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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不换房 ...

  •   两人一边聊一边向药庐走去。
      “因为你回来,他精神好了很多,但越耗神越撑不住,你们还是少说话。有什么不开心什么埋怨等他好了慢慢讨回来。”
      楚逸知道这是在数落自己,闷不吭声。
      “他和石大侠都非常虚弱,根本经不起抽血,相隔百里换血喝不现实。但你也不用沮丧,已经知道两人所中之毒能够互解,先拖住两人不恶化,慢慢养着。过两三个月,精神好些了,就能带宁古仂回京去,到时候再彻底把这缠人的毒解去。”
      “我太心急了。”听砚生这么盘算,楚逸心中大石才算落地,当医者的果然什么时候都能镇定自若。
      “关心则乱嘛。”
      “只要能好起来,等多久都可以,只要能不死。”
      砚生作为他们两人的见证者,听到这话脑内闪现出一幕幕不怎么温馨浪漫的画面,好像他们之间的羁绊永远都是这么惨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伸出手拍了拍楚逸的肩膀以示安慰。
      楚逸微微侧头扯开嘴角,算作回应。
      在药庐,茹泽把砚生路上提到的医治方法又更加细致地讲过一遍,还给出一个阶段性的日期——七七四十九天。
      宁古仂再过四十九天就可以离开雾仙谷回去京城。
      “纵然是暗卫,往返于将军府和雾仙谷也要花费两天时间。我不知道阿仂他……”
      “往来送血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二爷养的鸽子这一年来起了大作用。比较难的是怎么在此期间把他们两人的血气养回来,照这情形以后每日都要放血。三两日尚可,时间久了就是个好人也要倒的。”
      “只要来得及救治,我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茹先生放心,我不让他费神也不会打扰他休息。”
      “楚公子懂我的意思就行,别的你定然比我更上心的。”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虽都是围绕后续医治展开,但楚逸还是怕打扰他们炼药,寻了个理由告辞。
      刚出门口,就看到色子迎了上来。
      其实色子站在药庐门口徘徊好半天了,就是不敢进去。万一他们正商量到重要的地方,自己打断再遭几个楚逸的白眼怎么办?
      他现在怵楚逸比怵他家二爷多多了,这是已经废了一身武功的楚逸,不是轻轻一招就能牵制住人的楚逸,更显压迫是怎么回事?
      所幸他要请示的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多等等没什么。
      “色子?阿仂那里有什么问题吗?”楚逸下意识皱起眉头,想来贴身的属下亲自找来肯定是情况比较严重。
      “不不不。”色子连忙摆手,“不是大事,不是大事。往常这会儿因为二爷昏睡着,我们做下人的就得帮他点着琉璃香,也得留个人守夜。但今天他不是歇在您屋里了嘛,琉璃香有毒,对您身体不好,我就是来问问,您要不要跟二爷换换屋子,我给您收拾收拾,二爷屋子虽然药气重一点,但很干净的。”
      楚逸现如今的心态仿佛置身于战场上已经被打得支离破碎的军队将领,草木皆兵,一有点异动就提心吊胆。明明才从茹泽那里得到安心丸,转脸就忘到南山后面。
      听到色子说的就是这等小事,他心里除了松口气外还莫名有点恼了,怪色子小题大做,于是没什么好脸子地看他一眼,没说话径直往回走。
      “楚少爷,楚少爷?”
      色子不敢怠慢,又摸不着头脑,跟在人身后一脸憋屈。
      走过桥先路过宁古仂的屋子,楚逸看到有两个人进进出出搬东西,似乎是要把每天夜里宁古仂会用到的东西都运到他屋里去。这时,卡在心头的不快才散去,理智慢慢回来意识到在跟色子发无名火,颇有些不好意思,
      满谷的人都在为宁古仂的身体忙碌,他怎么还好意思闹脾气,单占着个得力的人甩脸子。
      “宁古仂晚上睡觉伺候起来很繁琐吗?”楚逸停下来回头和颜悦色问色子。
      还没能从自己好像惹楚少爷生气了的情绪里走出来的色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停了片刻才回答道:“没有,偶尔会身子麻痹,我们帮着揉揉捏捏血脉通了就好。他那一身的内力都还在体内积压着,身子骨吃不住,茹先生几天几夜不眠不休配出来的方子,很是周全。”
      “那你怎么知道他身上麻了?”
      “他自己会开口说的,虽然是无意识的呓语;或者三更后观察一下他的手臂和腿,看会不会肿起来。除此之外都好好的。”
      “那他起夜吗?”楚逸有点不太好意思,但对于卧床的病人来说,这种问题不可避免。
      “啊?”色子没想到楚逸会问这个,一时不察这么问寓意为何,连忙撇清,“不,不会。”
      “既然这样,那我来照顾他就好,你们也不必为迁就我而特意整理他的房间。”
      “啊?”色子这下更诧异了。
      “我说我还住在我屋里。怎么,宁古仂要一个人占一整张床吗?”见色子面露难色,楚逸以为自己的决定草率了
      “那倒不是,我是怕少爷您休息不好,这些我们下人来做足够……”色子本还想再客气推脱,但话说到一半脑子转过弯来,立马住了嘴,楚少爷和二爷时隔四年又和好如初,自然是想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自己非要把俩人拽开岂不是罪过?
