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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一样的图腾 ...

  •   茶还没泡上,外面就有人轻轻扣门,问他饭是送过来还是去跟大伙一起吃。
      楚逸想了想,宁古仂一天吃不了多少东西,本来就饥肠辘辘,如果趁他睡着还要拿饭香馋他也忒不人道了。
      于是把人叫住,相跟着去众人吃饭的地方。
      “我不在,你们把我这谷中归置得有模有样。”为了省炉灶,众人的饭厅就设在药庐旁的杂货间,煮饭的锅就直接架在给宁古仂熬药的炉子上,倒也省事。
      原来这里堆放的都是楚逸小时候练功的各种木制兵器,早已不称手,楚逸也有好多年没有打开过这间房子。
      “最是搞不懂你们这些江湖人士,地界这么大,怎么房子就那么几间?而且哪哪都没个规划,你以为是住人的,实际上放了堆破铜烂铁,你以为柴房吧,又偏偏搁了一张床,也过分不拘小节了些。”
      “再大的地方,要躺下也就一张床的方寸之地不是吗?心思都用在穷讲究上,还怎么好好练功啊。”虽然楚逸已经成了废人,但习武之人的江湖意志却恐怕要影响一辈子了。
      “那楚少爷不会怪我们把雾仙谷搞成现在这样吧?”色子一听这话,慌了。
      刚来雾仙谷的时候,除了一间书房,两间卧房,以及为了方便人走动辟出的院子和石板路,其他什么都没有。
      为了给宁古仂配药,还得本着不能祸祸雾仙谷的原则,他们在河对岸的杂货间旁先盖了个药庐;又为了解决所有人的饮食问题,把杂货间收拾出来。
      而后因宁古仂长期养病离不了人,召进谷中的人越来越多,可宁古仂又不准动楚逸的房间,于是只能兴土木盖新房,也顾不得雾仙谷原本面貌,总不能让每日伺候的下属们日日幕天席地。
      人多了,就要定规矩,有了规矩就越来越社会化,以致这几年把雾仙谷“糟蹋”得更有烟火气了。
      “都是为了你们二爷,怪你们做什么?”
      听到主人家的通行令,色子才算彻底松口气,招呼大家一起吃饭。
      “不过,我确实不习惯,等他好了,我会都拆了的。”楚逸补充道。
      色子刚吃进嘴里的饭菜顿时不香了。
      砚生却嗤之以鼻:“不用你赶,等他好了,我立马回洛阳,回我的医馆赚钱去。你这里荒郊野岭的,没好吃的没好穿的没好玩的,以为我们稀罕不成?”
      “我看你是想多了。”茹泽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都不用等宁二爷好,但凡他有力气吆五喝六了,这里坐着的人也就都清得差不多了。”
      “哈哈哈哈哈……”
      一顿饭,氛围极好,因为明日,就是崭新的一天,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
      吃过饭,茹泽递给楚逸一个小巧的药瓶:“夜里得给宁古仂点上琉璃香,这里是琉璃香的解药,你现在没有武功和内力,当心吸入过多对身体不好。”
      “茹先生有心了。”
      楚逸将药瓶紧紧攥在手里,满是感动。如果他的人生里没有遇到茹泽和砚生,又将是怎样的光景呢?
      残阳只剩一抹就要掉到山头那边去,屋里也变得昏暗起来。
      楚逸想点灯,又不敢点灯。他还是怕看到宁古仂苍白而虚弱的脸,即便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于是就这么就着昏暗的夕阳脱了衣服,轻轻躺在宁古仂身边。因为挨得近,楚逸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听到宁古仂的呼吸声,这声音让他无比踏实,不消片刻便沉沉睡去。
      夜里宁古仂因缺乏运动胳膊和腿再次麻痹住。难受得他开始不由人地哼哼,楚逸被这声音吵醒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黑暗中不知宁古仂哪里不舒服,他赶紧坐起来,下地点灯。
      “阿仂,不舒服吗?”
      宁古仂当然不会回答,但好在已经问过人,楚逸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坐在一旁给宁古仂按摩手脚,直到对方又安稳地睡去。
      可这次,楚逸却没了睡意,傻傻愣愣地盯着宁古仂看。
      不知过了多久,灯芯炸开几朵灯花,跳动的火苗将照亮屋子的光弄得忽闪晃动,映在宁古仂脸上就像容光焕发一般鲜活,也映得他脖子里沁出的汗晶莹地反着光。
      外间炉子已经灭了,但水却刚好温热。楚逸接了盆水想给宁古仂擦擦身子,毕竟一天出不少汗,黏腻腻的贴在身上怪难受的。宁二爷向来是爱干净的人,病中恐不怎么讲究,如今他回来了,便帮他捡回这份讲究。
      楚逸端着水进来,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解开宁古仂的亵衣擦拭身子。擦到左肩时,碰到了那个过去很多年自己都已经完全忘记的疤,心里的伤感便又涌了上来。
      如果当初没有这一箭,你又怎么会承受这么多无谓的痛苦呢?
