摇头：“不，是我打扰公子在先。怎么，公子才回来几个时辰，这么快便走？”
“军令不等人。”萧折柳道，“您这半夜三更的……在做什么？”
“我发现了这只凤凰，”孙叔看向凤凰，“它可是不多得的纯血火凤，修行之人若是得到了他的灵丹，修为大增，还有可能会获得凤凰不伤的能力。”
“原来是为了孙郗寒。”萧折柳略微不悦，“您知道吗，凤凰在神界就剩两只，都快灭绝了。您不保护它，反而追杀它，多不近人情，太残忍了。它在人间活下来不易，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它吧。”
孙叔只好遗憾带着众人离开：“公子所言极是，是我欠考虑，告辞。”
萧折柳目送孙叔离开，待他们真正走远，他才转身去看这只凤凰。
“很疼，对不对？”萧折柳摸着凤凰的脑袋，“我有一个朋友，他也是凤凰，对我说伤口愈合得快，但很疼。”
火凤赤眼转动，哀哀地叫了一声，听起来像哭。
“他还说世界上只剩他们两只凤凰了，闹了半天人间还有。”萧折柳笑道，“你是他的兄弟姐妹吗？”
火凤亲昵地将头钻进萧折柳怀里，不断地蹭着他的脸庞。萧折柳被他蹭得痒痒：“哎。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不是坏人，坏人已经走了。”
萧折柳看了一会火凤，身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你羽颜真好看，丹凤同你长得真像。”
火凤又叫了一声，可惜萧折柳听不懂：“你来自何处？不知你可否有姓名？我叫萧折柳，是暗羽阁阁主……”
火凤开始大叫，萧折柳被它的声音震得头疼。火凤见状，停止大叫，垂下脖颈，用力啄萧折柳的脸，不疼，麻酥酥的：“你不要闹，我要走了，照顾好自己，拜拜。”
火凤看起来还有话想说，萧折柳却头也不回地飞快离去。
就像当年一般。
萧折柳飞快回了京都，从宁耽辰的嗷嚎中得到了一个消息：“可恶！”
“你又怎么了？”萧折柳看他一眼。
“夏侯颜宓，你知道吧？”宁耽辰气得呼呼喘气，“我找他给我写字，他没写，反而直接走了。我问他友人怎么了，他友人说，他这是要回家去迁府……”
“什么鬼？”萧折柳震惊打断道，“回家，迁府？又作什么妖？”
“我怎么知道！”宁耽辰道，“哦，我还真知道。正巧夏侯颜宓不是来了神都么，皇上碰到了改革上的瓶颈，便将他请去听意见。”
萧折柳道：“……对，我记得当年夏侯颜宓考状元便是皇上亲点的，殿试万千考卷中凭借一口政治改革好文章脱颖而出，但我始终不明白他当年竟然拒绝进翰林院。这不是作死么。”
“我也这么觉得，”宁耽辰道，“好在那时皇上年龄小，并未多降罪，允了。但夏侯颜宓的才华皇上一直多加赏识，此刻听夏侯颜宓长篇大论，一开心，又问他愿不愿意来当官，这次他答应了，迁府后不日走马上任！”
“好家伙好家伙。”萧折柳道，“我猜官肯定不会小，估计我会在朝上看见他。”
“啊？”宁耽辰这回疑惑了，“你不是该在练兵场……”
“哎，”萧折柳深深叹气，“别提了。皇上让我继承暗羽阁阁主，所以那个职位退了。我还是继续上朝保护皇上，等有战事，直接带兵上战场。这他娘能赢才怪。”末了，萧折柳骂道。
宁耽辰拍拍萧折柳的肩：“兄弟，你真不容易。”
夏侯颜宓的确来当官了，还是参知政事，有执政之权。他向赵稷诉说了自己在红古总结出的经验，总结了大宋积弱积贫的事情。
谁知赵稷这时对夏侯颜宓却不搭理了，只是草草敷衍地说爱卿所言极是，日后有空，朕一定会考虑。
夏侯颜宓碰了一鼻子灰，但并未死心，还举了晋武帝，唐玄宗二人作反面教材，祈求赵稷不要只图“逸豫”。
赵稷仍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是是是，你有理，但朕就是不干，怎么着吧。
萧折柳看着夏侯颜宓，莫名想笑。看来赵稷只是暂时把夏侯颜宓这个好脑子给挖来了，给他一个职位死死禁锢住，不让他辞官，等有用处时再说。
夏侯颜宓后来上书多次改革之事，赵稷也没有理，觉得他很烦，便碎嘴子给锦瑟唠叨了几句。
锦瑟倒是很意外：“咦，夏侯大人来当官了？”
“是啊，朕真恨不得把他的嘴给堵上。”赵稷道，“我看着他那张脸都快绿了，还是皇后的脸我比较爱看。”
锦瑟笑了，倒进赵稷怀里，抱着赵稷：“皇上喜欢臣妾便好，最好谁也不要喜欢，就喜欢臣妾。”
赵稷心情大悦，他摸了摸锦瑟的肚子：“哎，小家伙没有动吧？”
锦瑟笑道：“谁说的，小家伙天天在臣妾肚子里闹呢，说要吵着出来见皇上。”
赵稷闻言更高兴了，将耳朵贴在锦瑟腹部：“真的假的？朕怎么听不到？”
