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是幅画》陆泠洍

46、第四十六章

　　这件事，斯莫是听“达维德”说的，可那位的消息不便对外透露，他眼珠一转，很快想出了合情合理的解释：“这是我们包曼家收藏的手札里的内容，那是当年包曼家的小公子，写给姐姐报喜的信，说的就是她的未婚夫艾伦在公国的武技大会上获胜。”
　　牧修撇了一下嘴，不以为然地嘟囔道：“千年前的小公国，又没有多少人口，刨去没有资格学习武技的农奴，剩下的人就更少了，然后还要扣去女人、幼童和老人。能参赛的也没多少人嘛，几百人里打个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
　　忆起艾伦当年被冰泉鲤欺负的湿淋淋的样子，牧修差点没忍住笑，斯莫纳闷地看了他一眼，对他怪异的表情，感到莫名其妙。
　　想到“达维德”曾经得意洋洋地提起，他借托马斯主教的手，除掉了许多像海因克里家这样表面无信，背地里还供奉着旧神的异端，斯莫懊恼地一拍脑门，怎么那时把这件事给忘了！如果把它讲给安德烈听，再经由他转述，艾伦一定会暴走的吧！
　　“姑丈，您怎么了？”牧修好奇地看向斯莫，这家伙想到什么了，拍脑门拍得这么响？
　　“没事，头突然有点疼。”斯莫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眼下安德烈已经回来了，这些事已经没必要透露给他了。
　　“这样啊……”牧修微眯起眼睛，悄悄探出能够迷惑人的鬼气笼罩住斯莫，再次询问道：“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斯莫身上没有任何防护道具，毫无抵抗力地把他所知的当年的真相，一五一十抖落了个干净。
　　闻言，牧修挑了挑眉，他们一直怀疑，海因克里家的惨剧与天诡有关，现在算是有确切的证据了。
　　又随便问了几个问题，见斯莫知道的东西不多，他收起鬼气，摆出假到连傻子都看得出来的担忧表情，对着斯莫问道：“真的没关系吗？头疼可能和很多种疾病有关，颈椎病、神经衰弱、脑肿瘤……”牧修细数着他能想到的病名，每说出一种，斯莫的脸色就黑上一分。
　　斯莫额角青筋直跳，这个臭小子！这会儿倒是体现出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了，早干什么去了？不过……他气人的方式好像有点变化，去了神洲一次后，那张嘴变得更欠揍了！
　　牧修打了个哈欠，逗这个人太没成就感。刚下飞机时，那位教父先生发简讯过来，说晚点会来看他，也不知那人到时的表现会如何。
　　“安德烈！你的教养呢，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粗鲁的动作！”见牧修的嘴巴张大到能看到里面的小舌头，斯莫忍不住数落道。他有点怀疑，把安德烈派出去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现在人不但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气人的本事还翻新了，甚至连曾经可以作为榜样的礼仪，都丢掉了，该死！明心学院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抱歉，一时没忍住。”牧修没什么诚意地应了一声，掩着唇又打了个吹欠。魂体离魂核太远，他的精神有些不济，再加上用的是陌生人的壳子，还没有磨合好，有时会控制不好表情。
　　花样百出地气了斯莫一个多小时后，贝德学校的高中部终于到了，斯莫迫不及待地把他赶了下去。看着绝尘而去的轿车，牧修笑了一下，向着安德烈日记中记述的寝室方位走去。让他意外的是，寝室的灯亮着，已经有人在了。
　　安德烈住的是双人寝室，他的室友也是高中部的代表，学生们乘坐的校车起步晚，眼下还看不到影子，这会儿在寝室里的人，八成就是卡罗尔了。
　　牧修早早调整好了表情，可在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的灵息后，他的眼神冷了下来，这种感觉，是天诡！
　　见到牧修，附在卡罗尔身上的天诡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冲牧修张开双臂：“小修，好久不见，想爹爹了没？”
　　“当然想了。”牧修知道骗不过天诡，索性没有狡辩，冷哼一声阴恻恻地笑道，“天天都想着要怎样再灭你一次！”
　　“你觉得你办得到？”天诡脸上的笑意不变，轻轻摇了摇手指，“这些年里，被溜得满世界乱窜的，是谁呀？”
　　牧修气恨得咬紧牙关，这些年里，明知血蛭是天诡故意放出来扰乱视线的，他却不得不满世界地探查清理，唯恐那些小虫子寄生到无辜的凡人身上，进而引起蝴蝶效应，改变神洲的历史。