      于是赶紧改口道:“不过,这雾仙谷是楚少爷的家,待在自个儿房间里恐怕更轻松自在,自然也更能好好休息。二爷不用人特别照顾,您踏实睡便是。”
      听到色子不反对,楚逸便直奔自己的小屋而去,也不管身后的人还在征询晚饭吃什么的意见。
      以前楚逸没回来的时候,吃饭作息所有人都紧着宁古仂和茹泽来,这两位想吃什么就做什么,需要什么就弄什么。可如今人家雾仙谷的主人回来了,不说人人都得来恭恭敬敬拜见一下吧,怎么也得把谷主的面子给足,可人家却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虚礼。
      知道他一心扑在二爷身上,什么都不在乎。目送人匆匆走远的背影,色子心中默默感叹世间情爱劳心费神,避之不及,避之不及啊!
      楚逸因惦记宁古仂在屋里睡着,怕惊扰他,开门进去都是轻手轻脚跟做贼似的,还小心翼翼一路观察他的动静。
      而床上的人倒是安安静静,睡得安稳。
      楚逸蹲在床边看着宁古仂,像前一天早上的那样,只是心境完全不同。没了先前一味地懊悔,此时他更多是在畅享未来,那是不由自主就会冒出来的画面,有时不切实际,有时天马行空,但无论什么场景,都是他们依偎在一起,温暖地笑着。
      他伸出食指,沿着宁古仂的眉心一路滑下来,到鼻尖、嘴唇、下巴,最后划过喉结,宁古仂毫无反应,依然沉稳睡着,就像被点了睡穴。
      “宁古仂,你听得到吗?”
      呼吸平稳,没有反应。
      楚逸又端详片刻,确定宁古仂是真的丝毫不会被外界的声音影响,于是干脆坐在床边的地上回忆起过去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刚学会点穴的时候,还对师父做过恶作剧。可我对他老人家来说简直就是一只小蚂蚁,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直到有一天我点了他睡穴,让他足足昏睡两日。其实他一直不醒来我也很害怕,一则怕我功夫不到家伤到他,二则怕他醒来惩罚我。后来他醒过来却十分高兴,夸我是练武奇才。”
      话到此处,楚逸脑海里出现宁古仂厌烦的嘴脸,冲他翻着白眼说:“那个老东西哪里是在夸你,分明是在夸他选了个好棋子。”
      “是啊,我是他选的好棋子。”楚逸接着道,“可是我是心甘情愿的,我愿意为了他老人家一生的心血与执念去冒险,愿意替雾仙谷清理门户,愿意守护残阳剑谱,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说完,他隔着被子握住宁古仂的手,环顾四周:“我早就想跟你说,如果你喜欢,雾仙谷也是你的家。可那时青涩矜持,又自诩处事稳重周到,怕你与家人因我一句话而分隔两地,怕你不能在父母身前尽孝,因而总是起了念头又打消。我没能给你足够的回应,才把你逼得事事都要往极端处去。等你醒了,我再跟你说一次。”
      起风了,窗外飘进来几朵海棠花。楚逸听到树叶沙沙作响,赶紧去关窗子,他可不想宁古仂身体再雪上加霜。
      站在窗前,满眼都是海棠花,花枝摇曳,落英缤纷,美得不可方物。
      宁古仂花了多少巧思?这片海棠林从他住处看出去视野是最好的,他说过要送他满山海棠花,就真的送了,可自己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唯一能送他的也就是与他共享这片土地。
      虽然宁古仂迫不及待向他献殷勤,已经把改造过一番的雾仙谷粗略绕了一圈,可毕竟没有什么心情观赏,走马观花入眼不入心。
      现在宁古仂治疗方案已定,楚逸自然感觉心情轻松些,况且谷中人虽多却无人顾得上理他,他倒是才生出观赏的闲心了。
      只是站在狭小的窗口,视野仅能窥见谷中一隅,不得尽兴。
      左不过守着宁古仂打发时间罢了,关上窗户,楚逸去架上寻茶罐子,泥炉在外间烧着,红红的炭火上坐着热水,都是现成的。不如泡上茶,浅酌慢饮,说会儿小话,一夜也就过了。
      只是这多年没回来,即便找出来陈茶泡着也不怎么可口,将就吧。
      然而楚逸伸手去拿茶罐才意外发现它相当瓷实,打开盖子,只见里填满了新炒的君山银针,一看就是宁古仂吩咐过的。
      说不定这些年,他在此修养时,也是幻想着同自己一起过日子的。这罐子里的茶多久换一次?又有谁喝过吗?
      心硬的,从来都只有你啊,楚逸。
      楚逸轻叹一声,向床榻望去,未来的很多年,我来慢慢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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