      这个问题他逃不开,也改不了,为了不让自己继续心烦,楚逸胡乱给宁古仂擦完身子,跑到书桌前找了笔墨,就着那个疤的轮廓给宁古仂也画了一条蛇出来,跟自己背上的那个很像。
      第二天早上,宁古仂醒来看见楚逸躺在一旁枕着胳膊看他,满意地笑了笑,道:“恍惚还以为做梦。”
      “要是做梦,你宁二爷的胆子要比这个大。”楚逸揶揄道。
      宁古仂摇摇头:“过去这几年,像这样你躺在我身边的梦,我都不敢做的。”
      楚逸心疼地伸手摸摸宁古仂的脸,没有说话。
      “我看看你的脸,好点了吗?”宁古仂还惦记楚逸的脸,想让他坐起来。
      “疼是没有昨天疼,但淤青散出来有点唬人,别看了。”
      “唉……”
      “既然醒了,就叫人来照顾你,我去洗个澡,身上都臭了。”楚逸本来没有注意自己这几天忙忙碌碌出了很多汗,有些发酸。但安安静静陪着宁古仂的时候,才腾出空关注到自己。
      “我闻不到。”宁古仂不舍得楚逸离开自己一刻。
      “别人闻得到。”楚逸起床收拾,“我送了你一份礼,找找看。”
      “礼?”原本可怜巴巴的宁二爷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在这屋里吗?”
      “嗯。”楚逸神秘地点点头,开门出去了。
      这可急坏了宁二爷,他现在身体虚弱,实在无法劳神翻箱倒柜,楚逸好不容易送他份礼物,他又极想立刻看到,整个人抓心挠肝,火急火燎。
      “二爷,在找什么?”楚逸出门叫了野良进去照顾宁古仂,野良进门只见床上的人支着身子往外瞧好像在找东西,不由好奇地询问。
      “来得正好,快找找,这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啊?”野良一头雾水,楚逸的屋子除了日常打扫,宁古仂向来不允许任何人随意乱动,怎么突然要翻腾了,“什么样的……东西?”活物还是死物件啊,我的二爷。
      “我不知道啊,你且翻吧。反正阿逸此番回来什么都没带,这屋里皆是旧物,你若翻出新鲜的来,二爷算你有功。左不过是阿逸送我的,翻得翻得。”
      “倒不必……”野良说实话还没适应公开后的二爷总是这么赤裸裸秀恩爱,只好悻悻道,“为二爷分忧是卑职应该做的。”然后便开始在屋内翻找,能掀的能开的都找了,没什么特别的。
      “二爷,要不您过几天身体好些了自己找?”野良也怕翻到什么楚逸不愿示人的东西,下手很保守,自然是什么都翻不到。
      “唉……怪我心急。”宁古仂也意识到不妥,便不打算为难他,唤他过来穿衣。
      野良动作娴熟地帮宁古仂整理中衣,却发现肩膀处隐隐有些黑乎乎的污渍:“二爷昨天去做什么了?”说着伸手去扯开查看,却露出肩膀上漂亮的画。
      一时失语。
      野良没有见过楚逸后背的文身,不知是一样的,只觉得这画有种说不出的生人勿近之感。
      “怎么了?”宁古仂使劲扭着脖子也看不到,“什么也没做啊,施完针就昏睡过去了。弄脏了啊?”
      “不,不是。”野良结结巴巴,“少爷您还是自己看吧。”说着拿了铜镜给宁古仂照。
      不看不要紧,一看宁古仂就全明白了,心里美滋滋的跟搅和了蜜糖一般,小心翼翼重新穿好中衣,生怕蹭花了楚逸辛辛苦苦画的大作。
      楚逸定是看到宁古仂肩头的疤心里不好过了,所以画个东西遮住,便哪怕是自欺欺人也能不那么懊恼。但这人画又不画别的,偏画了同他背上图腾一模一样的,摆明了借物抒情,借画表意。
      他临走时说的礼怕就是这个吧?
      嘿嘿……
      好礼,好礼。
      “野良,寻个好的刺青师父,等我大好的时候,就把肩上那个画文成真的,洗不掉的那种。”
      “二爷……”野良有些犹豫。当朝刺青刺面的都是受罪罚之人,哪有好端端要往身上刺青的?
      “我知道你想什么,但阿逸不嫌我就行,我只在乎他。若他不但不嫌我,还为此欢喜,那我便更要刺了。”
      “二爷做主便是,属下留心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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