　　突然，天诡话锋一转：“对了，你看到柯寂那孩子了吧？”
　　闻言，牧修心头一紧，见天诡满脸的不怀好意，他瞬间想起了被柯寂吞噬魂体的那次，不由紧皱起眉头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呵呵，或许你更该问问，我对你做过什么。”
　　天诡得意一笑，“为了庆祝你我父子久别重逢，今天我可以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而且保证不说半句假话。现在，先来说说柯寂那孩子？不过，要说他的话，还得从我的分魂术说起。”
　　天诡有许多从未向人展示过的能力，分魂术便是其中一种，这种术法，可以在完全不影响人心神的前提下，从人的三魂七魄上，如剥肠衣一样剥下一层。当年，他就是凭借此术，将神魂一分为二，悄悄贴在牧修的魂体上，随他们一起回到了一千三百年前。
　　牧修从出生起，便被天诡抱到了身边，也是在那时，他用分魂术，剥离出了小牧修的一部分灵魂备用。
　　剥离下来的分魂，在天诡出事前，一直以灵力包裹着存在识海，在他差点被静煜真人灭成渣时，他也没抛下它。也是凭着这缕分魂，他才能毫无阻碍地藏在牧修的魂体上。
　　穿越时空壁垒后，趁着静煜真人重伤离魂，天诡又带着牧修的那一缕分魂，追着静煜真人的三魂而去，随着他辗转托胎数次。在静煜真人的三魂浑浑噩噩地修补损伤的同时，他也在偷偷地修复壮大魂体。
　　在艾伦与谷心他们相遇后，怕被谷心他们发现，天诡一直蛰伏着，在艾伦复仇那天，他趁机离开他，附在了达维德的身上，到了这时，虽然牧修的那缕分魂已经没什么用了，但他仍旧没有丢掉，还一直保存着。
　　听到这里，牧修皱了皱眉，打断了天诡，问道：“你在艾伦复仇后才离开他的身体？那他家里出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天诡耸了一下肩膀：“算是有点关系吧，是我让他进阶失败的，其它部分，就都是达维德设计的了。”
　　到了现代，在洛姆城偶遇留学的柯寂父母时，天诡突然生出一个奇妙的点子。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其实，我们来到了一个，与原世界高度相似的平行世界。”天诡笑了笑，“不过，虽然是平行世界，但由于你这几十年很活跃，已经影响到了这个世界的‘你’出生。所以，我就想主动干预，造一个你出来。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很成功，不是吗？”
　　为了让那缕分魂，与胚胎发育时吸引来的魄融合，天诡和柯寂的父母，前后共花了近十年时间。
　　随着天诡的讲述，牧修的双手越攥越紧，原来，这就是柯寂会吸收他魂体的原因。他那比静煜真人描述的要强烈得多的同源灵魂相斥反应，其实还带上了灵魂的自我保护机制，不但柯寂能吸收他的魂体，他若是想，也是可以在不触怒天道的情况下，仅凭意志吸收掉柯寂的。
　　“平行世界又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里不是原来的世界了？”牧修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
　　闻言，天诡两手一摊：“我还好好地存在于这世上，不就是最好的证明的了？这个世界的天诡，可是当真被灭的干干净净了。若还是原来的世界，过去的我死了，现在的我又如何能偷生呢？”
　　“便宜你了……”牧修忍不住撇了下嘴。
　　天诡闻言笑了一下，有件事，他没有说，在静煜真人灭杀这个世界的天诡时，他偷偷捞了一片灵魂碎片吃，虽然差点被发现，但融合了这个世界的天诡的碎魂后，天道对他的容忍度提高了，他办事也方便了许多。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天诡挑了下眉，微笑着看向牧修。
　　“魂珠，你手里还有多少，都在哪里？”虽然知道天诡可能不会透露，但牧修还是想问一问。
　　“一亿五千万。”天诡笑眯眯地报了一个让牧修震惊的数字。
　　见他瞪大了双眼，天诡脸上的笑意加深：“至于它们都在哪嘛，我只能告诉你，它们正在我为它们设计好的地方，勤勤恳恳地为我工作呢！”
　　一亿五千万，这比他们预估的数量，整整多了六千万。数量如此巨大的魂珠，能培育出多少血蛭？牧修不敢想。上个世界，仅仅凭借几个小怨池饲养的血蛭，便把整个世界闹了个人仰马翻，这回有魂珠加持，人类社会只怕真的要彻底陷落了。

作者有话说

　　你们……就把我之前说九月日更的话，当成是放P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