锦瑟“咯咯”笑着：“那是因为皇上没有认真听。”
赵稷还有事，嘱咐几句柳月让她照顾好锦瑟便走了，又赏了不少东西。
锦瑟便整日待在宫里养胎，有不少妃子都前来给她送礼贺喜，也不知是真是假，无聊的很。
“柳哥哥自从打仗回来后也没来看我，”锦瑟坐在院中埋怨道，“也不知有没有受伤，担心死我了。”
柳月笑道：“萧大人那么厉害，怎么会出事。”
锦瑟“嗯”了一声，但心中还是有几分挂念萧折柳：“爹爹也走了，大家都不在我身边了，我一个人好没意思。”
柳月不知该安慰锦瑟些什么，转眸一看：“哎，娘娘，您看那是什么？”
锦瑟顺着柳月所指方向去看。前几日刚下过雨，宫里的排水渠里漂了一只纸船。
“我去给您拿来看看。”柳月知道锦瑟喜欢捣鼓一些新奇的小玩意，便给锦瑟拿了回来。
纸船叠得相当精致，锦瑟想起了萧折柳，他的手很巧，也会叠：“这上面……好像有字。”
锦瑟伸手将纸船拆开，是一行诗：
“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①”
锦瑟一怔。
是一句相思诗。
柳月见到这诗，道：“这不知又是哪位宫女传给自己心上人的，字写的还不错嘛。”
锦瑟却道：“这字……”
她又仿佛是不相信似的，从身上摸出了另一张纸，对比字迹。
一模一样，出自同一人之手。
锦瑟的眼泪猛然没憋住，落了下来。
“哎，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这诗真好，不是么？”
柳月看着似笑非笑的锦瑟，心头一慌。
萧折柳继承了暗羽阁阁主仍不愿回暗羽阁，他将暗羽阁事务推给了二少主广寒，让他去处理，有什么不能定的便给顾思誉，自己来处理盖章。
萧折柳觉得这样有些麻烦顾思誉，但顾思誉表示理解。
于是萧折柳仍然住在萧府中。
傍晚，萧折柳从暗羽阁安排好事，准备回府。
谁知半路上遽然杀出个程咬金，一男子拽着萧折柳不放：“这位公子，您好好看看我，您记不记得我？”
萧折柳被吓了一跳，但教养没有让他立刻甩开这位男子：“您是……墨苏繁公子？”
他那日去酒肆喝酒喝糊涂，在酒肆见过一面，还将他认成了丹凤。
“啊？”墨苏繁一愣，“那，那您认识我便好。”
“有事吗？”萧折柳道。
“我，我想问问您的名字。”墨苏繁看起来有几分紧张，“我想和您，交个朋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看起来毫无底气。
“我叫萧折柳。”萧折柳好脾气道。
墨苏繁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思考要不要告诉他自己便是丹凤。
没错，他虽然用着墨苏繁的身体，但他是丹凤。
那日他从忘川中拼了半条命出来又被修士追杀，便是萧折柳救了自己，不过他看起来没有认出自己，还走了。
丹凤不甘心，一路追着萧折柳长途跋涉来到了京都。他人生地不熟，人间和神界完全不同，这样出去还惹人注目，行动不便。
丹凤修为不够无法化成人形，只能将魂魄附在他人躯体上暂用，他藏好真身，利用神识找遍了所有和萧折柳有接触的人。
不能选太熟悉的，否则会被认出来，丹凤便最终选择了墨苏繁。
墨苏繁正好被仇人追杀死了，他就借墨苏繁的躯体用了一用，保持活时之状态。
他说他叫萧折柳，而不是萧清羽。
丹凤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这绝对是萧清羽，他不会认错人，只是……
“您不是叫萧清羽吗？”
萧折柳睁大双眼，这才甩开丹凤抓着他的手：“你再说一遍？”
萧折柳从小到大几乎都待在暗羽阁，萧清羽的名字除暗羽阁外没几人知道。
丹凤伤势未愈，对这副躯体的控制也不太熟悉，便一下坐在了地上。他见萧折柳毫不客气地拔刀，不解道：“好好说着话，怎么还拔刀？你叫萧清羽，是百草堂的大夫……”
这动静不小，很快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萧折柳面色难看，他戴上斗笠，高声道：“我劝你莫要再跟我，否则便不再是今日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了，我会要你的命。”他转身背对丹凤道，“我并非好人。所谓医者仁心，也通通是假象。”
语罢，萧折柳疾步离去。
丹凤的心一下便冷了，什么叫，都是假象……
他以前对自己的好，都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