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盾男爵的秘密恋情》茶姐姐治愈花园

3、2 父亲的秘密

　　2 父亲的秘密

　　父亲发疯、长子、长女离家后，精神无依无靠的蓝盾夫人把瑞文当成唯一的寄托。她旺盛的控制欲无处释放，一股脑地倾注在瑞文的身上——他每天穿什么衣服、吃什么东西、用什么物品，生活起居的每个细节都被母亲安排得明明白白。尽管这个小儿子对母亲几乎言听计从，任由其摆布，可蓝盾夫人却越发不能满足，她感觉自己对瑞文的一腔热情就像是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波澜。她日日苦口婆心的诉说，瑞文究竟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恐怕只有上帝知道。

　　冯·蓝盾家的第三个孩子瑞文天生发育缓慢，两岁多才学会说话。他从小就相当沉默，总是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玩弄着什么，从不和同龄的孩子们玩耍，更不会主动去讨大人的欢喜。

　　安德鲁和坎桑德拉发觉这个小弟弟傻乎乎的，哪怕把他推进水坑、或者在他的汤里撒胡椒，他也从来不会哭闹，于是越发肆无忌惮地拿他寻开心。随着年龄渐长，哥哥姐姐对瑞文的戏弄越发变本加厉。瑞文上学前的某个冬天，哥哥姐姐把瑞文带到森林里的一座废墟，连拖带拽把他拉到一个将近两米高的平台上，然后两人相互搀扶着爬下去跑回家了，把小小的瑞文一个人留在那里。当老管家布莱温先生找到瑞文的时候，他像一只冬眠的狐狸那样蜷缩在废墟的残雪之中，左腿的裤子已经被血迹染红。经过一翻手忙脚乱的抢救，瑞文骨折的左腿在几个月后痊愈，但从此落下病根，两条腿总是不能对称。这件事之后，哥哥姐姐倒是再也不去招惹瑞文，仿佛是在躲避这个略有残疾的弟弟。

　　在学校里瑞文也不是什么好学生，老师发现他总是显得心不在焉，不仅学习成绩糟糕，连行为举止也毫无风度，就算是所谓贵族子弟也无法得到老师的偏爱。因为腿有残疾，性格孤僻，瑞文时常受到同学们的嘲笑和孤立。父亲的丑事在镇上传开后更是雪上加霜。对于这些恶意，瑞文却显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父亲归来后，瑞文谨遵母亲的指令，从不接近书房。如果不是母亲时不时会发出的咒骂和学校同学的议论提醒着他，瑞文几乎意识不到父亲已经回家一个月了。

　　日历刚刚翻到12月，一场罕见的大雪便覆盖了古堡的院落。在瑞文的印象里，自从6岁摔断腿那一年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

　　雪停了，星星终于逃出阴云的掌控，露出点点笑脸。望着院子里的雪已经淹没了两级台阶，瑞文竟然有点怀念儿时躺在雪中的感觉。于是他趁着四下无人的傍晚，跑到院子里撒野。

　　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瑞文不由地兴奋起来，肆无忌惮地在平整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破坏完前院草坪的积雪，他依然不满足，又跑到后院继续。

　　后院的柴房被积雪覆盖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块涂了奶油的黑森林蛋糕。柴房上方的窗户泄露出来的摇曳烛光吸引了瑞文的注意力。

　　那是父亲所在的书房的窗户。

　　不知为何，那一刻，有一股莫名的好奇心从胸中涌起，直冲心头。他鬼使神差般地踩着柴堆，垫着脚扒住窗台，向屋内张望。

　　就在这一刻，瑞文原本行驶在笔直轨道上的人生列车突然失控、一头冲上荆棘丛生的岔路，再也无法回头。

　　瑞文绝对不会想到他将会看到多么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幕：

　　书房中灯光昏暗，暗红色的地毯上凌乱地散落着一些衣物。父亲身穿丝绸睡衣，外面披着军装斗篷，双眼布满红色的血丝，张开干涸发白的嘴唇咆哮着什么含糊不清的话语，他手中握着马鞭在房间中央蹒跚着来回转圈。

　　站在父亲身边的卡尔显得很无助，徒劳地想要让父亲冷静下来，试图上前搀扶，却被父亲一把推倒在地。正在他想要起身之时，父亲却将手中的皮鞭一甩，狠狠地向少年抽去。遭到袭击的卡尔难以自控，只得蜷缩在地面上，任凭皮鞭在他单薄的灰色衬衣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鲜红印记。

