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苏辞山

6、辅翼

　　清王这边是一早就收到了世子府的消息，清楚苏林音此回受重伤一事另有隐情，长公主那厢却对此事不甚了解。早前收到丞相派人进宫过问、朝中又有人上书奏请皇帝尽快着人调查的消息，对这件事便上了心。

　　清王世子被刺杀不是小事，掌管京师治安的中尉褚季在收到风声的第一时间就自觉上表谢罪，御史台也送来了一大堆弹劾表。

　　一夜之间就传得沸沸扬扬，弄得朝臣间人心惶惶，好在台阁方面暂时被荀五典压下，司隶也已经在尽力调查。

　　如今天子卧病难理朝政，长公主不得不传召太师夜寒江进宫询问。

　　一切都朝着预想前进。

　　“宫里的意思是，长平侯那头必然对此事没有彻底放心，所以你这段时间还要多加注意。”

　　苏林音对这位长公主其实不算有多深的了解。

　　他只知道她从先帝时期就被封为平原长公主，南阳王与之感情甚笃，在位期间又予以了平原长公主监国之权。本可以称得上是当朝最尊贵的女子，其却在永固之乱和废帝被迁南阳之后自请废封。

　　当今天子继位之初，只是去除了平原长公主的监国大权，令她不再干涉军国大事，但一应待遇却无变化。

　　如今这些年，平原长公主的地位依旧尊崇，甚至因为天子年幼，隐隐有几分摄政的意味。

　　清王府韬光养晦多年，夜寒江一直不问朝政，苏林音这个世子更是常年身居锦城，到京师还不达两年。因而王府和皇室的关系虽然近，苏林音和长公主仅有的两次会面却还是除夕夜和上元参加的宫宴上。

　　此刻从清王口中听到长公主的态度，苏林音倒是有些许意外。

　　“若是如此，他和锦陵侯的关系竟然没我想的那般差。”

　　朝堂风波不断，多方势力也是各怀心思。

　　苏林音原本以为锦陵侯楚景容和丞相陆阡最多是相互利用，即便有暂时的合作，两方对彼此的信任也不会很高，是以对上烟笼阁的杀手时才以言语挑拨。

　　但若他二人互相信重，这番折腾下来，他竟是画蛇添足了。而在对方眼中，他的行为恐怕还不胜于小孩子过家家。

　　“利益是一方面，师徒的情分摆在那儿，就算要翻脸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陆家原本就是名门望族，长平侯陆阡虽然年纪不大，却历经三朝，资历极深，曾历任散骑常侍、侍中、太子少傅，又在太学担任过博士和博士祭酒。他的学生遍布天下，就连当今天子和长公主都要尊称他一声师傅。

　　锦陵侯楚景容在泮宫受学时正为陆阡门下学子，因而他们具有师徒名分。

　　如今看来，他们的师徒关系不仅仅是只有一个名分那么简单。

　　本身就是险棋，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可以预料，苏林音明白他的意思。看来未来很长时间，陆楚二人都需他们小心应对。

　　想到此处，苏林音侧首瞥了一眼已经将面前的点心吃完的夜林澄，见对方注意力似乎不在这里，邃开口道。

　　“楚景容虽然比我想的要难缠，但事已至此，这病还得装下去。”

　　夜寒江对此并无异议。

　　“长公主叫我带了个医官给你。”

　　清王世子受伤，各方都在观望，宫中自然也要有所表态。苏林音便叫了阿檀前去安排，让医官在府里住下，随后又问起她是否还说了其他。

　　谈起上晌与长公主的对话，夜寒江突然颇为怪异的朝着夜林澄窥了一眼。夜林澄只顾着埋头棋局，对此并无察觉，苏林音却将清王的神态尽收眼底。

　　“你可曾听过顾家先祖顾不拾？”

　　苏林音没想到他的话题切换的这么快，见他注意夜林澄，还以为长公主讲的事情与夜林澄有所关联，这边已经开始思考是否要找借口让夜林澄回避，他这方却提到了毫不相干的顾家。

　　“是已故辅翼将军的祖父？”

　　辅翼将军，即前大司马永安侯顾怀。颍川荀三坟曾为之作传：

　　“辅翼将军怀，字温书，会稽人。忠武侯松长子，母陆氏，早薨。太康末年诏封谥松为承南忠武侯，松前妻陆氏讳易荷因辅翼将军怀故追封桐庐乡君，怀后母承南忠武侯夫人林氏讳雪影追封为长山君。

　　“怀少聪惠敏捷，六岁习射，八岁而擅射，剑术骑艺各有所通。博学名理，精于诸子百家之书。及长，与陆雁行共闻名于江淮间。昭帝在东宫，为太子文学，迁中庶子。后任武卫营司马，迁中郎将。从中庶子转为辅正都尉。与陆宰辅阡温佐辅良白弼辅鹤轩为太子四友。昭帝践祚，拜散骑常侍，兼中护军。太康三年，东南方有乱，策封怀平南将军，与平东将军白弼辅至鄱阳郡共平山越，镇抚叛乱，封永安侯。

　　“先是，朝阳公主弦薨，长子柏当嗣侯，柏自幼羸弱，让与弟松。松死，松子怀时已为官身，未嗣，还于柏。时人嘉之。柏袭爵为承南侯，后因永固事降为承南伯。

　　“五年，迁安南将军。八年，升卫将军。昭帝崩，遗诏封怀辅翼将军，与佐辅将军永康侯良，弼辅将军永宁侯鹤轩，及宰辅长平侯阡并受遗诏辅嗣主，是为三辅一宰。南阳王即位，为大司马。永固之乱，于交岭之战败，薨。”

　　永固之后顾怀大司马和永安侯爵位皆被免，入葬时也是以辅翼将军的身份，当初四辅名号都为先帝为四友特别设立，所以今人多称其辅翼将军。

　　夜寒江所说的顾不拾在荀传数百字中并未提到，一方面荀三坟作传时因时之讳省去太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顾不拾为人周密，少有事迹外传。

　　顾不拾名讳道，年少尚朝阳公主，后任驸马都尉，是已故忠武侯顾松和今承南伯顾柏的父亲。

　　按照夜寒江的年纪，顾松顾柏这些人才是他的同辈，所以提及顾家时他最先想到的是顾家的长辈。但如今提到顾家，几乎所有人最先想到的，还是辅翼将军。其次，才是现在的承南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