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是幅画》陆泠洍

47、第四十七章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天诡笑眯眯地看着牧修，他指了指安德烈书桌上用贝壳装饰的时钟，示意道，“你还有两个小时，只要在今天之内，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牧修“呵呵”了一声，若都是像回答魂珠所在那样，他问了也是浪费口水。
　　“真的没有其它想知道的了？”天诡歪头看着牧修，眼中透出一丝失望。
　　这时，寝室门“咔嗒”一声，原来是安德烈的室友里奥回来了。里奥一进门便嘟囔道：“有一个大学部学姐的行李箱坏了，她买的一大堆化妆品都散落在行李仓里，找了半天才找齐。唉！还是你方便，坐着校长的车就回来了。”
　　阴阳怪气的语气，让牧修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等他敷衍几句，天诡便不耐烦地一道眠咒甩过去，送里奥进入了梦乡。
　　“怎么样，还有没有其它想知道的？”
　　一句话，短短半个小时里，已经被天诡重复了数次。他此刻仿佛一个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第一名的成绩单秀给所有人看的小朋友。
　　牧修狠狠皱了皱眉，这样的天诡，他曾经见过一次，就是在他被转嫁了灭世因果，去找他对峙时。那时，天诡也是这样得意洋洋地，让他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他这是又觉得自己大事将成了？牧修心焦地攥紧双手，怎么办？这一回，可没有第二个静煜真人来救场了。他掂量了一下自己与天诡的实力差距，他还卡在圣人境高阶，而天诡早已经是道人境了，虽然这些年因为魂体不完整，修为未有寸进，但他还是打不过这个人。
　　见天诡仍以眼神催促自己提问，牧修假借咬牙的动作，咬破了藏在安德烈嘴里的一枚小玉片。那是谷心送伪真实之眼时，一齐交给他的传讯玉符，符碎便代表求援。
　　乘飞梭从蒋陵到圣安格撒要不了一个小时，他决定，在谷心他们来援前，就随便问些问题拖着天诡。
　　突然要提问，牧修没什么头绪，他斟酌了一下，接着魂珠的问题问了下去：“据我所知，在这个世界，魂珠的制作方法也早已失传了，你是怎么学会的，还有你手上，是不是还有静煜真人的魄？”
　　“哈哈哈哈！”天诡突然神经质地仰天长笑，笑够了，才得意地将他从静煜真人的仙箓里学到的东西，一一列举出来，“你看，如今我教给手下的手段，全是从静煜老儿那学到的，你觉得，这因果最终会被天道算到谁的头上，嗯？”
　　牧修差点忍不住骂娘，仙箓那么重要的东西，静煜真人竟然都不说直接交给谷心保管的吗？他深吸了一口气，为了平复心情，转而问起了另一件让他纳闷的事：“既然你说，我一出生就被你剥离了一部分魂魄，那我为什么可以修炼？”
　　见状，天诡满意地扬起嘴角，拉了把椅子坐下，摆出了长谈的架势说道：“这就是胎婴的神奇之处了，那一点小缺损，在你满周前就能自我修复。牧静煜托胎养魂，也是基于这一点。”说完，他昂了一下头，示意牧修继续。
　　牧修想了想，又问道：“你说我可以不生半点罪孽地夺舍柯寂，有这样的好事，那你为什么不这样给自己做一个身体，反而要去夺生舍？”
　　“呵……”天诡哼笑了一声，“那些凡人，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爹娘？即使只是暂时的，他们也不配！”
　　狗屎逻辑！牧修低下头翻了个白眼，难道夺生舍，就不会有血缘上的凡人爹娘了？他回想了一下，当初飞机失事时生还的那个迈尔，好像的确已经父母双亡，祖辈也没人了。
　　严格来说，在飞升前，天诡也不过凡人一个，他和他那些手下，都一个德性，不过比普通人多懂些法术，活的久了一点，就看不起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这时，里奥打了个喷嚏，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中了眠咒后，他直接歪在转椅里睡着了。十月的圣安格撒比蒋陵要冷，让他就这样睡到天亮的话，妥妥会感冒。
　　牧修叹了口气，走过去抱起里奥，将人放到床上后，又仔细帮他盖好被子。天诡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放在那又死不了，你总是这样。对凡人温柔是没有用的，你越是和蔼亲切，他们越不尊重你；你对他们严苛狠戾，他们反而会敬着你、膜拜你！”