　　瑞文大惊失色，心脏疯狂地跳跃，几乎要从喉咙中呕吐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视线像是被固定在那个人身上，怎么也无法挪开……

　　那个异族少年的皮肤竟然是如此温暖的颜色，那微卷的头发竟是这样柔软，那看似消瘦的双腿竟然有着这样优雅矫健的线条，一双膝盖如此对称又结实……

　　“真是上天的艺术杰作啊……”瑞文不禁自惭形秽地感叹道。

　　正在瑞文恍然出神的时候，更惊人的场面出现了——只见父亲把马鞭扔在地面上，踉跄地扑向少年，而少年则平静地接受这个发疯的怪兽，没有任何抵抗。瑞文耳畔隐约听到屋内传来沉重的喘息，就像烈日下奔跑的德国黑贝犬。

　　被吓得双腿发软，瑞文径直向后倒下去，从高处跌落到草坪上的雪堆里。他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全身剧痛。

　　雪太冷了，瑞文的身体已经冻僵。可心脏跳得太快，一股岩浆般的热浪在瑞文的胸中翻涌。这小小的身体里经历着的冰与火的斗争，让他以为他即将在这一刻死去。

　　满天的繁星闪闪发光，好像一双双眼睛在看着瑞文，在鄙视他、谴责他、嘲笑他。

　　当天晚上，瑞文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刚才的画面就立刻无比清晰地重演。这一晚，他再也无法忍耐青春的冲动，一股强烈的洪水铺天卷地汹涌袭来，几乎把他吞没。他忍不住大声喘息，奇怪的憋闷声消失在空荡荡的走廊尽头，不知道传进了谁的噩梦里。

　　从那天以后，瑞文迷上了“观星”。连续好几个傍晚，他总是“碰巧”经过书房的窗户，企图再次“不小心”瞥见什么。不过令他失望的是，显然窗户的缝隙被打扫房间的卡尔精心整理过，再也不给屋内昏暗的光线逃逸的机会。当视觉被蒙蔽后，听觉不但没有增强，反而也像是被盖上一层幕布。就算瑞文趴在窗户玻璃上屏息聆听，也只能偶尔听到什么东西撞击的闷响，他无法分辨到底是打翻了脸盆，还是折断了骨头。

　　偷窥和偷听越发徒劳无果，瑞文很不甘心，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他又想出了一个新点子。

　　每天傍晚，瑞文便坐在二层楼梯口的小厅里读书，直到深夜才回房间。每当有人来问，他就回答说：“在自己卧室读书会犯困，坐在这里刚好。”或者“这本书太好看了，我简直停不下来。”对于一向行为不合常理的瑞文来说，他突然这样做也不算什么奇闻，谁也没有在意。

　　瑞文的目的当然不是书本。经过反复研究，他确定这是一个绝佳的位置，可以居高临下地观察大厅的情况而不被发觉。

　　他像一只潜伏在灌木丛中的猛兽，黑暗中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悄无声息地追踪着他的猎物，只为保证当最佳时机出现，哪怕只有短短一瞬间，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昏暗的大厅烛火摇曳，空无一人。异族少年卡尔将关上书房沉重的大门，穿过大厅走向地下室。再过一会，他又会路过大厅，走向他自己的卧室。

　　像一条鲑鱼遵循着逆流的自然规律，每晚如此，从没想过要改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如此沉浸在自己的命运里，完全没有察觉到捕食者灼热的目光。

　　第一天，他穿着黑色外套，走路双手晃动时隐约露出棕色卡其裤子膝盖处的补丁。他左手托着叠在一起的餐具，右手拎着一桶换洗的衣物，头也不抬快速走下楼去。

　　第二天，褐色衬衣褶皱凌乱，因为被汗水沾湿而贴在他的身体上，前胸和后背的布料被一点一点渗出的血迹沾污。

　　第三天，他用头发挡住脸上的伤痛，低着头快速穿过大厅。

　　第十天，他的白色衬衣和裤子上占满令人作呕的污物，手中还抱着看起来脏兮兮的床单，步伐缓慢、神色疲惫。

　　第二十天，好像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手里除了往常的餐具和衣物，还多了两个小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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