　　牧修没有理会天诡那套歪理，被里奥一打岔，他倒是想到了个正经问题，这也是他最近一直好奇的：“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是你给我看过的照片里的男女，还是你手下的袁羽和于明？”
　　“袁羽、于明？”天诡愣了一下，他回想了一下，抚掌笑道：“哦，你是说柯玉媛和柯明宇呀，没错，他们才是你的生身父母。那时你刚出生，我不过说了句，‘这孩子的八字与我相合，适合作我的替罪之人’，柯玉媛便巴巴地把你送给我，用你从我这里交换了一块聚灵玉佩。”
　　牧修暗骂了一声，如果在柯玉媛的眼中，修行比儿子重要，那在这个与原世界高度相似的世界，柯寂收到的那封鹤信，就很值得推敲了。等他回蒋陵了，一定要好好查一查柯寂的那枚守心玉，看那上面到底有什么猫腻，让她还要特意发鹤信来强调。
　　“你当年，早已经进阶到道人境了，明明只要按部就班修行，就可以飞升，为什么还要放出血蛭，祸乱人间？”牧修深吸了一口气，又抛出了一个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
　　闻言，天诡微蹙着双眉摇了摇头，仿佛有说不尽的委屈似的长叹了一声道：“我进阶道人境时，已经快两千岁了，不另辟蹊径，我如何能在寿元耗尽前飞升？”
　　入门寿二百，贤者寿八百，圣人寿两千，道人寿五千。以现在的灵气浓度，若想仅凭吸纳灵气，慢慢进阶飞升，的确是有点困难。可是，这也不能成为天诡作恶的理由。何况，他还是最早提出，可以主修净魔诀，以邪气提炼灵力的修士，怎么他给别人出了主意后，自己反倒去害人了呢？
　　面对牧修的问题，天诡耸了耸肩道：“净魔诀适合有大毅力之人，可我不行，心境修为一直是我的短板，主修净魔诀，只会让我渐渐心魔缠身，修为尽毁。”
　　“呵！”牧修冷笑了一声，“心境不足……你也知道自己心境不足，难道就没想过，走捷径即使真能让你迎来飞升雷劫，你又要如何过那心魔劫？”
　　天诡笑着摇了摇头：“傻孩子，有救世功德加身，进阶时是没有心魔劫的，这是天道的优待。”
　　牧修终于忍不住，直接对着天诡翻了个白眼，也不知他都是打哪听来的歪理。救世功德，他沾静煜真人的光得了一些，可在进阶时，照样有心魔劫存在。不过，这件事，没必要和天诡说，估计就算说了，他也会以——他们目前所在的是另一个世界为由，来反驳他救世功德无法抵消心魔劫的说法。
　　眼看着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牧修搜肠刮肚地想着可以问的问题，东一句西一句地，愈发没有章法，见状，天诡在回答了他最新的问题后，突然反问道：“小修，这一次我不需要再利用你了，不如你离开牧静煜，来我这里？”
　　牧修愣了一下，随即扯起嘴角冷笑道：“让我继续为你效力？你说什么梦话，我能阻你一次，总会有办法阻你第二次，无论在哪个世界，你都休想通过灭世来成就自己！”
　　“好吧，那就没办法了。”天诡耸了耸肩，上下打量了安德烈的身体一眼，这具身体还有心跳，看起来人还活着，他遗憾地摇摇头，“本打算让这孩子死在神洲的，你们倒是谨慎，害我浪费了一次好机会。”
　　见天诡终于主动提起安德烈，牧修适时将伪造的真实之眼掏了出来，扔给天诡，说道：“呶，你的眼珠子，还好谷心机警，发现了这上面的猫腻。你在那法阵里藏了什么？病毒，血蛭，还是别的阴毒玩意儿？”
　　天诡接过真实之眼，按下一处凸起，那里是法阵的开关，关闭后，便不会因为吸收灵力而开启。直觉告诉他，牧修他们在真实之眼上做了手脚，可他偏要探查一下，看看他们准备了什么礼物给他。
　　牧修紧张地看着天诡的动作，论修为，谷心目前是世间最强者，他设计的法阵，绝对够天诡喝一壶。这时，安德烈的智脑振动了两下，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是艾伦和谷心到利美亚境内了。他悄悄回了个定位，帮主仆俩指路。
　　“怎么样，他有回复吗？”谷心一边掌舵一边问道。
　　艾伦点点头：“嗯，回了一个定位，看来人还没事。”说着，他将定位图投影到空中，以方便谷心调整方向。
　　对照着定位图，略微扭转了一下舵的角度后，谷心动作一顿，看向贝德学校的方向说道：“法阵被触发了！”
　　“效果如何？”艾伦来了兴致，谷心在法阵里留了一丝神识，眼下法阵被触发，那缕神识还能给予探查者二重攻击。
　　谷心摇摇头，遗憾地表示：“被他躲过了，法阵的攻击也没能重创他，天诡对空间之力的运用，比想象的还要好一些。”
　　“真可惜……”牧修耸耸肩，笑看着终于变了脸色的天诡，“被阴的滋味如何？”
　　谁知，天诡的脸扭曲了一下后，再次狂笑起来：“怪不得你要来呢……原来是这样！牧静煜他们也快到了是吧，你觉得你能等到他们来支援？”
　　说着，天诡伸出手，紧紧扼住了牧修的脖颈。